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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紀事:葬在西南地的三大娘

文:浮雲遊子

圖:來自網路

我自小在農村長大,自然就對鄉村裡的人很熟悉,對本村人更是如此。其間耳聞目睹或道聽途說的鄉村人物的事兒,便一齊匯涌於腦際。要說鄉村的人,可就比比皆是,尤其是那些芸芸眾生的平凡人,他們一樣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我家的東面不遠的前方,住著大大娘和大大爺,後面住著大隊會計一家,都和我家一牆之隔,他兩家也是一牆之隔。

有一天,從甘肅那邊回來一個帶著兒子的三大娘,才知道發生在她家的是是非非。

三大爺人高馬大,長得帥氣,心地善良,人又實在。經人介紹娶了位濃眉大眼、皮膚白皙、性格開朗、愛說愛笑的三大娘,可以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夫妻。第一胎就生了個大胖小子,二胎來個女兒,兒女雙全甚是圓滿,但在那不懂節育的年代又懷上第三胎生了個兒子。

在當時三個孩子也不算多。正趕上國家提倡計劃生育,免費放節育環。三大娘第一個報名參加這項運動,也成為當時我們鄉放節育環的第一人。得到了生產隊的表揚及獎勵。

東後院的大爺,身材不高,長相平平,最顯著的特點是一對濃密而加長的眉毛。走路不咋愛抬頭,整個人看上去一直成思考狀。由於上過幾年學,再加上和大隊人的關係不錯,從沒結婚時,就擔任大隊會計。也許是這個原因也娶到一位.身高略比他高,長相也可以的媳婦,只是相比前院的三大娘,稍有遜色,性格也沒有這麼開朗。

三大娘愛說笑,和誰都愛說笑,包括和那位不苟言笑的大隊會計,到哪都是歡笑聲一片,咯咯的笑聲是她最鮮明的特點。由於性格好,人緣也好,所以生產隊分工時,總能做一些輕鬆的活,經常有事耽誤上工,工分也少不了多少,當時也有人議論不公,但大隊會計掌權別人也奈何不了,只是茶餘飯後多了個話題罷了。

矛盾的爆發是由大隊會計夫人引起的,一天早上,就站在她院里對著前院就開罵了,話語相當難聽,大致意思是:罵那個勾引她家男人的女人不得好死,斷子絕孫等等,並沒有點名道姓。只是站在自家的院內對著前院罵,幾乎每天都罵、有空就罵,會計也制止過,兩口子也打過架,還真打的差不多,不分勝負。再加上他們的五個孩子離不開娘,最後會計選擇了隱忍,隨她折騰吧。時間長了罵的也累了,又沒人還也無聊吧,就不是天天罵了,但三天五天總會有一次,陰天下雨不上地時也總會來一遍。

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總沒有多大感覺的。大家總聽到罵聲都習以為常了,再加上日子貧困,溫飽都難以解決都為生存而忙碌,誰哪有心思成天關注這事。但對於三大娘一家就並非如此了,雖然沒被點名,但被別人對著自己院子罵,一定也是一種煎熬!!!不然他們怎麼會在第二年開春時全家逃荒去山西了呢?說是有個親戚在那邊打席生活過的不錯,就舉家投奔他們去了。

走時小兒子才兩歲,大的十幾歲,中間還有個七八歲的女兒。他們也曾相邀同村的一起,但因各種原因只走了他們一家。當時三大爺的大哥正在外面挖河,有人就對他說:「你弟弟一家馬上走了,你也不回去看看」他大哥說:「別讓他能,走、走、走的,將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很顯然他大哥是不希望他們去逃荒的。我母親是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況的:日子過得相當艱苦,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別想半飽了,過年分的那些糧食不節省十天就能吃光,那可是一年的口糧。

頭腦靈活的會拉點大米去沙地換些紅芋干或者玉米,使糧食變的多一點。但若被人舉報會被抓起來關幾天,說是投機倒把。也想過去逃荒,但總怕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咋辦,還是在堅持一下吧。你三大爺走後那年日子慢慢的就好轉了,土地大隊分小隊再分到個人,就不挨餓了,後來還有些剩餘了。

三大爺一家逃荒的經歷就無人知曉了。但兩年後他們的大兒子回來了,說是那邊住窯洞、缺水、條件不好,不願意在那就回老家來了。不知三大娘他倆是咋想的?孩子都知道不好回老家,他們就沒想過再回來?

大兒子回來後在生產隊也能抓公分了,跟著他大爺住,兩年後就去參軍了,三年後復原了分到豐縣養豬場上班,後來被養豬場的一個領導看上,把女兒許配給他,在女方家安家了,就沒再回過俺村了。

就在大兒子回來後的四五年左右,三大娘託人捎信回來說三大爺病了。他大哥就連夜出發趕去那邊,但到時三大爺已經口鼻出血,撒手人寰了,埋葬於大西北的沙土裡。三大娘依舊留在那裡,回來這邊再也沒有去過人,孤兒寡母的在哪個貧困的年代不知道咋熬的?聽人說三大娘在嫁,但無從考證。

十幾年後他們的女兒嫁到當地後,三大娘就帶著十八歲的小兒子回來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三大娘,手關節因風濕嚴重變形、膝關節也不好走路一歪一歪的,頭髮花白,被西北風常年侵蝕的臉上乾燥而褶皺,再也沒有了當年的風韻。小兒子個頭不高、濃眉大眼、說話做事很是得體,只是舉手投足間像極了那個會計,值得慶幸的是,會計夫人因病先去。不然會怎樣呢?是罵聲重起,還是時間淡化了恩仇……

三大娘以前的破屋被他侄子翻蓋做了新房,他娘倆也沒有了居所,我們小隊里給了她們蓋兩間屋的地,然後大家捐錢捐物幫她們蓋了兩間瓦房,最後隊里調出了兩畝地給她們,總算她們能在老家落腳了。

以前的大隊會計,也已是兒孫滿堂,身子佝僂步履蹣跚,拿著馬扎到找太陽曬得老人了。但沒人再見他倆說過話了,好像走對面也沒有打過招呼。

三大娘落了一身毛病,成天吃藥、還吸煙自己卷的那種。他兒子也吸煙不是卷的但也是很廉價的,有時三大娘出去竄門別人送她吸的煙,她都留著帶回家給兒子,別人送點好吃的她也都留給兒子吃。小兒子也找些事情做,但掙錢不多,娘倆過的緊緊巴巴的。

一九九九年的那個冬天特冷,她小兒子去徐州幹活了,三大娘連續兩天沒開門了,隔壁大哥叫上他侄子把門弄開,看到三大娘趴在地上已經沒有呼吸了,猜測可能是下床拿葯時,上不去了,或者太難受滾下來的,無人知曉。隊里出錢辦了個簡單的葬禮,埋在了西南地里。

大隊會計的老墳也在西南地,當然她夫人也是葬在西南地里的。但當大隊會計去世後,他的兒孫在北地新選墓地,把她夫人的靈柩也移了過來。所有的是是非非都隨著塵土掩埋地下,地上的莊稼一茬又一茬,春種秋收,從無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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