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心幫助後輩的數學家——追憶徐利治先生

我國著名數學家、數學教育家徐利治教授

（圖片來自網路）

作者 | 殷堰工

當我從媒體上獲知99歲的我國著名數學家、數學教育家徐利治教授仙逝的消息，儘管徐先生是高齡離世，但悲痛的心情仍然久久難以排遣。作為抗戰時期西南聯大的畢業生，這是一位自20世紀三十年代起親歷我國數學事業發展的當事人；這是一個在分析學、組合數學以及數值計算等數學專業領域有著廣泛影響，取得的重要成果在國際上被譽為「徐氏漸進公式」「徐氏逼近」，並持之以恆地倡導數學方法論和數學教育思想的學者、大師；這是一名研究領域十分寬泛的傑出數學家和造詣精深的數學教育家，誠如數學的一代大家華羅庚所說：「在我的眾弟子中，徐利治的研究領域是最廣的，思想也是最活躍的」。這個評價不僅是恰當的，而且是極有見地的。這裡只需從他出版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數學專著名中便可窺見一斑。《逼近論方法》《高維數值積分》《計算組合數學》《數學分析的方法及例題選講》《數學方法論選講》《論無限·無限的數學與哲學：徐利治數學科學選講》《徐利治談治學方法與數學教育》《數學與思維》（合著）等等。

追憶往事，歷歷在目，一位平易近人長者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他那親切的話語、優雅的談吐猶如就在耳旁。「徐利治是一位和藹寬厚的導師，他平易近人，學術民主，教學循循善誘，科研一絲不苟，因此深得學生的歡迎與尊敬，成為學生們的良師益友，忘年之交。他向學生傳授知識毫無保留，要求學生博採眾長，廣泛學習。他樂於助人，寬以待人，對中青年教師和助手悉心指導，使他們迅速成長起來；他對青年數學愛好者諄諄教誨，鼓勵他們開展數學研究，其學者風範堪稱楷模。他是合作者最多的數學家之一，在他周圍已形成數學研究的集體」。這是〖百度百科〗「徐利治」辭條中對他的評價，非常到位。在我的印象中，他確實是一位寬厚仁慈、光明磊落、悉心幫助和提攜後輩的大學者。我直接受益或者說受教於他，則需要追溯到上個世紀的八、九十年代，事情是這樣的：

八十年代末，我所在的學院數學系見縫插針，請到了正在蘇州大學公幹的徐先生為本院數學班學員以及蘇州市區的部分中學數學教師作講座，此時的我私下恰好有個為吉林的《科學家》雜誌撰稿的任務，曾擔任過吉林大學數學系副主任、教務長的徐利治教授成了我的不二人選。當天晚上，我便到先生下榻的蘇州大學招待所，或許徐先生是我們蘇州下轄市張家港人的緣故，老鄉見面，分外親熱，交談的話題多了，氣氛熱烈了。短短的半個多小時，很快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讓我認識了徐教授，並且對他的生平事迹有了初步的了解。不巧的是，由於本人雜事纏身，答應寫的文章一拖再拖，直到三個月後才完稿。誰知《科學家》雜誌卻因辦刊經費難以為繼而不得不停刊了，總算我是好幾家報刊雜誌的特約通訊員，針對期刊的受眾定位和讀者的知識層次，我在對原稿再作修改的基礎上，以「從數學迷到數學家」為題寄給了發行量極大的上海《少年科學》雜誌，發表後我立馬寄了一本樣刊給徐先生。其後，我又在蘇州和張家港的主流媒體上又分別以「老樹春深更著花」「港城的驕傲」為題，向家鄉人民宣傳徐利治教授的不凡業績。當然不忘及時給先生寄去樣報。從此，我和徐先生的聯繫越來越多。

上世紀九十年代，有兩件事讓我至今記憶猶新，感動不已。一是我寫了一篇「數學思維與數學美」的論文，因為徐先生是這方面的專家權威，我把論文的初稿寄給了他，請他審閱。一周後，便收到了徐先生寫在原稿上的意見和建議，加起來足有二頁紙，其深厚的學術功底、嚴謹的治學態度令人肅然起敬。可惜由於搬家的原因，此原稿已遺失，實乃憾事一樁。不過，使人欣慰的是此文幾經修改潤色，後被山西的全國核心期刊《教學與管理》錄用並全文發表。二是我於1992年初，聯繫好了出版社，準備把自己發表過的數十篇論文結集出版。為此，我利用去大連工學院（現大連理工大學）開會的機會，專程到徐先生家裡拜訪，提出了為我的論文集題寫書名的要求，徐先生非常樂意的接受了，並馬上讓師母拿來筆墨，當場題寫，橫、豎各寫了一幅，讓責任編輯選，後來用了橫寫的（圖1）那款，題字的原稿均留在了出版社。不僅如此，徐先生還送了一本他的力作《數學方法論選講》，在題籤時把我稱為君，（圖2），並專門解釋這個「君」是沒有大小之分的，其在不經意間對小輩的尊重，既不同流俗，更讓人感動。兩件事雖小，但對我來說，委實是感慨萬千：徐先生對我這個當時還是小年輕的厚愛、關心和無私幫助，帶給我的已不能簡單的用「感動」兩個字來形容，而是成了我在專業發展道路上不懈努力的一種動力。這真是我的肺腑之言！

圖1

圖2

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書：大約是在十多年前，徐先生與中國社科院的林夏水研究員到無錫參加全國數學方法論年會，在無錫市教育科學研究院特級教師徐瀝泉的陪同下，順道來蘇州，我全程參加了接待。那時，早已過耄耋之年的徐先生，神采奕奕、精神抖擻、身體硬朗。不僅沒有大數學家的架子，主動來到蘇州高新區的一所實驗小學的小朋友中間，給少年兒童作報告，並為學校題字，而且在蘇州高新區的白馬澗景區內興緻勃勃地爬了一段陡坡，晚上用餐時的胃口很好，還吃了一塊紅燒肉呢。正是這一次見面，徐先生的「數學使人快樂，數學使人健康，數學使人長壽」這席話給我的影響至深，後我在發表於《蘇州日報》的「數學隨想」一文中專門闡述了這個觀點，文章的結尾是這樣寫的：「徐教授的話會成為一種目標、一種趨勢、一種時尚！」確實，我們堅信、我們更期待！

需要補充的是，幾年後，我突然接到徐利治教授博士生的電話，這位已經是蘇州大學數學科學學院教授的同行告訴我，徐先生來蘇州大學講學，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我當即回家準備了一下，就去徐先生入住的東吳飯店看望他，順便向他呈上我的近著《數壇英才錄》，因為「從數學迷到數學家」一文也被收入書中（圖3），所以他看了很高興，並鼓勵我不斷提升研究檔次，提高專業水準。遺憾的是以後我一直沒有再聯繫先生，然而，徐先生對我的幫助和鼓勵卻是時刻銘記在心。與先生的交往，是我人生經歷中的一段美好回憶。

圖3

一代才子徐利治先生駕鶴西去，他用99個華麗的年輪和出眾的才學，留下的寶貴數學遺產必將成為我們永遠珍藏的記憶載體，成為激勵人們積極進取，勇攀數學高峰的力量源泉。

- 本文作者 -

殷堰工，數學正高級講師、蘇州大學數學科學學院碩士生導師、蘇州科技大學數理學院兼職教授、蘇州市教育學會中學數學分會副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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