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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現場,細品芬蘭教育

—————— 編輯的話 ——————

芬蘭在21世紀第一次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中的出色表現震驚了全世界,其教育成就令世人矚目。以「較少的在校時間、很少的家庭作業以及幾乎沒有標準化考試」著稱的芬蘭教育,如何能夠令他們的學生在PISA測評中取得足以與壓力重重下的亞洲學子抗衡的PISA高分?藉由在赫爾辛基一所公立小學教授五年級學生的機會,美國教師蒂莫西·D·沃爾克開始了芬蘭學校的探秘之旅。他曾在《大西洋》雜誌發表大量文章談及他在芬蘭的發現,並由此引發了熱烈的討論。《芬蘭教育現場——33個簡單策略營造愉悅的課堂》(蒂莫西·D·沃爾克 著 牛雙紅譯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一書集結了他所有的心得,揭示了任何一位教師都可以在K12課堂上實施芬蘭式教學的最好方式。

該書譯者之一李紅燕日前圍繞中國教育工作者關心的快樂教育與挫折教育、教師的考核和評估以及合作與競爭等問題,與作者蒂莫西·D·沃爾克(下文中蒂姆為昵稱)進行了對談。

2014年9月的一天,在芬蘭赫爾辛基讀商學院的女兒突然發給我一個博文鏈接:「媽媽,你可能會對這個感興趣。」她知道我在中國推廣芬蘭兒童技能教養法。

這個博客的博主就是《芬蘭教育現場》的作者蒂姆(Tim Walker)。他為自己的博客命名為「Taught by Finland」,我給它直譯為「芬蘭教給我的那些事」——在芬蘭生活17年之後轉回北京工作,面臨新的「文化衝擊」時,我也常常會想起「芬蘭教給我的那些事」。2012年從公司辭職後選擇推廣芬蘭兒童技能教養法,也是想把這些簡單而有意義的領悟帶給我在中國的朋友們,希望大家能夠活得更加簡單而幸福。

蒂姆的博客總是能引發我的共鳴,每次看到他新發的博文,都忍不住想翻譯出來分享給更多的中國朋友。作為來自美國的教師,蒂姆在芬蘭教書的每一天都在感慨「芬蘭教給我的那些事」。他在博客里對美國學校和芬蘭學校的比較,讓我覺得把「美國」兩個字直接改成「中國」也同樣合適。有機會翻譯《芬蘭教育現場》也算是有緣分,感覺自己是透過這本書說出了我想帶給中國教育工作者的話。

很感謝蒂姆用心整理了那麼多實用的案例和做法,他說:「作為一位在芬蘭公立學校教書的美國老師,我遇到很多驚喜,我看到大腦經常性休息的好處,看到超級獨立的學生和生活平衡的老師,在這裡教書的經歷激勵了我、改變了我。有人說,我們無法像芬蘭那樣,因為芬蘭太不一樣了。我不同意!我在這裡學到了很多營造快樂的學習課堂的技巧,我希望能夠分享給你們,讓你們的學校有一點點像芬蘭教育。」

近些年,由於芬蘭教育在PISA測評中持續的優異表現,引發了全世界教育工作者的關注,很多人都想知道為什麼芬蘭能夠做到「少就是多,慢就是快」,以「最少的作業,最短的在校時間,最長的假期」獲得這麼棒的結果。我女兒3歲跟隨我們來到芬蘭,從幼兒園到碩士畢業都是在芬蘭完成的。回國後,看到中國教育環境的混亂和家長教師的焦慮,我常常用「我女兒在芬蘭從來沒有寒暑假作業」的事實勸告朋友們:「教育要做對的事,給孩子太多的壓力只會適得其反」。然而,什麼是對的事?在中國的環境下如何實踐芬蘭教育?蒂姆在這本書里不僅分享了他深刻的感悟和對教育的反思,更給一線教師們提供了很多可以實操的做法。正像芬蘭教育專家帕斯·薩爾伯格先生在這本書的序裡面說的:「教育系統是一個有機的、複雜的文化整體,就像植物,只能在它們自己的家園和環境中茁壯生長。蒂姆的這本《芬蘭教育現場》讓這一切變得清晰,它提供了一些切實可行的步驟,讓學校學習變得更加快樂和享受。」

儘管如此,相信還是會有一些中國的教育工作者對書中的一些理念提出疑問。蒂姆在總結芬蘭教育的秘密時,把快樂學習放到了課堂教學最高的位置,他還反覆提到芬蘭學校中的合作和信任,這些理念和做法幾乎跟我們一直強調的抗挫折教育、提升競爭力以及教師問責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們不禁會問,這些做法在中國學校抑或美國學校真的可能嗎?最近帶著這些問題,我請教了蒂姆老師。

問題1:您在書里強調快樂教育,但是中國很多的家長和教師都覺得孩子需要挫折教育,需要學會吃苦,將來才能有所作為。他們說,「在學校,給孩子設置一些困難,讓孩子去克服,也是一種教育」。中國甚至有句名言:「學海無涯苦作舟。」您怎麼看?

蒂姆:這真是一種迷人的說法!孩子們確實需要學會如何在挑戰中學習,但是對於教育而言,我不認為這是合適的比喻。我在書中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芬蘭模式能夠更好地激勵教師和孩子們在教室里高效地工作和學習。芬蘭孩子們能夠成為具有創造性的、獨立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有機會沉浸在芬蘭學校創造的平靜、開放和積極的學習環境中。就像我在書里提到的,把快樂學習放到重要的位置能夠改善學習效率,也能夠改善社會情感的幸福感。

問題2:中國學校對教師做很多考核和評估,這種評估很大程度上與學生的學業成績有關,依據評估教師們被劃分成不同的級別,所以教師們的壓力通常都很大。有人問,如果沒有這樣的評估或評比,如何保證教師們盡最大的努力?芬蘭老師都是高水準教師嗎?芬蘭有沒有水平不高的教師?芬蘭學校是怎麼管理教師的?

