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處處暗藏屠刀，看襲人如何背後襲人後，你就明白了
作者：張利紅
看《紅樓夢》你可以看到許多真相，諸如職場、情場、官場等。
今天我們只說職場。職場處處暗藏屠刀，看襲人如何背後襲人後，你就明白了。
《紅樓夢》第三十四回，寶玉挨打後，王夫人想叫一個寶玉身邊伺候的人說話。
襲人答應了，送他們出去。剛要回來，只見王夫人使個婆子來，口稱「太太叫一個跟二爺的人呢。」襲人見說，想了一想，（想了一想，說明襲人是有備而往，只待瞅準時機，該下手時就下手。）便回身悄悄的告訴晴雯、麝月、檀雲、秋紋等說：「太太叫人，你們好生在房裡，我去了就來。」說畢，同那婆子一徑出了園子，來至上房。（襲人有心機，太太是上司，領導叫人並沒有指名要叫哪一個，當時晴雯、麝月、秋紋等都在，襲人自告奮勇，可以在上司面前露露臉，刷刷存在感。至於其她丫鬟，王夫人是很生疏的，例如王夫人就不太認識晴雯和秋紋，當老婆子告晴雯的惡狀時，王夫人才恍惚記起晴雯的模樣，秋紋是寶玉派她給王夫人送花時，才讓王夫人多看了兩眼。）
王夫人正坐在涼榻上搖著芭蕉扇子，見他來了，說：「不管叫個誰來也罷了。你又丟下他來了，誰伏侍他呢？」襲人見說，連忙陪笑回道：「二爺才睡安穩了，那四五個丫頭如今也好了，會伏侍二爺了，太太請放心。恐怕太太有什麼話吩咐，打發他們來，一時聽不明白，倒耽誤了。」（襲人先說了寶玉的情況，然後又在上司面前把同事們誇了一下。不過她誇得有點彆扭，那四五個丫頭，如今也好了，會伏侍了，這麼說的言外之意是那幾個同事都不如自己，原來都不著調，如今有了進步，不過進步的程度有待提高，僅僅是會伏侍了，不是伏侍得很好。接下來襲人說：恐怕太太有什麼話吩咐，打發她們來，一時聽不明白倒耽誤了事。這明顯地是貶低同事，抬高自己，怡紅院的工作人員就她聰明啊？其他人連個話也聽不明白呀。其實不是，麝月的智商就很高，看她和墜兒媽、芳官的乾娘何婆吵架就知道了，那真是說得有理有據，把刁鑽的老婆子們說得是心服口服。襲人明著在上司面前誇同事，其實給上司的印象是其他人皆不如她。）
王夫人道：「也沒甚話，白問問他這會子疼的怎麼樣。」襲人道：「寶姑娘送去的葯，我給二爺敷上了，比先好些了。先疼的躺不穩，這會子都睡沉了，可見好些了。」王夫人又問：「吃了什麼沒有？」襲人道：「老太太給的一碗湯，喝了兩口，只嚷干喝，要吃酸梅湯。我想著酸梅是個收斂的東西，才剛捱了打，又不許叫喊，自然急的那熱毒熱血未免不存在心裡，倘或吃下這個去激在心裡，再弄出大病來，可怎麼樣呢。因此我勸了半天才沒吃，只拿那糖腌的玫瑰鹵子和了吃，吃了半碗，又嫌吃絮了，不香甜。」（襲人彙報寶玉的情況，那彙報中全是襲人自己幹了些什麼，別人的隻字未提，別的同事難道真的啥也沒幹？）
王夫人道：「噯喲，你不該早來和我說。前兒有人送了兩瓶子香露來，原要給他點子的，我怕他胡糟蹋了，就沒給。既是他嫌那些玫瑰膏子絮煩，把這個拿兩瓶子去。一碗水裡只用挑一茶匙兒，就香的了不得呢。」說著就喚彩雲來，「把前兒的那幾瓶香露拿了來。」襲人道：「只拿兩瓶來罷，多了也白糟蹋。等不夠再要，再來取也是一樣。」彩雲聽說，去了半日，果然拿了兩瓶來，付與襲人。襲人看時，只見兩個玻璃小瓶，卻有三寸大小，上面螺絲銀蓋，鵝黃箋上寫著「木樨清露」，那一個寫著「玫瑰清露」襲人笑道：「好金貴東西！這麼個小瓶子，能有多少？」王夫人道：「那是進上的，你沒看見鵝黃箋子？你好生替他收著，別糟蹋了。」
襲人答應著，方要走時，王夫人又叫：「站著，我想起一句話來問你。」襲人忙又回來。王夫人見房內無人，便問道：「我恍惚聽見寶玉今兒捱打，是環兒在老爺跟前說了什麼話。你可聽見這個了？你要聽見，告訴我聽聽，我也不吵出來教人知道是你說的。」襲人道：「我倒沒聽見這話，為二爺霸佔著戲子，人家來和老爺要，為這個打的。」王夫人搖頭說道：「也為這個，還有別的緣故。」襲人道：「別的緣故實在不知道了。」（襲人明明剛剛問過小廝茗煙，已經了解到賈環在老爺身邊告了黑狀，可她偏偏說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賈環有意害寶玉，她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善意提醒一下呢？她不是最關心寶玉嗎？賈環是明著有錯，其他姑娘們是莫須有，襲人不告賈環，而只告那些姑娘們，怪哉！賈環，是賈府的庶子，她是賈府的丫鬟，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襲人根本就無心和賈環爭鬥，她想斗的只是寶玉身邊和自己一樣待遇的丫頭們，這就是同室操戈，中國式的窩裡斗。）
