優信的AB面：光鮮面子後不堪的里子

科技自媒體 / 互聯網分析師于斌

資本寒冬里的二手車行業有些熱鬧，有人大額融資，一家獨大；有人資金鏈斷裂，裁員關店。與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優信的寂寥。作為中國二手車電商第一股的優信，早已被競爭對手遠遠甩在了身後，進退兩難，少有人提及，頗為尷尬。

2011年就成立的優信，是行業里的「老司機」，但實際上直至到2015年，優信才真正切入二手車電商模式。因為遭遇融資困難，商業模式尚未跑通的優信於2018年匆忙赴美上市。

此時優信的二手車電商模式只跑了不到3年的時間，少有中國互聯網公司在模式尚未跑通時就選擇上市，商業模式大多要經過八九年時間的探索與錘鍊，直至成熟。而優信這種自我催熟後的流血上市，則經常被人作為負面教材提及。在這個二手車行業熱鬧的日子裡，不禁又讓人們回想起優信作為中國二手車電商第一股，光鮮面子後那些不堪的里子。

落後生產力的必然結局

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中國二手車電商第一股的光環，是優信身上最光鮮的面子，但背後是其赴美上市頗為失意與無奈的里子。

在經歷A股借殼失敗、赴港上市無果後，優信2018年6月27日終於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為確保上市，優信的發行價從原定詢價區間10.5-12.5美元下調至9美元，最高價縮水28%，發行量從3800萬股縮減至2500萬股，上市後只獲得了2.25億美元的融資，與原定最高5.46億美元的募資總額相比，腰斬近60%，是實打實的流血上市。

流血上市的背後是優信無奈的選擇。實際上從2017年D輪融資後，優信的估值一路走低，並在一級市場遭遇融資困難。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隨著二手車電商C2C新玩家的強勢入局，優信曾經行業第一的位置已被競爭對手取代。

一級市場不買賬，二級市場也不願意成為接盤俠。上市一周後，優信的股價就跌破了9美元的發行價，此後市值一直在10億美元左右的低位徘徊。雖然頂著中國二手車電商第一股的光環，但不少分析機構認為，優信無法代表中國二手車行業的未來，資本市場並不看好優信講述的B2C模式賦能傳統車商的上市故事，而是更看重商業演進的本質。就如同代表的B2C模式的搜房網，最輝煌時市值超80億美金，如今市值僅剩6.84億美元（後更名為房天下)。搜房所代表的B2C模式的落寞，與代表C2C模式的鏈家的強勢崛起幾乎同時發生，二手車行業同樣如此。二手車C2C模式競爭對手的強勢崛起，代表著用戶的最終選擇和舊模式逐漸將被市場淘汰。

中國二手車零售行業的發展經歷了從夫妻老婆店、二手車連鎖市場、二手車電商到汽車新零售的升級過程。作為二手車電商的優信，在資本市場上講述的故事是為模式更為落後的夫妻老婆店賦能，原因是這些落後的生產力數量眾多，佔據著大量的市場份額。優信的B2C模式本質上是為二手車行業的落後生產力提供線上導流服務，這種業務類似搜房網的中間頁形態，本質上是一個流量低買高賣的垂直流量跳板，這讓優信的商業模式仍然停留在10年前的水平。

消費者在優信買車，實際上還是要在傳統車商那裡進行交易，中國二手車檸檬市場的痛點無法解決，消費者買到的二手車依然無法保證車況，依然要接受二手車流通中傳統車商的層層加價，購車交易效率低，消費體驗差。

優信賦能傳統車商的B2C模式，是二手車行業歷史進程的倒退，消費者花了更多地錢在電商平台購車，卻在使用更為落後的生產力。在改變二手車行業的進程中，優信體現出的價值有限。在中國二手車這個落後但擁有萬億級規模的行業里，資本市場與消費者更期待的是行業變革者的出現，提升這個落後市場的效率與服務體驗，與歐美先進、成熟的二手車市場看齊。

