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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總裁是她相親對象,上班第一天就吩咐她,帶戶口本去登記結婚

1

床上被一片雪白覆蓋。蘇以朵喜歡白色,在她眼裡,白色,是潔凈的顏色。

她穿著白色棉質睡衣,身體呈「大」字仰躺在床上,呼吸間,嗅到棉被上陽光的味道,以及沐浴後身上散發的淡淡玫瑰香。她似有回味地深吸了一口氣,向左側翻了一個身,望著雙人床空蕩蕩的另一邊,想到江國香織的一句話,潔凈就是孤獨。

所以,有潔癖的人註定孤獨終老嗎?

手機響,母親打來的。

她猶豫了幾秒,按了接聽鍵。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東西,你想氣死我是不是,這麼好的條件你都看不上,你說,你還想要啥樣的……」母親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上周五,母親打電話說生病了,讓她趕緊回家。她很擔心,一下班就趕高鐵回去,哪想到一進家門,看到母親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躺在沙發里剝橘子吃。明明生龍活虎,哪裡有生病的跡象?

她方才意識道,又是一場騙局。近一年,母親經常用各種手段騙她回家,目的只有一個:相親。沒想到,這次為了達到目的,連「苦肉計」都用上了。

她有些氣惱,但還是壓抑住了慍意。

母親看到她,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朵朵回來啦!快過來,讓媽好好瞧瞧……嗯,又變漂亮了……」母親拉住她的手,滿臉笑意,細小褶子在眼尾漾成了一朵花。

「媽,我看您這容光煥發的,精神頭比我都好。哪裡像是生病的樣子。」她譏誚道,一邊摘掉挎包扔到沙發上。

「媽這啊,是相思病。一看見我家朵朵,立馬就好了。」

「您少來。」蘇以朵一臉不悅地坐到沙發上,接過母親剝好的橘子吃起來,感覺味道還不錯。

果不其然,母親的同事介紹一朋友的兒子,比蘇以朵長一歲。據說剛從海外回來,人長得好,家境也不錯。母親跟男方家約好,明晚七點先讓兩個孩子見上一面,熟悉熟悉。

相親的次數多了,蘇以朵也不再跟母親硬碰硬,盡量採取「迂迴」戰術。每次「乖乖」地跟男方見面,至於結果能不能成,就由不得她了。

周六晚上,當蘇以朵到達相親地點,男方已經等在那裡。看到她進來,男子很紳士地站起來為她拉出座椅。

她掃了他一眼,看上去乾淨帥氣,溫良謙恭,倒挺像個正人君子的。但誰知道是不是斯文敗類呢?想起有一次相親,一個男子看上去文質彬彬,讓她心生好感。破天荒地答應和他看電影,卻沒想到在影院里對她動手動腳。從此,她看這類男生不得不多幾分審慎。

為了節約時間,她像往常一樣開門見山,「程先生是吧?實話跟你說吧,我是迫於我媽的要求才答應跟你見面。如果你跟我一樣,又或有其他什麼隱衷,我們倒是可以達成某種合作……」

「合作?」男子斂眉,向後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雙方簽訂協議,做名義上的情侶,若是有必要,也可以結婚,但要記住是——名義上。在此期間不用履行任何責任和義務。」

「這……」他一臉困惑地看著她,手指輕輕叩擊桌面,像是在思量,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隨即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哈哈大笑,「蘇小姐,該不會就是用這招嚇退前十個相親對象的吧?」嘹亮的笑聲引得鄰座頻頻側目,交頭接耳。

蘇以朵的臉瞬間赧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好歹她也是個女孩子,就這樣將她的相親次數公之於眾,也太有失修養了吧?如果說在這之前還對他心存幾分好感的話,那麼此後便瞬間降為負數。

蘇以朵惱羞成怒,霍地站起來,「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在拎包走出去的那一刻,她在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看到這個人。

現在回想起相親的那一幕,心裡仍有些不快。若不是母親逼迫,她也犯不著頻頻出醜。不過話說回來,她也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

手機那邊的音量漸漸小了,想必母親也出完氣了。她適才將遠離身體的手機拿過來,「媽,我還有工作,先這樣哈……」

掛掉手機,蘇以朵望著天花板上暖黃色的水晶吊燈,眼淚悄無聲息地掉下來。

誰又天生想要孤獨一個人呢?

