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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閱讀之謎

法國認知神經科學家斯坦尼斯拉斯·迪昂藉助腦成像技術研究人類的閱讀活動,描述了閱讀的認字、辨音和理解環節,就如何學習閱讀提出了建議。

主筆/薛巍

人類閱讀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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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認知神經科學家斯坦尼斯拉斯·迪昂


神奇的閱讀過程

在大約5000年前,古代的蘇美爾人、中國人和南美人發明了文字,自那開始的1000年間,閱讀能力推動了人類的智力和文化的發展,極大地擴展了人類學習、創造、探索和記錄我們的思考、感受和知識的能力。閱讀就像是給我們的大腦提供了一個外接硬碟,讓我們能夠進入人類的過去。

當我們認字之後,閱讀看上去很簡單:眼睛看著詞語,然後大腦提取出詞的發音和意義。閱讀是效率很高的獲取信息的方式,它看上去不費力氣,每分鐘能讀500個字,能夠忍受字的大小和字形很大範圍的變化,我們甚至能根據上下文推斷生字的含義。如今閱讀司空見慣、順理成章,但法國認知神經科學家斯坦尼斯拉斯·迪昂指出,閱讀是一個悖論:文字系統在4400年前才從新月沃土地帶誕生,拼音文字也只有3800年的歷史,而人類說話和唱歌已經有7.5萬年的歷史。「從人類進化的進程來看,這些時間跨度都是微不足道的。因此,從進化的角度來說,人類並沒有充足的時間來形成專門的閱讀神經迴路。我們的大腦原本是為了適應非洲大草原的生活而設計的,而如今我們卻興趣盎然地用它來閱讀納博科夫和莎士比亞的作品。」對於許多問題,進化都有時間去形成解決辦法,但要用很長時間。很長時間以來,我們的祖先需要識別面孔、認路,但不需要去看菜譜、讀文學名著、看各種報表、刷微博。閱讀沒有成為天生就會的本能,而是像走路、說話一樣需要學習。

我們的大腦是如何習得閱讀的呢?人類的基因並沒有出於適應閱讀的目的而進化,如果人腦沒有為適應閱讀而進化,那麼實際情況就應該反過來:文字系統必須適應大腦的生理限制而演變。幾千年來,書寫者們想方設法設計適合靈長類腦使用的字詞、符號及字母。文字系統變得越來越容易閱讀,集中使用少部分記號,用它們組合出各種音節和文字。在各種語言中,字母一般都只有三筆,越簡單的記號出現次數越高,比如T和L是最常見的,其次是X和F;所有的文字都是白紙黑字,對比強烈,為視網膜中央凹提供高密度的最優刺激源。

人類閱讀之謎

《腦與閱讀》

當我們讀一句話時,大腦每次只能吸收7~9個字母,因為我們要用視網膜的中心地帶(中央凹)來閱讀,那裡的視覺細胞對光線高度敏感並具有高解析度,它在視野中佔到大約15度視角。把字元串放入中央凹,它們才能處於焦點,所以眼球在閱讀時要不斷移動,每秒鐘跳動四五次,每次前進7到9個字母,不斷把信息帶入中央凹。因為我們是從左往右讀,右眼會為接下來的字元串做好準備。閱讀時我們每一次眼跳只能辨別出10~12個字母,包括注視點左側的三四個和右側七八個。心理學家設計過一個實驗,眼睛在跳動時,如果把注視點之外的文字換成沒意義的組合,讀者並不會注意到。如果眼睛不動,讓文字移動,每分鐘最快可以看1100~1600個單詞,「看到那些聲稱可以讓你的閱讀速度達到每分鐘1000詞的快速閱讀法的廣告時,一定要持懷疑態度」。