蒂姆:我聽說過中國教師的壓力,他們的教學環境非常具有挑戰性。芬蘭教育體制的重點是整個做法都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之上。有沒有一些教師會利用對他們的這種信任呢?當然會有,這一點即使在芬蘭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如果不信任,教師們就會感到被壓制,在被約束的環境下教學的老師是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他們甚至會失去教育夢想,失去尋找最佳教育方式的追求。在壓制的環境下教學,已經不能算是一種職業,而是一種不得不做的可怕的活兒而已。與美國相比,芬蘭的教師留用率非常高,我對這種現象並不感到驚訝。

另外,芬蘭在前期挑選優秀教師的候選人和師範培訓方面下了很多功夫,這使得芬蘭的教師能夠勝任進到教室第一天的工作,並在他們的職業生涯中獲得成功。芬蘭學校也有對教師的評估,不過它通常更像是自我評估。校長會和教師面對面坐下來,邀請教師對自己的表現和進步進行自我反思,這是對每一位教師能力的尊重。

芬蘭教師的能力有差異嗎?當然有,但是如果一個學校的質量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教師團隊的合作時,這樣的做法就可以減少教師能力的差異帶來的弊端了。

問題3:說到合作,讓我想到您在書里提及的「豐盛型思維」。在北歐,這樣的理念還是被廣為接受的。中國和美國比較相似,強調競爭,教師有排名,學校也有排名,甚至對學生也進行排名。如果您有機會給一位美國或中國校長提出建議,他應該如何邁出一小步,讓更多的合作來代替競爭呢?

蒂姆:學校可以建立強有力的領導團隊,裡面要有校長、副校長和幾位受人尊敬的教師。這在芬蘭是一種比較常見的做法——校長通過下放領導權,讓溝通更加流暢。如果某位教師感覺找校長直接溝通不太自在,可以把問題反映給團隊中的任何一個人,就能把問題帶到領導團隊的會議中去討論。

不僅如此,教師也可以建立自己的支持團隊,共同應對在工作中遇到的各種問題,這也是芬蘭學校常見的做法。我所在的公立學校就有很多這樣的支持團隊,比如學生福利團隊、幸福團隊、學習環境團隊、學校精神團隊等。

為了能夠抵抗「稀缺型思維模式」帶來的高度競爭,我們鼓勵學校內部的團隊合作。很多研究清晰地表明,教師們越合作越快樂,工作越有效率。領導權下放帶來的有效溝通,以及教師之間的相互幫助帶來的結果是,整個學校的學生們從中獲益。

問題4:芬蘭教育因為PISA的出色表現而引人關注,但是我知道芬蘭最近兩次的PISA測評整體表現有下降的趨勢。那麼芬蘭教育工作者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採取了什麼措施嗎?您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蒂姆:總的來說,芬蘭的教育工作者似乎並不擔心PISA分數的下降。除了三年一次公布PISA結果的那個時段,其他時間裡芬蘭很少有人討論這件事。很難說清楚為什麼PISA分數會下降,我聽說過不同的說法,有一些說法指向互聯網移動技術在青少年中廣泛滲透帶來的影響。我個人覺得原因很複雜,很難說清楚,至少我還沒有聽到過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解釋。

在一些國家裡,他們的政治家會把PISA的結果政治化,而芬蘭從來沒有對PISA分數作出那種反應。在芬蘭,教育改革通常是緩慢而目的明確的。芬蘭已經採取的行動之一是開始實施新的國家教學大綱,這一舉措也許部分原因來自PISA分數的降低吧。PISA評估的是學生們在閱讀、數學和科學三門學科中的批判性思維和解決問題的能力,而新的國家教學大綱(一至九年級)提出了「7個橫貫能力」,也被稱為「21世紀的技能」,教育工作者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培養孩子們的這些橫貫能力。正在芬蘭學校興起的現象教學(phenomenon-based learning 準確的翻譯應該是「基於現象的學習」)——這是學生們特別感興趣的一種多學科融合的學習,也是芬蘭試圖系統地培養學生這7個橫貫能力的一種方式。

說到PISA測評,我最關心的是男生的表現。在閱讀方面,芬蘭男生的表現比女生差得多,這是非常令人擔憂的。但不幸的是,我還沒有聽到解決這個問題的動議!

現在的蒂姆是3個孩子的父親。我問他,作為父親和教師,怎麼看待孩子的天性?他說,「每個孩子都是不同的。只有理解到這一點,才能看到每個孩子在學習和成長中的不同需要。孩子天生好奇,喜歡學習新事物,我們的任務是要為他們提供學習體驗,給他們所需要的支持,幫助他們保持這份愛。」

蒂姆目前仍然在芬蘭的學校教書,他的博客還在繼續,並且增加了視頻,他想把芬蘭學校的課堂現場呈現給這個世界,希望我有時間把這些視頻配上中文字幕分享給中國的教師。

做父親、教學、寫博客、拍視頻、寫書……這麼忙碌,怎樣才能保持生活和工作的平衡?這是我問他的最後一個問題。他說,手上確實有太多的事情,目前在學校只是兼職狀態,其他的事情會按重要性排序,一件一件地做完做好。他現在暫時遠離社交媒體,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正在寫的新書。

帕斯·薩爾伯格說:「能夠用這樣的方式寫出芬蘭學校有別於其他學校的重要真實的細節,需要一雙『外星人』的眼睛。我不知道除了蒂姆,還有什麼人能夠做到這一點。」也許這就是他的使命吧。

《中國教育報》2019年03月18日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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