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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馬得畫戲畫:不像不成戲,真像不算藝!

我畫戲畫

2016年03月16日

高馬得

我先畫漫畫,後畫國畫,一支筆,寄情遣興,算來也幾十年了。回想學畫的路,沒進過科班,也沒拜個師。若說老師:一是傳統,二是生活,幾十年的經歷使我見識了真善美醜,加上前人留下的文化遺產,取之不竭,想想這其中天廣地闊。

中國戲曲,是東方藝術瑰寶,在中華民族文化史上,在世界藝術寶庫里都佔有獨特地位。我愛那些威武雄壯的凈、婀娜多姿的旦、幽默風趣的丑、沉穩老健的鬚生、瀟洒雅緻的小生。

戲曲的手法是虛擬的、寫意的,藝人有個口訣是「不像不成戲,真像不算藝」,這與白石老人「妙在似與不似間」是一個意思。舞台上的表演,是經過藝術處理,誇張美化了的,如再用寫意之筆速寫下來,這本身也是一種享受。我畫戲曲速寫,是五六十年代的事,那時我在新聞單位工作,畫舞台速寫是項工作任務,其實只要畫一兩張速寫見報就行了,我卻畫它一百張,興之所至樂此不疲。這樣我不僅積累了很多速寫,眼手也都得到很好的鍛煉。我喜歡中國畫,覺得揚州畫派的花卉小品,筆墨簡約概括,用來畫戲很合適,便根據速寫畫成水墨畫。當然這是頗費周折的。畫花卉的枝葉,三筆兩抹,風致畢出,但用它來畫小生的衣衫,很容易畫成棉袍,哪裡還有綢質衣料的挺刮利落,更別說飄逸瀟洒了。本來畫人物所受的制約很多,一口氣畫來,要照顧到人體解剖,動態,表情,也是很難的事,確實要千錘百鍊。

《白蛇傳》「斷橋」這齣戲里,小青痛恨許仙忘恩負義,拔劍要殺許仙,白娘子勸阻小青,這一段戲劇衝突最尖銳,開始我也畫這場景,後來漸漸覺得有些不滿足,如何表現他們之間愛情的堅貞呢?白娘子在受盡折磨後,還是那麼疼愛許仙,許仙知道白娘子是蛇仙后,還贊道:「娘子縱是蛇靈變,勝過人間有情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人物的內心世界,試從一個不太顯眼的瞬間來描繪,用白娘子轉身,刻劃那優美的背影去表現她回憶過去對許仙的恩愛,再用許仙掩面而泣來表現他的悔悟,這樣來描述他(她)們那將破鏡重圓的情景,不是要比熱鬧場面來得深些嗎。這是在研究劇本,苦思冥想之後所得到的。

自古以來,在戲裡丑角插科打諢占很重要位置,不但因為雅俗共賞,人人愛看,還稱讚它是「人蔘湯,養神益神使人不倦」(李笠翁語),我因曾長期從事漫畫創作,對丑戲有特殊興趣,一畫起丑角來,便覺得心應手,舒暢自如。

在舞台上,多半是兩個人做戲,一人唱,另一人聽,看戲的人,也是集中在一兩個人身上,戲畫也是這個模式,有人稱讚這種表現形式說:與戲曲一樣,不加背景,可以突出人物,我也沾沾自喜,有個時期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失去這種風格,但畫多了,時間長了,自己也覺得老面孔,並不見得好,我給自己提出個課題,用添加背景來破這種規格。如川劇《秋江》,女主角在河岸邊喊船,要去追她的情人這場戲,在畫里添上幾筆蘆葦,兩筆遠岸;演這齣戲的周企和先生,看了這張畫時說:「在戲台上擺上這蘆葦,便要礙手礙腳,在畫上就增添了秋江的氣氛。」又如崑曲《鍾馗嫁妹》在還鄉途中看見梅花盛開,唱道:「小橋邊,殘雪報新春,又只見梅花數點助雪精神,梅花遜雪白,雪卻助梅馨,兩下里品格清清」,這是劇中人借景自況,在畫中如不添枝雪梅,就寫不出這一戲的精神。在《十八相送》中,「過鵲橋」這段表演,如畫上爛漫山花;不是可以幫助祝英台透露一點春消息嗎?有些戲,我也用話劇燈光的效果來渲染劇情,如《蝴蝶夢》里,田氏看上了楚國王孫,黑乎乎的襯景,正是這段戲的情調;粵劇《關漢卿》,燈光搖動,人影迷朦,也正是關漢卿與女演員朱廉秀在獄中相會時心境的寫照。有時我也用扇面、手卷,或用灑金色紙來換換形式。

在深化主題的基礎上,如何讓形式更加豐富變化,我曾多次實驗,如《虎囊彈》「山亭買酒」這折戲,我畫過三張魯智深,一張是魯智深嗅到酒香,攔住了賣酒老漢的擔子,用京戲裡的打扮,穿長袍、大塊墨,配著白描的老漢,黑白高矮對比得很為強烈。第二張是魯智深,搶過酒桶來痛飲,一筆大墨,強調了魯的豪爽氣概,這次魯智深著短裙,形體處理成方塊形,顯得粗壯厚重。第三張是魯智深喝醉了酒練起拳來,把山亭撞坍了,那段唱詞很有禪機——「趁酒性把拳耍,不想亭子坍,那飄瓦似散花,卻便是黃鶴樓打破隨風化,守清規渾是假,一任的由咱」。我喜歡這段唱詞,又想突出它,盡量少用墨,把背景用淡黑來畫,魯智深也不再穿黑衣,改用了硃砂色。

《斷橋》《牡丹亭》《山亭買酒》,我最喜歡這三齣戲,我反覆地畫它們,用各種角度來畫它們,畫了幾百幅,再從中篩選出幾幅來,或可稍中人意。我相信數量里可以出質量,這真是一種笨法子,但不如此,又怎能畫出好畫來?我不相信天才,縱或有,那也是百里挑一,是從九十九幅拙作中選出的。

黃山谷題子瞻畫竹石詩中有:「醉時吐出胸中墨」,看樣子人在飲酒微醉時,迷迷糊糊,美的意識常在這種解脫狀態下生髮了出來,我不嗜飲,但在正兒八經作畫之後,正要擱筆之時,常順手扯過一張廢紙,信手塗鴉,往往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有張「痴夢」是《爛山河》劇中的一折,是說朱買臣之妻離婚後,另嫁了張木匠,後來朱買臣得官,她作了個夢也當了夫人,戴著鳳冠霞帔得意之後,張木匠闖了進來。據一位朋友說,這是一筆畫,古人有這種畫法的,這也許是偶合吧,因為我從沒見識過這種畫法。不專意刻求,情感使然,若有天助。另一張《醉皂》,也是畫在一張廢紙邊上的,爛醉的皂隸去請公子赴宴,卻醉卧在公子的書房裡,畫時對這皂隸的衣紋,人體關鍵部位都來不及講究,一筆一枝胳膊,一筆一條腿地畫去,醉倒椅上的神態,正是解脫的動態,倒頗像是神來之筆,我很珍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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