2

周三,剛一到辦公室,倩倩就轉動辦公椅向她湊過來,「我跟你說啊,今天我們公司來了一位總經理,人特別特別帥,還很年輕。」說完雙手托腮,一副花痴狀。

蘇以朵看著她,笑著搖搖頭,打開電腦準備工作。

「哎,我說你怎麼沒點反應呢?那可是帥哥耶,大帥哥!真搞不懂你,從來沒見你對誰動心過,也一直不談男朋友,你該不會是不喜歡男——」說著倩倩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捂住了嘴巴。

蘇以朵瞪了她一眼,「不許瞎猜」。

不過,同事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工作這四年,她還從未談過戀愛,唯一一段感情還是在大學時候。不過,那時她和男友連手都很少牽,更遑論其他親密舉動了。還好,他從不勉強她,願意等她。只是等了三年,他還是放棄了。

難道自己真的有心理疾病?她想,或許該找個時間看看醫生。

下午,她拿文件找總經理簽字。

在一聲「請進」迴響在空氣里時,她覺得這個聲音耳熟,遠遠地看過去,一個身穿灰色襯衫,低頭瀏覽文件的男子映在眼前,這身影……怎麼感覺似曾相識?辦公桌對面,一個身穿灰色條紋職業套裝的女同事雙臂交疊垂在體前,正耐心地等候著。

蘇以朵定了定神,大步走了進去。

男子瀟洒地簽好名字,將文件輕輕一推,就到了女同事的面前。

這時,蘇以朵才徹底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樣。竟然是他!上周相親的那個人!

「這位小姐,你不準備讓我簽字嗎?」

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男子正目不轉晴地盯著她。

「簽,簽,請程總您過目。」慌亂中連文件都遞反了。

男子接過文件,搖了搖頭,便不再看她。

他到底記不記得自己呢?蘇以朵忐忑不安。她可不想工作有什麼閃失,想當初可是擠破頭才進的這家公司,又憑著「拚命三郎」的勁頭留了下來。「男人可以沒有,但工作不能沒有」,這是她信奉的準則。

可一想到上任總經理的事她仍心有餘悸。有一次出差,他企圖對她不軌,遭到她拒絕後,就一直在工作中找她的各種岔兒。現在他被調離,卻不想又碰見這個「冤家」。他該不會跟上任一樣,也喜歡公報私仇吧?

哎,最近諸事不順,讓她覺得當務之急或許不是看心理醫生,而是看風水大師。

直到帶上辦公室的門,她才鬆了一口氣。不過看樣子程總似乎對她並無印象。想起相親那一日,她可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無論是穿衣打扮,還是行事風格都與平日里的她大相徑庭。想到這裡,她像是吃了顆定心丸,連走路的步子都輕鬆了許多。

3

周五晚上,蘇以朵剛洗完澡在書桌旁坐下來,就聽到手機振動。她瞟了一眼,一個陌生號碼。

「明晚七點,霄雲路福樓法餐廳見。程嶼森。」

這人誰啊?無不無聊?她正準備放下手機,手卻在半空停頓了幾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又看了末尾名字一眼:程嶼森。她想起那日文件上籤的也是這三個字。

她心一驚,手機差點掉下來。怎麼又是他?這人還真是跟自己杠上了。

明天可是休息日!蘇以朵正準備據理力爭,可一想到對方是自己的上司,還是很客氣地詢問道,「請問,程總有什麼事嗎?」

發出去幾秒後,就收到回復,「見面再說。」

這人還真是霸道。

為了自己的前程,她決定單刀赴會。

蘇以朵準時到福樓法餐廳赴約,跟上次一樣,程嶼森已經等在那裡,遠遠地向她揮手,為她拉好座椅。體貼周到得讓她有些不適。

「蘇小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約會吧?」

第二次?如當頭棒喝,讓蘇以朵一陣發懵。他什麼意思?難道他早就認出自己了?從頭到尾他都在耍她?看來這是一場鴻門宴。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走人。

「看來你很喜歡臨陣脫逃啊!難道這就是蘇小姐處理事情的一貫方式?」語氣裡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

可惡。蘇以朵強壓怒火坐下來。既然他一切瞭然,她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我說程總,您還真是陰魂不散啊!以您的資歷,想進什麼樣的公司不能進,偏偏來這家。有意思嗎?」

「等等……蘇小姐,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是因為你才進這家公司的吧?」

「那不然……」說到這裡,她已經沒了底氣。她是一個自信驕傲的女生,同時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儘管長得漂亮,但自知還沒有漂亮到讓一個「天之驕子」般的男人對她念念不忘,還追到自己的公司來了。

程嶼森但笑不語,讓蘇以朵的心裡更加發毛。

這時,服務生送來了餐前包,是香酥可頌和咸香法棍。氣味芬芳,色澤誘人的黃油被盛在白色器皿里。

「來,嘗嘗這個。」他把麵包筐往她這邊推了推。然後,他拿了一塊法棍,抹了少許黃油吃,「這兩者,一個堅硬,一個柔軟,搭配起來卻剛剛好。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蘇以朵也嘗試著吃了一口,確如他所言,黃油的綿軟正好中和了法棍的堅硬,慢慢在口中乳化,最後只留下馥郁芳香還在口腔里蔓延,回味無窮。

食物給予人溫暖和滿足,從而獲得安全感。這一刻,蘇以朵感到自己的心柔軟到甜美。

「不知蘇小姐上次說的合作還算不算數?」

「什麼合作?」蘇以朵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後又狀似瞭然地「哦」了一聲。她用餐巾擦擦嘴角道,「當然算數。」

