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與權臣的微妙博弈,乾隆靠什麼完勝?帝王權謀下的借題發揮!
如果張廷玉在晚年沒有遇到善用刻薄帝王術的乾隆,他的人臣生涯幾乎是完美的。
出生於安徽桐城,來自書香門第的張廷玉,仕途生涯很華麗,二十九歲中進士,點翰林,三十三歲那年,因一次交談被康熙相中,康熙認為此人持重得體,遂調入南書房侍值。
這是張廷玉成為廟堂紅人的開始。
到了雍正朝,張廷玉的仕途鴻運再上層樓。雍正可以說是史上最難伺候的帝王,但他對張廷玉卻一見如故,情有獨鍾,欣賞至極,到了後來更是達到了一日不能無此臣的地步。
雍正雖然陰鷙毒辣,但骨子裡卻也有性情淋漓的一面,對欣賞的臣下,他時常有極鮮活極動情的言行。對張廷玉,雍正就曾留下這麼一段君臣佳話——雍正五年五月,張廷玉生了一場病,病好後進宮當差,雍正一見到他便說,朕這兩天總是對近侍說,知道朕為什麼臂痛嗎?那是因為朕的」左膀右臂「張廷玉病了。
對張廷玉的器重,雍正絕不是僅僅落在口頭上。在雍正朝,十來年下來,張廷玉累次升遷為大學士、首席軍機大臣併兼管吏戶兩部,可謂是名副其實的權傾朝野。
還有更夠意思的,雍正生前特意留下遺囑,本朝兩位最得信任之臣鄂爾泰、張廷玉,在其身後配享太廟,一起吃千秋萬代冷豬肉。
這是一項極高的人臣榮譽,清朝二百餘年,張廷玉是唯一享受這個待遇的漢臣。
都說伴君如伴虎,況且雍正還是最難伺候的虎,張廷玉究竟有何過人的造詣,能在危寒險峰處常年風光不倒?
可以說張廷玉的為官之智近乎一部」經典「教科書,即便拿到今日的官場、職場中用,依舊使人受益匪淺。
除開個人才華、勤勉的秉性操守,張廷玉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那一套與帝王老闆心理博弈的獨特智慧。
怎麼才能既從猛虎口中獵取功名富貴,而又不被猛虎所傷呢?
張廷玉的智慧可以濃縮成這麼一句話,以無求為有求,以無私來營私。
所謂「以無求為有求」,通俗地講,就是明面上一定要懂得謙讓,懂得不爭,一定要營造出貢獻不小,吃虧不少的局面,為得什麼呢?讓帝王老闆產生虧欠的心理,進而「變本加厲」地補償恩賜。
伸手要與伸手接,一字之差,官場造詣卻是天壤之別。
所謂」以無私來營私「,通俗地講,就是籠人謀利絕不留痕。怎麼才能做到絕不留痕呢?兩點,有風險人事不碰,這叫不臨深淵;無風險人事潛行,這叫沉默是金。
身在官場,越往上爬,真正的金科玉律越有卑微的假象。就說張廷玉吧,雍正一朝十三年,你要問他創下了什麼豐功偉業?留下記錄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三件小事。
但乾隆登基後卻給了他這樣的評價:「不茹還不吐,既哲亦既明。」
按說,這樣一位精於官場世故的哲明之人,而且已經老邁了,乾隆登基主政後應該放他一馬才是,怎麼後來非要把他收拾的體無完膚,含恨而終呢?
乾隆的理解和做法同樣是一部帝王老闆的經典權謀教科書,尤其對繼承、接班者而言。
在主政的起初五六年時間裡,乾隆治理朝堂的手法很溫和,但溫和底下卻時刻透露出威嚴,簡單說就是,大處乾隆從來都是寬仁有加的,但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微處,他卻總是吹毛求疵。
大處釋寬仁,小處露威嚴。
這是初接大權最聰明的做法,既不會引起官場的震蕩反彈,還能贏得寬仁明君的美名,更關鍵的,一寬一嚴間,帝王老闆不好糊弄的種子便在各色人等心中種下了。
因為乾隆是這樣一個套路,所以如張廷玉這樣的權臣在乾隆朝初年並沒有感到額外的壓力。為了讓其盡心儘力地先護送自己一程,乾隆二年,乾隆甚至開了有清一代文臣封伯的先例,特別封了張廷玉一個三等伯爵。
然而,隨著乾隆逐步掌控朝局,風向便慢慢地變了。
乾隆十年,借著另一權臣鄂爾泰去世,乾隆起用三十多歲的訥親為首席軍機大臣,位列張廷玉之前。
對此,乾隆是這麼解釋的,張愛卿別多想,朕這是愛惜你的身體,你畢竟已入古稀之年,今後就不必每日向早入朝了。
一句寬慰就這麼順水推舟地把張廷玉從權力中樞剝離了出去。
如果乾隆真是位寬仁之主,如此將張廷玉邊緣化也就可以收手了,然而在乾隆那裡,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什麼是權臣、老資格?
