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努維爾：每件作品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迪拜，阿布扎比晴朗的午後，陽光撒進阿布扎比盧浮宮，透過180米的巨大銀色穹頂，8000顆獨特的金屬制星星以複雜的幾何圖案綴滿穹頂，「光雨」灑落在博物館的每一個角落，彷彿置身於阿聯酋綠洲中層層疊疊的棕櫚樹間。
阿布扎比盧浮宮
法國，尋著巴黎十四區Boulevard Raspail街道上瀰漫著的傳統麵包店香氣，站在卡地亞基金會的跟前，巨大的櫥窗式玻璃，金屬制建築通透明亮、光芒四射，迷幻的感覺就像是若干年以前外太空探訪地球時所留下的遺迹。
法國卡地亞基金會
中國，青島西海岸岸邊的海風徐徐，夾雜著海水鹹鹹的味道，遠處傳來漁船發動機的「突突」聲，在西海藝術灣工地上施工的工人們仍在忙碌，不久，一座藝術的絕美之城將出現在這裡。
青島西海藝術灣效果圖，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還有阿拉伯世界研究院、卡達國家博物館、紐約的摩天大樓53w53、法國尼姆的政府資助房等等，在這些令人驚嘆的建築背後有著一個共同的名字，讓·努維爾（Jean Nouvel）。
讓·努維爾（Jean Nouvel）
這位當代著名建築師1945年在法國出生，1966年讓·努維爾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在1967年至1970年間，他作為建築師保羅·維希留（Paul Virilio）和克勞德·巴翰（Claude Parent）的助手和他們一起工作，並深受他們的影響。開始工作僅一年後保羅·維希留就任命他為一項大型公寓建築群的項目經理，這也成為了他建築生涯的開端。
建築師保羅·維希留（Paul Virilio）和克勞德·巴翰（Claude Parent）
他同時也是1976年法國建築界「三月運動」（ le movement 「Mars 1976」 ）的發起人之一。在法國佩里戈爾，他的處女作是坐落於特雷利薩克(Trélissac)的幼兒園和位於尚瑟維內勒（Champcevinel）的別墅。而他真正第一部引起人們關注的作品則是1976年建於聖昂德雷萊韋爾熱爾（Saint-André-les-Vergers，法國偏西北部小鎮）的迪克之屋（la maison Dick）。
阿拉伯世界研究中心
而後他的合約不斷，1981年，他與AS建築工作室一同設計了阿拉伯世界研究中心，這也是在弗朗索瓦密特朗作為法國總統時期的第一座大型公共建築。努維爾在它的外牆飾以阿拉伯式遮窗格柵，盡展阿拉伯特色。1987年項目竣工，努維爾聲名鵲起。
紐約53w53摩天大樓
在努維爾的創作中我們似乎找不到一個統一的風格，就如他自己所說「我沒有特定的風格（I don"t have a style）」。在他看來，一棟建築擁有自己的獨特性是非常重要的，他強調的是那些易被忽視的空間、光影與空氣，他的設計反映的是一個時代的風貌。
馬德里索菲亞皇后藝術中心
琉森文化與會議中心、東京電通塔、馬德里索菲亞皇后藝術中心、巴塞羅那阿格巴塔、尼阿波利斯的格斯里劇院，瑞士、日本、西班牙、美國，頻頻開展國際事務的他在幾年前終於與中國合作，開始了目前他所做的項目中建築面積最大的青島西海藝術灣項目。
尼阿波利斯格斯里劇院
背靠銀沙灘，北倚唐島灣，西海藝術灣由建築大師讓·努維爾擔當設計，並聯合法國國寶級景觀設計師吉爾·克萊芒及法國科學院植物學家帕特里克·布朗，原創性的將藝術教育、藝術創作、藝術展覽、藝術品交易、藝術體驗融入75%的綠化率中，「例外」地呈現55個建築單體，形成以當代建築群落為特徵，自然園林為特色的創新型藝術灣區。
西海藝術灣效果圖，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描述初接到這個項目時的感受時努維爾這樣說道：「像往常一樣，我聆聽顧客地意見。在聆聽的過程中，我感到十分震驚，因為這是一個十分大型的工程，有許多的人將為此工作。將會有許多藝術愛好者來到這裡欣賞。他們會需要居住在酒店裡，同樣將會有許多學生來到這裡，這裡還會配備海濱，商業中心，以及一個大型博物館。所以我們同時要實現很多東西。最終，我們把這個項目當作一個城市規劃。我們要將所有這些項目結合起來，讓它們協同工作。就這樣我們創造了一個新的社區，一個海邊的自然公園。」