從左往右讀會略微提高閱讀的速度和準確率,因為右眼可以直接把信息送到左腦的視覺詞形區,它像一個「文字盒子」,它接收視覺輸入,識別出字母與單詞的形狀,然後送到負責解碼讀音和意義的區域。單詞激活腦中意義碎片的過程如同壯觀的涌潮,一個單詞可以在神經網路中得到共鳴,產生巨大的同步振蕩,席捲上百萬個神經元。認字之後,神經元還要構建一個大腦字典,統計出語言的韻律和拼寫模式,協調識別意義與聲音的網路。最終,一個普通的英語讀者可以在十分之一秒內,把一個詞跟頭腦中儲存的5萬多個詞中的一個匹配起來,理解它在文中的意義並順利地前往下一個詞。


如何學習閱讀

在形成閱讀能力的過程中,文字系統既適應大腦既有的迴路,也要全面改造它們,所以學習閱讀就是在重組大腦。「每節閱讀課都會使神經元發生調整,之前與物體或面孔識別有關的一些視覺神經元,現在用於字母識別……在一個沒有受過訓練的生物體內,存在大量冗餘的神經元,許多神經元執行同一種粗糙的分辨工作,學習會產生更精確的表徵。」

只有人類能夠使用文字,迪昂說,這完全是因為我們比較走運,「人的大腦並不是完全適應閱讀需要的。較差的視覺解析度、迅速下降的學習曲線以及讓人煩惱的鏡像對稱傾向……」。靈長類動物有抽象學習能力,能識別任意曲線組成的圖形,甚至能識別數字、給數字排序。靈長類動物具備跟人類相似的學習符號的初步能力,但沒有創造出自己的文化符號。「它們缺失的不是學習能力,而是發明創造以及傳播文化的能力。」人類的創造力來自大腦的綜合能力:大部分靈長類動物的大腦都是模塊化的,整個大腦分為幾個特定的腦區,人腦前額葉皮質以及其他相連的腦區專門化程度較低,腦區之間的橫向連接打破了模塊化,可以對信息進行彙集、重組和綜合。

曾經閱讀等於大聲朗讀。閱讀時發聲是一種社會習慣,在當時這是必要的,因為當時人們面對的情況是單詞堆在一起,沒有空格,而拉丁語是一種不熟悉的語言,大部分閱讀者都必須像小孩子讀書一樣邊看邊嘟囔。我們閱讀時能夠直接從書面文字直達語義,而不需要經過發音嗎?還是我們肯定要先把文字轉換成語音,然後才由語音轉換到語義?一些研究者認為,不存在默讀,一定要先把文字轉換成語音,書面語言只不過是口語的一種副產物,我們必須把單詞讀出來,才有可能明白文字的意義。而其他人認為,轉換成語音只是閱讀初學者的特點。對於更成熟的閱讀者來說,能夠高效地直接把文字轉換成其意義。現在,研究者們基本上達成了共識:兩種方式都存在,而且是同時運作的。我們能夠默讀,但即使是熟練的閱讀者也會利用詞語的讀音,不必動嘴唇,在更深層的加工中,自動提取出詞語的發音的信息。語音通路與辭彙通路並行運作,並相互支持。讀一個新單詞時,發音往往是唯一的對策。對於常見單詞,我們不需要通過腦海中的發音來緩慢地解碼。但我們仍然會在無意識水平上激活這些詞的發音。

西方曾經流行整體教學法,注重篇章理解,敦促兒童接觸有意思的故事。迪昂認為,閱讀離不開把字和讀音匹配起來,因此「閱讀教育必須避免把孩子的注意力從字母水平轉移開來,要對那些裝幀精美的閱讀手冊持保留態度」。遠程、在線課程也是不夠的,「兒童並不是通過重複地把詞語與相應的物體進行聯繫來學習語言的。當聽到一個新詞語時,他們通過追尋說話者的眼神,來確定他所指的是什麼。只有當他們理解了說話者的想法,並能根據對方的知識和能力來考慮各種線索,才會為聽到的新詞賦予意義。如果僅靠一個擴音器重複與某個物體有固定關係的詞,我們便難以進行學習。文化傳播需要人去理解他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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