其實，優信代表的二手車B2C模式與C2C模式之爭，像極了早期的地產中介行業，同樣是市場落後，傳統商家多而分散，互聯網化程度差。但隨著互聯網對行業的深度改造，傳統模式與落後生產力正失去其價值。優信流血上市所經歷的無奈與無力感，正是B2C落後生產力逐漸被市場淘汰所經歷的掙扎，因為用戶與資本市場正在逐漸放棄優信。

而由C2C模式升級的新零售模式，正在使行業進行深度的線上線下融合，打掉二手車行業里不斷加價的中間商，推動交易效率與用戶體驗上升至另一個層面。先進生產力對落後生產力的淘汰是歷史必然，二手車行業同樣會遵循這樣的歷史規律，資本市場和消費者正在「用腳投票」，結局其實早已寫好。

沒有生態護城河下的裸泳

區別於傳統行業邊界分明的發展方式，互聯網行業將跨業態的生態協同作為一種新的企業發展方式和增長動力。而一家互聯網企業是否能夠構建起生態護城河，也成為了資本市場判斷其的價值重要標準。

噹噹網和阿里巴巴同於1999年創辦。2010年12月9日，噹噹網在紐交所上市，成為中國第一家在美國上市的B2C網上商城。此時的阿里巴巴沒有急於上市，在此時推出手機淘寶搶佔移動端入口，推出速賣通試水國際業務，將淘寶一拆為三，為日後升級天貓商城打下基礎。而噹噹網上市後面臨巨大的業績壓力，陷於與京東的圖書電商降價拉鋸戰，未能向全品類電商更進一步。阿里巴巴此後更是以電商業務為核心，在金融、零售、物流等領域展開生態布局，建立了牢固的生態護城河。2014年赴美上市的阿里巴巴，創造了美股最大的IPO紀錄。而噹噹網敗走於與京東的競爭，於2016年退市。

如同鏡像一般。模式尚未跑通就急於上市的優信，有了美股上市公司的漂亮背書，但業績與市值的強關聯，讓優信戴上了業績壓力的「緊箍咒」。面對二手車行業激烈的競爭與業績的壓力，優信將公司資源與業務重心轉向能盈利能力更強的二手車金融業務，這讓優信錯失了圍繞二手車交易構建生態的時間窗口。

沒有形式生態護城河的優信如同裸泳，不但在與更為先進模式的競爭中處於劣勢，沒能實現生態布局，其單車效率無法提升，一直未能盈利，被資本市場看空，市值持續走低。在戰略選擇上的失誤，讓優信進入了一個惡性循環，讓其上市公司的光鮮外衣難掩股價持續下跌的里子。

有投資人曾向筆者表示，在資本市場看來，二手車行業最「性感」的地方在於其圍繞交易環節，面向汽車消費服務市場進行布局的可能性。限於B2C模式，優信僅在金融這一單一環節布局，並未真正切入交易環節，不掌握車源，也沒有線下承接能力，無法提供後續維保服務，優信尚未完成在二手車生態業務鏈條的布局就匆忙上市，更不要提在整個汽車消費服務市場上的整體布局了。金融業務也無法為優信提供持續增長的想像空間，因為金融滲透率存在著天然的天花板，美國如此成熟的二手車汽車市場，其金融滲透率只在53%左右，優信以盈利為目標追求金融滲透率勢必在壞賬率上形成潛在的風險。

一位業資深人士則認為，二手車電商模式競爭的核心是車源，而二手車車源來自於C端，優信對此並未真正理解，選擇B2C模式是其沒有理順商業邏輯的體現。賦能車商的模式使優信無法真正掌握車源，在廣告與品牌合力的推動下，車源和用戶會不斷向C2C模式的競爭對手集中，當競爭對手的車源數量是優信的數倍時，即使優信的金融滲透率再高，面對車源體量的巨大差距，優信的市場機會已經很小了。

