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是什麼時候樹立起「自由衛士」「世界領袖」身份意識的？

文｜路聰

威爾遜在華盛頓帶領歐戰歸來的退伍軍人遊行

1918年1月8日，時任美國總統的伍德羅·威爾遜在美國國會山針對國會議員的演說中，首次提出了關於一戰戰後安排的「十四點和平原則」。一年之後，舉世聞名的巴黎和會在巴黎凡爾賽宮召開，威爾遜親赴巴黎並在巴黎待了6個月之久，這不僅使他成為任期內首次出訪歐洲的美國總統，還使他獲得了6個月的「十四點原則宣傳推廣期」。

威爾遜在巴黎的到來近乎一場「凱旋」。威爾遜自己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在美國所提出的「十四點原則」，竟然會在巴黎受到200萬人的熱烈歡迎，據時人回憶：

曾聽過祖父描繪拿破崙凱旋後在香榭麗舍大街遊行的壯觀景象的法國人，曾經目睹喬治五世加冕典禮的英國人、美國人、澳大利亞人、希臘人、中國人——來自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作證，沒有一個歡迎儀式可以與美國總統1918年到歐洲參加和會時所受到的歡迎儀式相提並論。

巴黎的人們把威爾遜以及他所代表的美國視為世界的救世主，他們希望威爾遜可以為一次大戰後的殘破世界提供救贖，而威爾遜的「十四點原則」讓他們看到了新世界的希望。中國作為一戰的參戰國和戰勝國，也對威爾遜的「十四點原則」和「國際聯盟」構想寄予了極大希望。

這份被威爾遜廣泛「推銷」的十四點原則包含以下內容：

1.無秘密外交。2.航海自由。3.消除國際貿易障礙。4.限制軍備。5.平等對待殖民地人民。6.德軍撤出俄國領土。7.恢複比利時獨立性。8.德國將阿爾薩斯及洛林歸還法國。9.根據民族性原則，重塑義大利邊境。10.奧匈帝國的民族自決。11.同盟國撤出羅馬尼亞、塞爾維亞和黑山。12.奧斯曼帝國的民族自決。13.恢復波蘭獨立性。14.成立國際聯盟以維持世界和平。

這份十四點原則可以依據主題分為三個部分：第一至第五點，是威爾遜自由主義國際關係思想的體現；第六至第十三點，是一戰中協約國作戰的目標；第十四點，是威爾遜倡導建立一個可以保障世界和平的跨國家組織，通過法律和制度讓國際關係有序化和政府化，擺脫之前國際社會的無政府狀態。這份十四點原則被一部分學者認為是20世紀美國外交思想的基石。

在十四點原則中，最能體現威爾遜獨創思想和貢獻的是第十四點——成立國際聯盟以維持世界和平，威爾遜也因其創建國際聯盟的貢獻而榮獲1919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早年的伍德羅·威爾遜

1919年1月25日，威爾遜在巴黎和會全體會議上如此評價國際聯盟的重要性：

先生們，我相信你們能夠理解美國代表們支持這一偉大國聯計劃的情感和目的。我們把它看作是整個計劃的關鍵，它代表了我們在這場戰爭中的目標和理想，相關國家也接受以此作為和平協議的基礎。如果我們沒能儘力落實這個計劃，我們回去的時候，我們的國民完全有理由蔑視我們。因為他們是構建美國民主政體的主體……除了完成他們委託的使命外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在落實這個計劃的時候不敢有絲毫懈怠，這個計劃就是我們的指示。

近些年來學術界有關「國家身份」（National Identity）的前沿研究表明，威爾遜雖然沒有成功說服美國國會同意讓美國加入國聯，但威爾遜為此所做的大量演講和遊說工作成功地塑造了美國人認為美國是「自由衛士」和「世界領袖」的國家身份意識，其倡導的「國際聯盟」不僅是世界上第一個以維護世界和平為主要任務的國際組織，更是當今聯合國的前身和濫觴。威爾遜為一次大戰後的殘破世界提供了一整套和平主義架構與國際主義思想，這一整套思想被稱為國際關係領域的「自由國際主義思想」，亦被稱為「威爾遜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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