「痛快!那好,下周一還請蘇小姐帶上戶口本,身份證,我們去民政局登記結婚。」

「結婚?」這次換蘇以朵目瞪口呆。

「怎麼,蘇小姐害怕了?這可是你當初提議的啊。」他放下手中的刀叉,鄭重地看著她,眼裡有挑唆的意味。

「誰害怕了?我只是……」她輕撫額頭,頭腦有些混亂,「只是覺得有些太快了。」

「快嗎?我可聽說你母親跟你下了最後通牒:今年務必完婚。以蘇小姐屢次相親經歷來看,懸哪!」他靠在椅背上,姿態慵懶,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什麼?他連這個都知道。她怒視著他,心想,若不是他是上司,真想開口罵人。不過冷靜下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以她目前的狀態來看,別說今年,就是五年八年後,她也未必能結得了婚。雖說在此事上母親總是逼迫自己,可她自然知道那是因為母親愛她,牽掛她。母親年紀也大了,是時候讓她安心度過晚年了。

「蘇小姐?」

蘇以朵從自己的思緒里脫離出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蘇小姐,不用擔心,我會遵照協議行事,不逾矩半分。再說了,這於你於我,是各取所需,互相成全。你再不用被母親逼婚,安心過你一個人的小日子。而我呢,也不必整天被一幫女孩沒完沒了地糾纏,可以全心專註自己的事業。何樂而不為呢?」

蘇以朵一直沉默,但很認真地在聽他說,一番權衡後,覺得也只能如此。

「那好,就依你說的辦。不過,醜話可說在前頭,處理好你的私生活,我可不想讓那些風流韻事擾了我的清凈。」

程嶼森的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一閃即逝,「在這方面,蘇小姐儘管放心。我可是一個嚴於律己,潔身自好的人。」

「是嗎?」她笑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也笑了。

悠揚的小提琴聲在四周飄蕩,襯得心境慢悠悠的。

法式香煎牛排,鵝肝醬,熏比目魚沙拉……一道道主菜上桌,讓人垂涎欲滴。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唯美食不可辜負。這般想著,蘇以朵拿起了刀叉。

4

從民政局出來,已經下午四點。

「沒想到,今天這麼多情侶領證。」

「是啊。」

「我說你結婚不看黃曆啊?」

「看啊,就是看了才選今天嘛。520,我愛你。多吉利啊!」

「人家有感情的,才看重這個。我們不過是走個形式,有必要如此嗎?白白浪費一天時間。」蘇以朵憤憤地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彷彿也在表達著不滿。

「你去哪兒?」程嶼森小跑幾步,攔在蘇以朵的前面。

「當然是回家了。」

「晚上慶祝一下吧!」

「本小姐可沒那個閒情逸緻。」

蘇以朵繞開他,走到公交站牌前。程嶼森不死心,又追了過去。

「你有點儀式感好不好?雖說我們是協議結婚,可畢竟是人家人生第一次婚姻,說不定也是最後一次。你說不舉行婚禮,我都依你。這一次,你也依我一次好不好嘛……」堂堂公司總經理此時竟然在她面前撒起嬌來,周圍異樣的目光齊刷刷看來。她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好了,我答應你。真是服了你了。」

「那好,你在這兒等我,我去開車。」

五分鐘後,一輛黑色賓士出現在她面前。

她剛系好安全帶,他就從后座取出一捧紅色玫瑰花,「新婚快樂」,他說。

此情此景,若是拒絕,也不免讓人難堪。她最終含笑收下,「謝謝。」

夜裡十點,車子停在蘇以朵住的公寓樓下。車窗開到最大,夜風吹進來。有那麼一分鐘,他們坐在黑暗裡,誰都沒有說話。逼仄的空間里,瀰漫著一股曖昧不明的氣息。

「謝謝你,朵朵,給了我一個如此美好難忘的夜晚。晚安。」他的聲音里包裹著無限的溫柔和情意。

「也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就在她推開車門,準備下去的一瞬間,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的身體猛地一陣戰慄,她抵觸男人的觸碰。使勁掙脫了幾下,還是沒有掙脫開。一把鑰匙被放進她的手掌心。

「朵朵,這是房子的鑰匙,你隨時可以過來。」

5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蘇以朵發現,在公司里到處是程嶼森的影子。會議室,茶水間,走廊,餐廳……每次和他面對面,四目相對,她都尷尬得不知如何自處。他就像是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讓她唯恐避之不及。

可他偏偏唯恐天下不亂,每次在會議室,他總是肆無忌憚地望向她這邊,末了還不忘問一句,「朵朵,你認為呢?」在眾人注視下,她感覺自己的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桃子,隨時都會滴出汁來。

他看著她,覺得可愛極了。

她一直都是人情淡漠的女孩子,喜歡靜靜地呆在角落裡。可現在她就像是被人拎出殼的蝸牛,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圍觀,被注目,她一時還無法適應。

「以朵,你跟程總很熟嗎?」

「是啊,你跟程總什麼關係啊?」

「你有沒有他電話啊?告訴我唄。」

「……」

鋪天蓋地的問題接踵而至,她被一群女同事圍得水泄不通。

「我來告訴你們好了。」不知何時,程嶼森已經站在身後。(小說名:《潔癖患者》,作者:一直溫暖如歌。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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