賦能二手車車商的優信，實質上如搜房網一樣是信息交易平台，這意味著優信要與分類信息老大58同城抗衡；盈利嚴重依賴金融業務的優信，在汽車消費金融領域面臨著平安、易鑫、美利車金融的圍堵；並未切入交易環節又無法真正掌控車源的優信，還將面對升級為新零售模式的瓜子二手車的升維打擊，面對如此艱難的競爭環境，留給優信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妖股」背後的低市值真相

2018年12月6日，優信公布了與淘寶合作的利好消息，此前一度腰斬的股價隨之出現大幅反彈，在當時美股普遍下跌的行情下，逆勢領跑大盤，成為多方關注的「妖股」。

市值的大幅上漲給優信掙到了面子，而然隨著優信大量限售股於12月27日解禁出逃，優信股價再次一瀉千里，市值恢復到10億美元左右。在這面子的背後，是優信股價的上漲只能依靠借勢淘寶和多頻交易拉高交易量這樣的外力，其本身並有支撐股價上漲的內在動力。

從優信上市後公布的歷次財報來看，涉及金融滲透率的數據是優信能給出的為數不多的好看數據。優信2018年Q3財報顯示，其2C貸款便利化收入為4.74億元，同比增長96.4%，占集團總收入的54.9%，環比上一季度48.3%的佔比繼續提升，遠超國內二手車行業約10%的平均水平。

收入主要來源於金融業務與遠超二手車行業平均水平的金融滲透率，使資本市場更多的將優信解讀為一家披著二手車交易外衣的金融公司，市場能夠給予金融類上市公司的估值溢價遠不及互聯網企業和科技企業。即便是被看成金融公司，單車效率低，盈利業務單一，持續虧損，這讓優信的財報十分難看。財報顯示，優信2018年Q2凈虧損4.3億元，Q3凈虧損5.17億元，合計凈虧損達9.47億元。這也成為優信無法支撐較較高市值的原因之一。

對比汽車消費金融領域的上市公司易鑫集團，其2018年上半年財報顯示，截至2018年6月30日，自營融資業務產生收入為 23.02億元，優信2018年Q2、Q3財報顯示，其貸款便利化收入分別為3.217億元、4.74億元，合計7.597億元。在半年時間內，易鑫集團的金融收入是優信的3倍多，凈利潤為人民幣1.23億元，而優信至今未能盈利。相比易鑫這樣的專註於汽車消費金融領域的專業金融機構，優信在資金成本、專業性、所處行業市場規模等方面均處於劣勢，資本市場對優信市值的看低也就不難理解。

此外，優信還面臨著一年期債轉股兌現承諾的壓力，如果其股價不能在2019年6月27日達到9.72-9.855美元（按贖回價格計算），優信上市的1.75億美元債轉股，將變成馬上要償還的債務。然而截止美東時間3月8日，優信的股價為4.79美元，其股價至少需要上漲1倍多，才能到達約定最低股價。優信2018年Q3財報顯示，其賬面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加上短期投資，可用資金僅為12.5億人民幣，同期仍有6.04億元的負債，這或將進一步導致優信的現金流承受重大壓力。

有投資人透露，優信近期一直在謀求增發，但是資本市場反應非常不理想。到期債務、現金流承壓與持續低市值的三重承壓，讓優信的資金鏈十分緊張，優信目前減少廣告投放、關停門店，同時在考慮轉型輕資產的業務模式。

為了提振市場信心滿足債轉股兌現的股價要求，優信或許還會使用「妖股」上身的騷操作，近期優信股價的抬頭或許就源自於此。但無論股市上進行怎樣的騷操作，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優信的問題。在這個人人自危的資本寒冬里，如果未能在上半年補充資金，優信或許將會面臨資金鏈斷裂的危局。

留給優信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本文由互聯網分析師于斌原創出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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