「我今兒在太太跟前大膽說句不知好歹的話。論理……」說了半截忙又咽住。王夫人道：「你只管說。」襲人笑道：「太太別生氣，我就說了。」王夫人道：「我有什麼生氣的，你只管說來。」襲人道：「論理，我們二爺也須得老爺教訓兩頓。若老爺再不管，將來不知做出什麼事來呢。」（襲人慾言又止，吞吞吐吐，反而吊起了上司的胃口。王夫人這個做母親的本來就神經過敏，在那個明爭暗鬥的大家族裡，寶玉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的命根子。襲人這一遲疑，這一咽住，這一讓王夫人不要生氣，可把王夫人嚇壞了，這叫欲進先退。襲人道：「論理寶二爺也得老爺教訓教訓才好呢！要老爺再不管，不知將來還要做出什麼事來呢。」這話說得多危言聳聽啊！）
王夫人一聞此言，便合掌念聲「阿彌陀佛」，由不得趕著襲人叫了一聲「我的兒，（襲人的話初見成效。）虧了你也明白，這話和我的心一樣。我何曾不知道管兒子，先時你珠大爺在，我是怎麼樣管他，難道我如今倒不知管兒子了？只是有個緣故：如今我想，我已經快五十歲的人，通共剩了他一個，他又長的單弱，況且老太太寶貝似的，若管緊了他，倘或再有個好歹，或是老太太氣壞了，那時上下不安，豈不倒壞了。所以就縱壞了他。我常常掰著口兒勸一陣，說一陣，氣的罵一陣，哭一陣，彼時他好，過後兒還是不相干，端的吃了虧才罷了。若打壞了，將來我靠誰呢！」說著，由不得滾下淚來。
襲人見王夫人這般悲感，自己也不覺傷了心，陪著落淚。（王夫人哭，襲人也哭，想上司所想，哭上司所哭，和上司同心同德，高度保持一致。）又道：「二爺是太太養的，豈不心疼。便是我們做下人的伏侍一場，大家落個平安，也算是造化了，要這樣起來，連平安都不能了。那一日那一時我不勸二爺，只是再勸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親近他，也怨不得他這樣，總是我們勸的倒不好了。今兒太太提起這話來，我還記掛著一件事，每要來回太太，討太太個主意。只是我怕太太疑心，不但我的話白說了，且連葬身之地都沒了。」（襲人先是表功，然後又說：偏偏那些人又肯親近他。這句話就嚴重了。那些人是哪些人？親近，怎樣的親近？王夫人已是心知肚明，日後便大刀闊斧地，砍向寶玉身邊的，那些她認為可能會把寶玉勾引壞的丫頭們。襲人說：總是我們勸的倒不好了。襲人和那些人撇清了關係。襲人說：只是我怕太太疑心。太太已經成功疑心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內有因，忙問道：「我的兒，你有話只管說。近來我因聽見眾人背前背後都誇你，我只說你不過是在寶玉身上留心，或是諸人跟前和氣，這些小意思好，所以將你和老姨娘一體行事。誰知你方才和我說的話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頭一樣。你有什麼只管說什麼，只別教別人知道就是了。」（王夫人也感覺到了襲人要背後告密，所以王夫人表示不會告訴別人。易中天《品人錄》中說：告密肯定是人類社會中最卑鄙下流的行為之一。告密的動機無非兩種：或是陷害他人，以泄私憤；或是邀功請賞，討好賣乖。反正不是為了損人，就是為了利己。而且，告密往往意味著出賣。因為只有告發最隱秘之事才是告密，而若非關係極為親密者，這些事情又何以知曉？可見告密不僅是報告秘密，也是告發親密，或者說是出賣。歷史上那些告密者，不是賣主求榮，便是賣友求榮，不是出賣親人，就是出賣同志。）
襲人道：「我也沒什麼別的說。我只想著討太太一個示下，怎麼變個法兒，以後竟還教二爺搬出園外來住就好了。」（襲人的這段話很含蓄，不過就是個傻子也能聽出襲人的話外之音，何況王夫人又是一個精神高度緊張，寧願錯殺一千，也不肯放過一個，年近五十不再生育，不得丈夫寵愛的老母親。）
王夫人聽了，吃一大驚，忙拉了（襲人的話效果升級。）襲人的手問道：「寶玉難道和誰作怪了不成？」（和寶玉作怪的恰恰就是這位懂規矩，勸寶玉守規矩的賢襲人哪！並且是不止一次地作怪，一次寶玉和晴雯吵架，晴雯道：「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寶玉與襲人的第一次是「幸得無人撞見」那麼晴雯知道兩人之間的事情自然不是因為這次。而「幸得」兩字說明寶襲二人還是多少有點顧忌，做起來很小心的，然而終究讓晴雯知道了，可見二人之間發生關係的次數應該不在少數。晴雯發現了，如果晴雯先告狀，襲人豈不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襲人連忙回道：「太太別多心，並沒有這話。這不過是我的小見識。如今二爺也大了，裡頭姑娘們也大了。」（這話直指同事，其實是襲人最先解人事，第六回中說襲人本是個聰明女子，年紀本又比寶玉大兩歲，近來也漸通人事，今見寶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覺察一半了。