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紅孩兒不是牛精？看看鐵扇公主「前身」就知道了

《淺說西遊》第006期（文/焦目）

《西遊記》第四十、四十一兩回，說的是疼僧被紅孩兒捉去，孫悟空幾次前去營救都被紅孩兒打敗，最後只能求助觀音菩薩的故事。大家看電視劇會發現，紅孩兒雖然是牛魔王的兒子，但卻不是「牛精」。

原著對紅孩兒的外貌有詩詞描寫，前八句如下：

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塗朱一表才。鬢挽青雲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戰裙巧綉盤龍鳳，形比哪吒更富胎。雙手綽槍威凜冽，祥光護體出門來。

不但樣貌白凈，一表人才，而且比哪吒更富胎，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有「祥光護體」，完全不是其他妖精那樣，青面獠牙，妖氣瀰漫。

紅孩兒還會三昧真火，一些人據此認為紅孩兒是太上老君和鐵扇公主的私生子，這很扯淡。因為紅孩兒壓根和太上老君沒關係，他雖然是牛魔王和鐵扇公主的兒子，但卻不是親生兒子。

這是怎麼回事？

牛魔王、鐵扇公主和紅孩兒三人原本毫無關係，他們是被吳承恩撮合成一家人的。至於紅孩兒生母鐵扇公主的「前神」，則是鬼子母和鐵扇妖。

鬼子母和愛兒

鬼子母元是佛教人物，據唐代義凈和尚所著《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十一記載：鬼子母叫葯叉女，因前生有惡邪之願，所以今世為惡。她生了五百個兒子，最小的叫愛兒，最為鬼子母喜愛。500兒子長大後，威嚴有勢，鬼子母就恃強吃小孩兒，有時候連孕婦都捉去吃了。

眾人無奈告知佛祖，佛祖就讓人把愛兒捉了，扣在缽內。鬼子母得知後，跑遍了城內城外，四方四海，七大黑山七大金山七大雪山，又上至天宮，下到十六層地獄都沒找到，最後才知道被佛祖扣留了。

佛祖告訴她：你有500個兒子，少了一個就這麼傷心，那些人家原本就一兩個孩子，還被你吃了，他們得多傷心？此話打動了鬼子母，於是她皈依佛祖。這個故事在元代時就已經被寫進了雜劇《西遊記》中。

火孩兒

不過，在雜劇《西遊記》中，鬼子母還是鬼子母，愛兒卻成了「愛奴兒」，也叫「火孩兒」。劇中特彆強調了佛祖的缽，說是七天不揭開，裡面的人就會化成黃水。

河北正定隆興寺 明代 鬼子母形象

【尾】告世尊肯發慈悲力，我著唐三藏西遊便回。那唐僧，火孩兒妖怪放生了他，到前面須得二聖郎救了你。

應該說這個故事很有教育意義，等同於「同理心」。值得一說的是，雜劇中的鬼子母相當狠，請來諸多鬼兵要硬搶愛兒，但佛祖更狠，有諸多菩薩護駕，且有雷公等助力，而且他直接就罵鬼子母是「賤人」。

這個故事相當流行，從五代到明清時期，都有關於鬼子母揭缽的繪畫，繪畫內容基本一致。明代仇英曾繪有一幅《揭缽圖》，圖中鬼子母請來許多鬼怪與佛祖爭鬥，鬼兵甚至搭架子用槓桿試圖把缽抬起來，缽內清晰可見火孩兒，而佛祖亦有諸多菩薩和雷公等人護持。

看圖可以發現，鬼子母確實有勢力，若非佛祖法力無邊，恐怕她還會繼續為非作歹。只不過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明顯是一個費力槓桿啊，鬼兵們到底是不是來幫忙的啊！

鐵扇妖

鐵扇公主在元雜劇中也有出現，她本是風神，因為喝醉酒，在天宮與王母發生爭奪，所以反下天宮，做了妖怪。她有一柄鐵扇，重一千餘斤，上有二十四骨，一扇起風，二扇下雨，三扇能夠熄滅火焰山的火。

不過，雜劇中的鐵扇妖並沒有丈夫和兒子，跟牛魔王和紅孩兒不沾邊。

綜上可以發現，《西遊記》中的紅孩兒，其原型是鬼子母的愛子火孩兒；至於鐵扇公主，則是鬼子母和鐵扇妖的結合體，吳承恩把鬼子母之情融入鐵扇妖之體，構成了鐵扇公主。

也即是說，原本的故事中，鬼子母與火孩兒都皈依佛祖，成了仙，所以紅孩兒有祥雲，比哪吒更富胎。儘管紅孩兒被吳承恩撮合到了老牛家，成了牛魔王兒子，但是究其根本，他不是「親生」，所以他沒有牛的模樣，更不是太上老君或者張天師的私生子。

北京法海寺 明代 鬼子母形象

另外，鬼子母形象在中國並不少見，從唐代到清代都有。從唐代壁畫到宋金壁畫、石刻來看，鬼子母手中並沒有扇子或扇狀物，但身邊有舉扇侍女；從明代以後，鬼子母手中便有了扇子。如明代正統年間，法海寺壁畫上的鬼子母手中就有扇，此形象晚於元楊景賢的雜劇西遊，早於吳承恩西遊，很可能是受到雜劇西遊中鐵扇妖的影響。

本期參考資料

吳承恩《西遊記》

楊景賢《西遊記》雜劇

義凈《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

仇英《揭缽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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