有兩種。
打個比方,一種就像極具吸附力的磁鐵,這種權臣老資格,如果不及時剷除掉,那他最終就會凝聚成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另一種就像表面上危害不大的牌位,他不會主動地去凝聚什麼,卻也不拒絕別人登門叩拜,久而久之,其實也是勢力不容小覷的山頭。
在乾隆看來,張廷玉就是這樣的牌位。不打翻他這個牌位,其勢力山頭就不算剷平,相反,打翻他這個牌位,不僅有利於拔高帝王權威,而且有利於重整廟堂秩序。
所以說,張廷玉的過去決定了他的未來,在劫難逃。
然而,打擊這麼一個一輩子謹小慎微、幾乎不露破綻的官場老鬼,怎麼下手才算高明呢?
乾隆的做法是,先找茬施加壓力,然後再抓小辮子,借題發揮。
嚴格意義上講,自從乾隆五年,磁鐵型權臣鄂爾泰連遭重責以來,張廷玉便感受到了一種「指桑罵槐」的壓力。
鄂爾泰死後,指桑罵槐很快變成了直接找茬。
首次出手,乾隆的落腳點居然是《御制詩集》中出現的幾個錯別字,因為張廷玉是編纂皇帝御詩的總負責人,於是乾隆下令將張廷玉等三人交部議處。
這是張廷玉有生以來第一次被議處,雖然最終的處分不重,但由此對張廷玉形成的壓力卻是足夠大的。
一輩子如履薄冰的人最見不得冰面上顯出裂痕。
果然,當乾隆十三年的風暴漸起時,張廷玉借一次宴後談話的機會,首次向乾隆提出了退休的請求。
張廷玉以為這麼做自己應該能夠安全著陸,不想在乾隆的帝王心機下,此舉恰恰是露出了小辮子。
乾隆用提醒的口氣質問他,別忘了,你死後是要配享太廟的,朝廷給你至高無上的榮譽,你怎麼能夠貪圖安逸?是你的人臣操守不夠?還是你不念新主的恩情?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老邁的張廷玉失去了一貫的警惕,他辯解說,享受配享榮譽的大臣,退休養老,在宋明兩朝這是有先例的。
然而,乾隆卻進一步質問他,難道真正的忠心不應該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聽到這話,張廷玉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於是不敢再接話茬。
然而,張廷玉想用沉默隱去自己露出來的小辮子已經不可能,第二天,乾隆便抓住這個小辮子在朝堂上借題發揮起來。
乾隆頒布了一道長諭,直接將此事提到了「臣節」的高度,他指責張廷玉,時勢於己有利時,就全力營求;時勢於己不利時,就主動求去,保榮避禍。
這是什麼行為?
典型的巧宦行為,而不是純臣心術,如此惡劣,怎配得上身後配享的榮譽。
乾隆的帝王術何等的老辣刻薄,他這道長諭不僅斷了張廷玉的退路,而且時刻緊抓著張廷玉最關心的配享一事。
面對如此非難,張廷玉的心境可想而知,必定是又驚又慌。
他還能怎麼辦呢?
只能半真半假地讓自己在朝堂上迅速地老朽成無用的廢物,這是他唯一可行且算得上聰明的辦法。
在張廷玉看來,主動言退容易讓自己露出把柄,那讓你棄我,總應該沒問題了吧。
表面上看,張廷玉似乎得逞了,見他每時每刻都有倒死在朝堂上的可能,一段時間後,乾隆終於發話了,看你老朽成這個樣子,朕實在於心不忍,強留轉似不情,而去之一字,實又不忍出諸口。
一方面,乾隆把自己說成了仁慈之君,另一方面卻又不動聲色地把皮球踢回給了張廷玉,總之,想讓乾隆乾脆地說出你可以全身而退了,那是不可能的。
這是一種試探,也是為了進一步借題發揮。
也許是因為確實有些老糊塗了,也許是因為被搞怕了,見乾隆已經默許了退休請求,張廷玉當即上奏謝恩,說準備明年春天回歸故里。
接到這樣的謝恩折,乾隆果然又有話說了,朕不忍你離去,你卻一點沒有留戀的意思,看來你對朕是真沒有忠心呀。罷了罷了,隨你便吧。
得到這樣的答覆,雖然能感覺到乾隆略有不滿,但想到全身而退的目的終於達成,一塊大石頭還是在張廷玉心中落地了。
然後就此隱退後沒多久,京城的一股寒風很快便刮到了張廷玉的耳朵里。
什麼寒風呢?
京城出現了一種輿論,像張廷玉這樣的巧滑之人,根本沒有配享太廟的資格。
再一想到離開京城時,乾隆那一番酸冷的話,從頭到尾沒對配享一事做出任何承諾,張廷玉心慌了,難道皇上想在此處清算自己?