西海藝術灣效果圖，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在經過八年的設計籌劃，兩年的開工建設，從概念、方案再到施工階段，如今西海藝術灣園區內的建築大多完成封頂，美術館也進入了幕牆安裝和室內裝修關鍵節點。
努維爾在藝術灣建造施工現場，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我從來沒有在項目擴初和施工階段來這麼多次現場。」2019年2月27日，努維爾第七次親臨基地現場，幕牆樣板的確認和重大設計問題的決策將是他與其設計團隊一行人這一次到來的重任。
努維爾與西海藝術灣創始人孟憲偉一起考察項目，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一切都很快，一切都很好。儘管工程進展很快，但仍然是一個完美的工程。」從樣板間的紅磚幕牆再上到建築基地內部，努維爾走遍了園區的各個地方。
讓·努維爾 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在考察的間隙努維爾接受了YT的採訪，為何接手這個項目，其中的合作過程，YT和努維爾好好聊了聊他在中國的這個大項目。
YT：什麼樣的契機讓你開始了青島西海藝術灣這個項目？
努維爾：在我設計中國美術館項目的時候，一位朋友介紹了我和孟先生認識。這就是事情的開始，一開始我完全不知道這個項目將會走向何處，我也完全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我甚至沒有任何設計想法，不過有時間讓我思考。就這樣項目一點點地完成了。對這裡建築物的構想在某一個瞬間幾乎是自然而然就形成了。而現在我正在做的就是實現並賦予其生命。
讓·努維爾 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YT：青島西海藝術灣的設計理念是什麼，是什麼啟發了你？
讓·努維爾：就像它的名字一樣「藝術家的花園」，這是一個自由之地。這裡首先是一個人們欣賞藝術的地，同樣人們在這裡繪畫，創作，描摹，工作。因此這既是一個欣賞藝術的地方，也是一個創作藝術的地方，或者亦可以將兩者結合起來。與此同時，這裡也是一個滿足好奇心的奇特之地。因為如果藝術家們熱愛這個地方，藝術家們來到這個地方，這個地方被人們所選擇，那一定是因為這是一個特殊之地，從各種意義上來講。將如此之多的人群帶來這樣一個地方，這是很奇特的，同時，即使是此地的地理位置也是很讓人滿意的。
努維爾一行人正在考察中，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因此，我們試圖和這片土地建立起聯繫，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要接近這個地方，所以這裡可以讓我們觀看這個地方，觀看當地的漁民以及他們破舊的漁船，看著他們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正是依託這樣的自然環境，我們建立了這些建築物，這些相遇之地。
西海藝術灣，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YT：西海藝術灣的綠化率達到75%，在你的很多作品中都有強調自然與建築的融合，那麼在你的建築設計中，自然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它是拉近建築與人之間距離的一種方式嗎？
讓·努維爾：對我而言，植物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一種建築材料。也就是說當我們到達一個這樣的地方時，植物也就成為我建築元素的一部分，或者是環抱的風景，或者是地平線。因此，我需要植物協同來構建，但不是簡單的使用現成的植物而是要進行創造。需要對現有的植物進行修飾。
植物學家帕特里克·布朗在藝術灣進行考察，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也正是基於此種考慮我找到吉爾·克萊芒幫助我一起完成。他同樣在藝術和博物館方面也很有想法，同時對於一些消逝的文明或者遠古文明也十分精通，他曾為巴黎設計過一個奇異花園。吉爾對土地總有很好的感知，這是一種整體的認知和學識。植物空間，就是一首詩歌。
