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六君子」是如何被殺的？刑部中人在日記中做了詳細記載

作者：金滿樓

戊戌年八月初六日（9月21日），在變法正在進行當中，慈禧太后突然於發動政變，並下令捉拿康有為等人。

在當天的日記中，刑部主事唐烜做如下記載：

「……是日在署，忽喧傳步軍統領衙門奉皇太后懿旨，查抄張蔭桓並捕拿康有為等輩。出城后街市紛紛相告訴，及探聽數四，始知系奉口詔嚴拿康某。

及番役到城內掩捕，則康某已脫身赴津，遂將其弟康廣仁搜獲，並抄出信件無數，按名點查，大半京外大員居多。

因伊素與張蔭桓交甚秘密，疑在該處藏匿，派兵圍其宅，二次窮搜，弗得。

又至一曾姓戶部家及王小航照京卿寓所、徐子靜致靖侍郎宅皆不獲。立即遣幹員乘輪車，赴津追捕，未知能漏網否也？

薄暮始閱邸抄，上諭恭請皇太后聽政，以今日為始，至初八日率王大臣在勤政殿舉行典禮。宋芝洞伯魯侍御以薦舉康某兄弟，降旨革職，永不敘用。」

如此可知，慈禧太后下令捉拿康有為等並非通過正常渠道，而是直接下懿旨（口詔）給步軍統領衙門，但此時康有為已經脫身赴津，最終抓到的是其弟康廣仁。

當天搜捕中，張蔭桓、王照、徐致靖及一曾姓戶部官員均被波及，尤其張蔭桓處更是「兵圍其宅，二次窮搜」，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預示了張在日後的命運（後流放中被殺）。

此外，在慈禧太后宣布訓政的同時，康黨的另一重要人物宋伯魯也被革職、永不敘用。

對於康有為等人的徹底失敗，唐烜不但為之幸災樂禍，而且堪稱歡欣鼓舞。這種心情，在八月初八日（9月23日）的日記中亦得到充分展示：

「……是日聞康有為已在天津獲住，將解到矣。經旬天氣陰晦，連日更黯慘無色，自今日始晴霽開朗，天無纖塵。

蓋由吉日良辰，皇太后重御萬幾，皇上孝思維則，故能感召天和，太陽一照，陰翳胥消，故宗社之靈，實天下臣民之福也。亂臣賊子，烏容漏網乎？」

八月初九日（9月24日），唐烜在日記中記載事變的後續發展，其中稱：

「在署聞步軍統領衙門奉旨，查拿康有為之黨，指名搜索六人：

御史楊深秀、四品卿銜軍機章京楊銳、譚嗣同、劉光第、林煦（旭）及戶部侍郎張蔭桓，均交刑部治罪。

張自四月間，都下訛言，奉旨拿問，不知因何而起，至是果然。」

令唐烜感到吃驚的是，在譚嗣同等人被捕僅4天後，其六人未及程序即行處斬。在日記中，親歷其事的唐烜詳細記載了這一過程，為後人留下了寶貴的一手資料：

「八月十三日（9月28日）：晴，入署。到司堂後，聞書吏云：有軍機處司員來刑部，親送交片，未稔何事，咸以為會訊官犯事。

比上堂划行文簿，見趙展如侍郎意似驚訝，向滿左堂阿公、漢右堂梁公探詢消息，蓋亦聞有軍機處司員到也。

適阿堂招印君英菊圃致詢山東司近日職官自縊之案，現如何辦法，並屢囑以屍親貧苦，既無前項情節，即可速了云云。

正絮話間，忽秋審處滿漢提調上堂，舉止驚惶，囑各司回公事者咸退，並厲聲喚堂書吏速出。余回司向同人譏笑，秋讞諸君，有何事而致作如是舉措？

方談次，聞大門呵導聲，司役報：剛中堂到。則愈知為會商訊犯，別無他異也。

然署門外人聲喧噪，大門皂役攔阻閑雜人等，不許闌入，並向門外觀者大聲云：『汝等候差事出來再看可也。』

予始疑訝，忽鮑薈人同年到司具言：諭旨已到，除張、徐兩人另侯諭旨，劉、楊、譚、林四章京及楊、康六人，均即行處斬。

始知所謂軍機交片者，乃軍機司員親齎此旨來也。剛中堂派為監斬大臣，故先到。

時步軍統領崇公，已調京旗各營健卒，在署外巡繳，前門、順治門一帶，皆派兵防護不測。

而刑部亦傳齊五城司坊官，預備囚車、劊手青衣等差各到。滿漢提調分班赴南、北所監視縛犯出。

南所三人：為譚及二楊；北所則劉、林、康廣仁也。北監犯先綁訖，候南監三犯出，至提牢廳，跪聽宣讀上諭畢，即飭青衣帶赴法場矣。」

以上日記，清楚地記載了「六君子」是如何被匆忙處死的過程，因系唐烜本人親歷，當屬真實可靠。

其中，文中提到的「剛中堂」即剛毅，時為協辦大學士、兵部尚書兼軍機大臣，「崇公」系時任刑部尚書兼步軍統領的崇禮。「張、徐」兩人則分別為張蔭桓與徐致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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