多日輾轉反側後,張廷玉終於坐不住了,於是他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重新進京,問皇上討個安心丸。
見到跪倒在地,免冠哭泣,苦苦哀求能得一紙承諾的張廷玉,乾隆很不快,但不快的同時又有些自鳴得意,老傢伙到底不是真正的純臣,到底沒有從功名的牢籠中逃脫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了。
明面上,乾隆當場頒發了一道恩准張廷玉配享的詔書,暗地裡,其實是置下了一個陷阱。
怎麼講呢?
千里迢迢得到這道恩準的詔書後,一如願,老邁張廷玉的氣力幾乎當場就散完了,這一點乾隆看的很清亮。如果誠心成全他,那就不應該再強求他第二天一定要親自前來謝恩,然而到了第二天,乾隆卻是吹毛求疵的厲害。
見前來謝恩的是張廷玉兒子,乾隆當場勃然大怒,厲聲指責張廷玉絲毫沒有真情實感,其所有要求一一得遂後,竟視當今皇上為陌路,連最後見一面都不願意。
怒火發完後,乾隆殺氣騰騰地命軍機大臣擬旨,張廷玉務必明白奏回,不得有誤!
言下之意,我看你怎麼解釋。
細心的朋友在此一定會產生一個疑惑,如此小事果真需要走軍機處的複雜程序嗎,讓人傳一道口諭不就行了嗎?
如此安排恰恰是乾隆的帝王心機。
這又怎講呢?
乾隆喊來擬旨的正是張廷玉的門生汪由敦。
汪由敦見皇上的旨意殺氣騰騰,一心急,退下來後便連忙派人去給張廷玉送去了口信。張廷玉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嚇崩了。
這一嚇崩不要緊,跟著他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按程序走,這道諭旨第二天根本傳不到張廷玉手裡,但因為嚇崩掉了,張廷玉根本等不起,第二天一早他就顫顫巍巍地跑進宮來叩頭謝罪了。
如此一來,大大的把柄終於讓乾隆抓住了。
此時的乾隆根本不提謝恩一事上的過失,而是直指一個問題,諭旨還沒傳出,你怎麼就知道要明白奏回,是誰給你通了風報了信?原來你張廷玉在朝中有朋黨的,而且還是身退之後朋黨不散。
保證其配享太廟的諭旨還沒捂熱,只隔了一天,張廷玉的名譽便這樣徹底掃了地。
然而,就在這本可以呲出帝王獠牙的時候,乾隆卻又局部溫和了下來,你張廷玉能不仁,朕卻不能不義,怎麼處罰你呢?伯爵的頭銜你是不配再有了,但配享的榮譽還是不奪你的,因為那是先皇的遺命,朕要講信譽,要求寬仁。
也許是命中注定要毀在乾隆的手裡,本來這事已經落下帷幕,誰知就在張廷玉準備灰頭土臉地再次告老還鄉時,朝中的一樁喪事又把他推進了深淵。
乾隆的皇長子永璜死了,而張廷玉此前恰恰做過他的老師。
常規下,張廷玉應該在喪期結束後再啟程南歸,但因為老邁的身體實在撐不住了,結果張廷玉在初祭剛完,喪服未除的情況下,便提出了南歸的請求。
還是那句話,這本是一樁小事,怎奈乾隆根本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借題發揮的機會。
這一次,乾隆直接羞辱他說,你張廷玉不過是前朝的一個秘書,昨日看你何德何能?今日看你又何德何能?如此讓人心寒,索性今日就讓你看看歷朝歷代配享太廟的都是什麼樣的人臣?你自己掂量掂量,明白奏回,自己配不配得上配享之榮?
到了這份上,張廷玉才真真體會到什麼叫被帝王玩於股掌。面對求生不得,求死不行的苦境,他只好回奏,我太不自度量了,實在不配配享榮譽。
言下之意,我已一敗塗地,什麼都不要了,放我一條生路吧。
遺憾的是,乾隆比他想像的更陰損、更殘暴。
身敗名裂地回到故里後,乾隆依舊沒有放過他,相反動了尋機徹底抹除他的殺心。
不久之後,抓住張廷玉親家,四川學政朱荃隱瞞母喪,匿喪赴考,賺取補貼的一樁小案,乾隆再次借題發揮,指責張廷玉與奸人為伍,其心不純。
完了便要收回三代皇帝對他的一切賞賜。
表面上,這是收繳恩賜,實質上卻是抄家。
抄家意味著什麼?
拿死證。
所幸,張廷玉為官不留痕最終救了他,一場抄家折騰完,朝廷竟沒能搜出哪怕是一句牢騷話。
雖說張廷玉因此逃過了身首異處,但其實已被乾隆半埋進了墳墓里。
更顯帝王虛偽的是,張廷玉灰心喪魄地死去後,乾隆又虛情假意地將配享榮譽送還給了他。
乾隆說,如果張廷玉泉下有知,他一定會感恩戴德的。
好一個敬鬼給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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