藝術灣垂直植物牆實驗樣板，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實際上花園帶來了一切，花園建立起了一切聯繫，因此在沒有植物之前，在花園建成之前我們很難理解這樣一個設計理念，如果我們不提前知道一些花園將成為什麼樣子，花園沒有形成自己的樣子，或者是花園還沒有成熟，我們也很難理解設計理念。因為一個花園真正成型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所以這個職業也需要一些耐心。
布朗與努維爾共同合作的世界上最高的垂直花園——悉尼垂直綠化公寓（One Central Park）
YT：文化、語言等等都是如此的不同，這次在中國的合作過程如何？是否也經歷了文化地域環境之間的相互磨合？
讓·努維爾：我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衝突，因為任何一個像這樣的項目計划過程中，都會有解釋說明，都會有張力，顯而易見，這個項目過程中，也存在這些，因為這是一個複雜的項目，所以我們需要謹慎行事。我們需要考慮到不同的嘉賓需求，盡量滿足他們，同時我們要盡量考慮現實因素，特殊的期限，以及技術要求。因為如果我們沒有按照技術標準來建造的話，那倒不如不要建造。因此，所有這些都讓我們有機會相會解釋說明，相互討論，所以我們是在相互理解之上推進工程進展的。
西海藝術灣創始人孟憲偉與努維爾，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我和孟先生之間有時會有些手忙腳亂的交談，因為有時候我需要他告訴我他的建議以及向我解釋他的要求，以便我可以畫出他想要的東西。這時有發生，而我們兩決定了這一切設計，這是一場共同的旅程，雖然還沒有結束，但也幾近尾聲。
西海藝術灣創始人孟憲偉與努維爾，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YT：你在建築中運用的一些材料，如玻璃，鋼板等具有理性冰冷的特點，這是否也體現了你的某些性格特徵？
讓·努維爾：坦白來講，和往常相比，在這件作品中，我並沒有運用過多的金屬，玻璃或者是混凝土，相反，我恰恰大量使用了我不太常用樹木作為材料。所以我認為每個項目都有自己的生命，每個項目都會在某一瞬間佔據你的大腦，成為你首要關心的事情，而一個項目的成型也確實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而隨後我們又需要抽身而出，需要不停修正，需要向大眾解釋和分享。所以所有的一切，其實都只是建築過程的邏輯，就像這件作品一樣。
西海藝術灣項目施工現場
YT：你可能每時每刻都會收到世界各地的邀約，邀請你來為他們設計一些建築，那你是怎樣選擇的呢？為什麼會接受一些邀約？
讓·努維爾：我根據我接受到的信息，根據和我打交道的人，根據提出的項目地點或項目計劃來選擇項目。每一個項目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對我而言，每一個項目從開始都最終落成都需要數十年的時間，選擇對的項目很重要。因此我不能隨意接受所有項目或是付出所有時間。即使有時候，出於人情或友情，我會在偶然情況下接受一些小型項目，但這也很少發生。尤其是一旦和金錢牽扯上關係的時候，這我就尤為不願意。
西海藝術灣，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因此，我選擇這個項目，因為首先它符合我的一些選擇標準，當然也符合我的個人標準，那就是說這是我愛人的家鄉，因此我對自己說，我可以有機會來到這個城市看看。當然，這不是首要因素，但也是很重要的因素。隨後孟先生的一系列溝通也很愉快，所以，最終我接受了這個項目並來到這裡。
西海藝術灣，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YT：你認為西海藝術灣對青島意味著什麼？會給這裡的人帶來什麼？
讓·努維爾：我嘗試做的事情就是在這裡找尋一點點的意願，好的意願，一點點好的前進方向，一點點的渴望，從建築中享樂的渴望，一點點的好奇精神，而這和享受生活的理念聯繫在一起，我希望在這裡再現這種生活哲學，讓人們將建築同樣當作一門藝術，最重要的是，向人們展示城市所缺少的，生活所缺少的東西。今天，建築就是詩歌，因此我在努力嘗試將其和詩歌聯繫在一起。
雪後的西海藝術灣，圖片來源：西海藝術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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