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丫

央視3.15晚會，集中曝光了「714高炮」為代表的地下現金貸。一時間，藏匿於各種貸款超市或各個朋友圈的現金貸APP，再次引起社會各界關注。

對於現金貸，政府相關部門早就三令五申表示了零容忍態度，但是迄今依舊屢禁不止。雖然現金貸行業亂象一直在繼續，但畢竟也給大量中低收入者提供了金融服務。當下的現金貸，也許已經不是一個信貸產品那麼簡單。

死灰復燃

「換馬甲」躲避監管

2017年12月，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P2P網貸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下發《關於規範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無場景依託、無指定用途、無用戶群體限定、無抵押」的小額現金貸業務受到重挫，不少公司紛紛停止運營「現金貸」產品，或者對產品進行改良。

與此同時，不少平台通過各種「換馬甲」的方式躲避監管。

根據聚投訴平台提供的數據，最常見的四類變相「現金貸」案例分別是：一、手機回租形式放貸；二、貸款過程中搭售其他商品，變相抬高利率；三、故意導致借款人逾期，收取高額逾期費用；四、通過虛假購物再轉賣發放貸款。

2018年5月30日，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出《關於提請對部分「現金貸」平台加強監管的函》，要求對現金貸變種亂象進行清理整頓。這意味著現金貸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但如今看來，現金貸不但沒有死，還出現了諸多新玩法。

其中，一大發展方向就是導流，當貸款超市。

近幾年，國內的一些上市公司為了業務轉型的需要，頻繁收購金融科技公司，美其名曰金融科技。有的還堂而皇之地通過全資子公司設立二級控股子公司，通過導流給多款現金貸產品獲取暴利。

這次被央視點名的涉嫌「714高炮」現金貸業務的融360，其旗下上市公司簡普科技實際上就在運作貸款超市。融360有兩項核心業務：信用卡業務、貸款推介業務。根據簡普科技的財報，雖然其貸款申請數量去年四季度同比下滑24%，全年同比下滑20.6%，但融360的推薦服務率全面上調——因此，融360的推薦服務總收入為6.59億元，較2017年同期的5.479億元增長20.3%。

另一大發展方向就是消費金融。

有消費的場景都不缺乏金融，大量分期產品也由此誕生。在這個領域，前有BATJ探路，後有TMD跟進。2018年7月，今日頭條低調上線現金貸產品——「放心借」。定位為「今日頭條旗下借貸服務平台」，最高借款額度為20萬元。

為了謀求業務擴張，越來越多信託公司開始瞄準消費金融的C端客戶。據報道，近期市場上出現了多個消費金融集合資金信託計劃，這些產品的資金用途均為向受託人(信託機構)審核通過的自然人發放個人消費貸款。

問題在於，「大量的場景創新是偽創新，並不是用戶實際剛需。現在獲客的成本越來越高，而分期利息很低，很多利息是貼補的。最關鍵的是風控，放款容易，回款難。同時，騙貸、黑產也在創新，大量門店和機構合夥騙貸。」

據警方介紹，受害人簽訂借款合同時，除了提供正常借款需要收集的姓名、身份證號碼、住址等身份信息和銀行卡、社保、公積金等財產信息外，一般還被要求提供超出正常限度的個人信息，如微博認證、手機通訊錄、微信通信錄以及密切聯繫人等社會關係信息。

一旦發生被認定「違約」的情形，犯罪團伙即對受害人及其親屬、好友等所有社會關係人通過簡訊、微信、電話進行騷擾、辱罵、威脅和恐嚇，或採用發送用受害人頭像PS的喪葬、低俗、淫穢類圖片等手段進行催收。

不少業內人士紛紛表示，鑒於互聯網消費金融行業的惡性/暴力催收問題，在一定範圍內敗壞了社會風氣，摧殘了一批年輕人乃至在校學生，問題亟待得到重視與解決。

借錢會上癮

跟吸毒一樣

監管部門不讓做現金貸，已經一年多了，為什麼還屢禁不止?因為，當下的現金貸已經不是一個信貸產品那麼簡單了。

根據海通證券的數據，2018年以來，居民信貸增速整體放緩，中長期消費貸月均同比少增300多億元，短期消費貸款月均新增1600多億元，餘額增速仍有30％左右。但是，消費貸與消費似乎出現了背離。

2017年以來居民短期消費貸款高增，但最近兩年消費的增長並不快。這種現象有兩種可能：一是消費者對借貸消費的依賴加深，二則是近年高增的短期消費信貸有一部分沒有真正消費，而是流向了別處。

根據海通報告的分析：

「消費習慣的變化和銀行業務轉型有一個過程，不太可能是17年短貸突然高增的主因。更重要的原因或在於16年底地產政策收緊後，居民房貸受限，短期消費貸成為了繼續加槓桿購房的工具。」

過去幾年，包括房貸、房租的生活成本都在上升。有第三方機構曾給現金貸客群進行過如下畫像：借款人為廚師、服務員、理髮師、裝配工人、年輕學生和小藍領等；大部分人沒有個人信用記錄，且無法辦理信用卡或信貸記錄較差，多數人不能通過銀行借貸審核；人群多在三、四線城市；年齡在18～35歲；月收入大部分集中在2000～5000元；借貸頻次高，平均借貸4～10次左右。

他們有的是丟了工作，有的是創業失敗，有的是買房後「實在撐不下去了」……「找熟人借錢，確實挺方便用的。但是，人情不好還。」「從這裡上岸的人，都把現金貸這個轉折點當作了一次重生。」為了還款，有的人努力減少支出，有的人同時做了多份兼職，有的人以貸養貸……

分析認為，過度舉債的後果：一是增加短期償債壓力；二是侵蝕居民消費能力。而消費能力被侵蝕後，反過來又使居民更加依賴信貸。這些新增的短貸需求一部分是用於消費，而另一部分則可能實際上起到借新還舊的作用。

有從業者直言：

「借錢是會上癮的，跟吸毒一樣。有手機和身份證就能借錢，跟白撿差不多，老哥一旦形成這樣的習慣就很難改掉。」

合眾e貸招股書顯示，截止2017年和2018年6月30日的兩個財年，合眾e貸消費貸款借款人分別為3.65萬人、63.22萬人，而復借率分別為42.08%、50.86%。而整個行業的平均復借率則在60%左右。

有業內人士表示，現金貸市場是客觀存在的。當下現金貸的熱潮，有很大一部分交易的確滿足了部分群體的應急性融資需求。現金貸目標人群是當下中國銀行業金融體系所不能充分滿足的群體，一刀切強令現金貸退出市場很難做到真正根除。

「傳統金融機構雖然也在發展普惠金融，但不得不說，太懶了，有些客戶不是被現金貸搶走，而是願意讓給現金貸。」

數據顯示，我國目前的適齡勞動力人口約為9億人，除去2億銀行服務人群和2億徵信成本過高的低質量人群，中國未被傳統金融機構服務的人群保守估計約5億人，這些人群正好是現金貸理論上所服務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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