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經歷過親人離世的痛苦嗎？

孫曉丹 /文

真想再吃一頓芹菜肉餡的餃子啊。

親愛的奶奶：

您好嗎？

一個月了，我還是不能相信您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可能我真的太年輕，難以承受這樣的生死離別，我一度認為死亡遙不可及，所有人都能永永遠遠在一起，可您卻第一個對我們說了再見。

2019年，您82歲了，身體很硬朗，只是耳朵有些背。您每年冬天都要打疏通血管的點滴，這一年卻自我感覺良好，執意拒絕。我們知道您不想住院，不想麻煩兒女子孫，也就沒有堅持。寒假我從學校回家，每次去看望您，您總追著我問：晚上住下來跟我一起睡吧？我卻嫌麻煩，今天推明天，想時間還早著呢。

菜肉價格猛然提了好幾個度，儲藏室里堆著提前準備好的鞭炮，新桃換了舊符，那紅色好亮，閃得我眼花。冬天眼見著就要過去，大年三十的集市上您還為了晚上的餃子買了新鮮的芹菜，可酷愛芹菜肉餡水餃的我，卻因為發高燒,在大年初一早上缺了席，只好打電話向您拜年。電話里您一直重複問我：那你今天不來了嗎？這樣回想起來，一切都很正常。一天後，我去看您，從您手裡接過紅包。因為發燒感冒，您還不停地勸我多喝水吃青蘿蔔，告訴我二姐姐要領男朋友回家，到時候您給我們一起做風乾雞扒米飯。

初三18：30，二伯來電話說您中風摔倒了。這一天晚上，我第一次見到救護車停在自己家門口，不知所措。我在前面帶路，拚命地快走，害怕耽誤一點點時間。救護車把您拉走了，其他人都跟著去醫院了，我留在家陪著爺爺。23點爸爸媽媽回來說CT顯示腦沒有出血，情況看起來不錯，估計住院半個月左右就可以。我對媽媽說，明天換個人在家陪爺爺吧，我也想去醫院看看。這一夜，從未失眠過的我，就這麼干瞪著眼睛到了三四點。可我沒想到您就這麼悄悄地走了。

我和爺爺一起給家裡的紅色對聯，敷上了白紙，這白色也好刺眼，我的眼淚滴滴噠噠地打在手背，好冷。

您在的時候從來不讓我們姐妹三人下廚房，每次都是自己做好了飯才叫我們，偶爾幫您刷個碗，您就開心得不得了。一條毛巾被洗得又硬又破也不捨得扔，秋衣秋褲補了一個又一個補丁，買了新衣服給您，您總說年紀大了沒必要穿新衣服。您自己沒怎麼上過學，一生吃了許多沒文化的虧，最常對我們說的話，就是好好學習才能有出息，學習成績好您就高興。可我還沒完成學業開始掙錢，您怎麼能違背諾言先離開了呢？

奶奶，我真的好想您。再也沒人像您一樣，為我留著生日蛋糕，害怕壞掉，用盡了各種方法儲存；再也沒人告訴我：我看了你那兒的天氣預報，和家裡差幾度呢；再也沒人偷偷塞給我錢，告訴我不要節約，要吃點好的；再也沒人告誡我，不要談戀愛哦，等著我給你介紹。時光為什麼不能倒流啊，為什麼沒有後悔葯可買？我真的不會再敷衍，再不會對你的話不以為然。即使您不讓我進廚房，我也一定在您旁邊和您聊聊天開開玩笑；那條破毛巾我一定偷偷給您換成新的，不笑話您小氣；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取得比原來還優秀的成績，讓您挺直腰桿炫耀一番。

奶奶，您還欠我一頓風乾雞扒米飯呢，您不會忘了吧，天氣已經越來越暖和了，再等下去風乾雞就長毛了。真想再吃一頓芹菜肉餡的餃子啊。

孫女：小丹丹

2019年3月8日

出自2019年第7期《Vista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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