襲人既已明白，在沒人的時候，襲人故意含羞笑問道：「你夢見什麼故事了？是那裡流出來的那些髒東西？」寶玉道：「一言難盡。」說著便把夢中之事細說與襲人聽了。然後說至警幻所授雲雨之情，羞的襲人掩面伏身而笑。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嬌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得無人撞見。她在和寶玉初試雲雨情的時候，看襲人如何表現，先是含羞地明知故問，然後是掩面伏身而笑，最後是半推半就，並且還為自己編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賈母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意思，賈母的意思是讓晴雯作寶玉的小妾。明明是襲人先勾引的寶玉，但她卻偏偏要惡人先告狀！）
「況且林姑娘寶姑娘又是兩姨姑表姊妹，（襲人捎帶著把寶釵說上去，實際上矛頭直指黛玉。襲人怕黛玉成為正妻後，容不下她，所以極力擁護寶釵，主動在寶玉睡中覺的時候讓出位子，讓出空間，讓寶釵坐在寶玉床上給寶玉綉鴛鴦肚兜。那時候的襲人不知道考慮過寶玉方不方便？）雖說是姊妹們，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處起坐不方便，（添油加醋，誇大其詞，根本就沒有日夜一處。）由不得叫人懸心，便是外人看著也不像。」
「既蒙老太太和太太的恩典，把我派在二爺屋裡，如今跟在園中住，都是我的干係。（好大的責任啊，寶玉萬一有錯，都是襲人的干係？這責任攬的！）一家子的事，俗語說的『沒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無頭腦的人，多半因為無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見，當作有心事，反說壞了。只是預先不防著，斷然不好。二爺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們隊里鬧，倘或不防，前後錯了一點半點，不論真假，人多口雜，那起小人的嘴有什麼避諱，心順了，說的比菩薩還好，心不順，就貶的連畜牲不如。（第六十三回，襲人見芳官醉的很，恐鬧他唾酒，只得輕輕起來，就將芳官扶在寶玉之側，由他睡了。自己卻在對面榻上倒下。襲人把芳官扶到寶玉床上，也不怕被那些小人貶的連畜牲不如？）
「二爺將來倘或有人說好，不過大家直過沒事，若要叫人說出一個不好字來，我們不用說，粉身碎骨，罪有萬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後來二爺一生的聲名品行豈不完了，二則太太也難見老爺。俗語又說『君子防不然』，不如這會子防避的為是。太太事情多，一時固然想不到。我們想不到則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來我為這事日夜懸心，又不好說與人，惟有燈知道罷了。」（明明是襲人和寶玉苟且，她卻偏偏日夜懸心害怕別人也和寶玉苟且，甚至懷疑到林黛玉的身上，真是小人之心！以她的小見識永遠也不會理解林黛玉的純潔、高貴、自重。）
王夫人聽了這話，如雷轟電掣的一般，正觸了金釧兒之事，（王夫人徹底被擊倒了。）心內越發感愛襲人不盡，忙笑道：「我的兒，你竟有這個心胸，想的這樣周全！我何曾又不想到這裡，只是這幾次有事就忘了。你今兒這一番話提醒了我。難為你成全我娘兒兩個聲名體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這樣好。罷了，你且去罷，我自有道理。只是還有一句話：你今既說了這樣的話，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負你。」襲人低了一回頭，方道：「太太吩咐，敢不盡心嗎。」說著，慢慢的退出。（至此，襲人誹謗同事，告密成功，晉陞一級，成了王夫人的心腹寶玉的准姨娘，並導致晴雯的抱屈而亡、芳官等十二戲子和四兒的無情被逐。襲人的一番話就能害了這麼多人，襲人真是厲害啊！成為準姨娘之後，襲人因王夫人看重了他,越發自要尊重,凡背人之處或夜晚之間,總不與寶玉狎昵。襲人從此裝正經了！）
看了這些是不是覺得驚心動魄，不寒而慄呢？也許在某一場上，不管職場、情場、官場，你還沒有知覺，你認為那個最溫柔，最和順的人就已經拿刀捅了你的後背！
令人可悲的是，你並不願意做「襲人」，你也拿「襲人」沒有辦法！
作者單位：河南省獲嘉縣教師進修學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