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像和昵稱並不屬於自己，這話其實是真的

從去年5月拉開戰火的「頭騰大戰」，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年，在這一年的時光里，騰訊和今日頭條也已經為廣大吃瓜群眾奉上了一幕幕精彩的對決。而在近日，這則長篇「電視連續劇」則又迎來了新的篇章。

但其實此次應該說是今年年初，張一鳴的多閃、王欣的馬桶MT、羅永浩的聊天寶，「三英戰微信」的續集。在微信封殺多閃之後，多閃在前天下午突然向自家用戶進行了一次彈窗，大意是根據騰訊公司強烈要求，如果多閃的頭像昵稱與微信、QQ一致，需要修改在多閃或微信、QQ上的頭像昵稱。一時間，廣大用戶又彷彿回到了3Q大戰之時「二選一」的情況。

頭騰大戰戰火重燃

隨後，騰訊公關總監張軍和抖音總裁張楠依託各自的陣地，來了一輪隔空的唇槍舌劍。雙方爭論的核心聚焦在，抖音是否違反誠信原則超範圍，以及違規使用來自微信的用戶信息。

從誕生之時就被微信封殺的多閃，到底是怎麼拿到微信用戶的頭像和數據呢？答案非常簡單，多閃是從自家兄弟抖音這裡取得，而這也成為騰訊與今日頭條糾紛的關鍵。騰訊認為，我這兒明顯是和抖音談的有關微信用戶頭像、昵稱等數據的使用，多閃憑什麼用；而今日頭條方面則認為，多閃用戶的頭像和昵稱是來源於抖音，而且是在用戶明確授權後才從同步的，跟你微信沒關係。

在雙方高層互相打「嘴炮」之時，天津市濱海新區人民法院已就騰訊與多閃APP關於其未經授權非法獲得微信用戶頭像昵稱一事做出行為禁令的裁定，宣布抖音和多閃共享微信用戶信息的行為違規，直至本案終審法律文書生效。

不過，今日頭條方面明顯不打算接受這一判決，並在日前通過微信公眾號發表了一則聲明稱，「我們尊重法院的決定，但需要說明的是，禁令並非案件的最終判決，本案目前仍在審理當中。同時，我們也將對此禁令提起複議，積極維護抖音、多閃用戶和企業自身的合法權益。」

這一次，法院選擇支持騰訊

法院支持了騰訊的根本原因，在裁判文書中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抖音系產品是由北京微播視界科技有限公司經營，而多閃則由北京拍拍看看科技有限公司經營。在法律層面上，儘管抖音和多閃都是今日頭條系的產品，但二者的經營實體並不是一家，並不是左手倒右手的邏輯，而更像是關聯交易。

微信用戶信息經過抖音獲取、儲存之後，再次經過用戶授權在多閃上使用的過程中，今日頭條是違反了用戶授權 平台授權 用戶授權的三重授權原則。用戶明確同意的是授權給抖音使用，並沒有授權給多閃APP使用，多閃通過登錄抖音並以抖音授權的名義，實際上達到通過微信/QQ賬號登錄多閃的效果，而這則與此前脈脈的操作頗為相似。

2017年1月，「脈脈非法抓取使用新浪微博用戶信息」一案終審判決下達，法院駁回了脈脈的上訴，維持敗訴的原判。這一次訴訟對於之後的整個國內互聯網行業也產生了著深遠的影響，首次明確了網路平台提供方可以在用戶同意的前提下，基於自身經營活動收集並進行商業性使用的用戶數據信息主張權利，以及第三方應用通過開放平台例如Open API模式，獲取用戶信息時應堅持「用戶授權」 「平台授權」 「用戶授權」的三重授權原則。

很顯然，這一次今日頭條的做法在法院看來是違背了三重授權原則。而所謂三重授權涉及用戶利益、平台利益以及數據流動，彼時脈脈的問題，是不經用戶授權同意非法抓取了微博用戶信息，而這一次則是微信授權給了抖音，抖音授權再給了多閃，但騰訊並沒有直接授權多閃。

背後其實都是生意

實際上，騰訊並不是要禁止用戶在其他APP上使用其在微信上用過的昵稱和頭像，而是瞄準了今日頭條的產品邏輯和企業行為。目前，為了更方便的服務用戶，OpenAPI開發合作模式已經成為主流，因此我們也可以看到許多網站或APP在自家賬號體系之外，還提供了各類社交賬號登陸的選項。

根據OpenAPI模式之下的OAuth授權和認證協議，用戶提供的一個令牌（一次授權）僅針對一個APP ID，而授權協議終止之後，理論上第三方平台隨即失去了從第一方獲得用戶數據的許可權。比如此前微博與脈脈的訴訟中，微博方面在終止了授權之後，即便在還沒有敗訴的情況下，脈脈也只能不停刪除通過API授權拿到的微博用戶數據。

實際上，類似抖音和多閃這樣APP矩陣互相授權的做法，在目前的互聯網圈才是常態或者說潛規則。目前，為了更方便的服務用戶，許多廠商都會通過各類第三方登錄機制，降低用戶使用門檻以期更好的引流，最終使得OpenAPI開發合作模式成為主流。比如網易雲音樂就在自家賬號系統之外，提供了QQ、微博、微信、網易遊戲這四種額外的登陸選項。

而像微博、QQ、微信這樣常用的社交平台，之所以會開放賬號授權，當然不是出於慈善目的。互聯網時代，用戶數據是非常重要的資源，而OpenAPI更是能夠顯著提升用戶數據的價值。沒錯，你可以將用戶數據理解為互聯網圈的貨幣，越多的第三方平台使用，就代表該賬號背後的平台擁有越大的影響力。

既然是第一方、用戶、第三方共贏的潛規則，騰訊為什麼會做有違自身利益的動作？其實這可能就是因為「頭騰大戰」的原因，多閃作為社交軟體已經威脅到微信，騰訊「滅火」也是自然而然的選擇。當然，為了保障自身未來的發展，有理想、有野心的平台會選擇通過第三方登陸之後，多此一舉的要求用戶繼續完成自家的註冊流程，這一招實際上就很好的規避了如今多閃和抖音所遇到的問題。

頭像和昵稱到底屬於誰？

最後，回到抖音總裁張楠發出的疑問，「我用了十幾年的頭像和昵稱，怎麼就成了騰訊的呢」？咋一看，這個疑問確實很有道理，自己的頭像和昵稱自己都不能做主嗎？其實，這涉及到一個概念的轉換。

簡單來說，假設你的昵稱和頭像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版權，但是在你將昵稱和頭像上傳到騰訊的資料庫之後，你的用戶數據就成為了騰訊「用戶信息資料庫」之中的一員，可後者的所有者是騰訊，使用權則歸屬於你。這一點在註冊微信時就已經通過《微信軟體許可及服務協議》中的7.1.2條款明確，而且如果被發現長時間不使用該賬號將其收回，這早已是互聯網行業的慣例。

換句話來說，騰訊在與第三方簽訂OAuth授權的時候是在用戶許可之下，將整個用戶信息資料庫視為一個整體，而不是分別針對某一個用戶和第三方簽訂數億份合同。因此，騰訊管的只是第三方使用來自微信資料庫的頭像和昵稱，當然無權獨佔乃至禁止第三方使用，但至於用戶是不是選擇自行到第三方平台使用同樣的昵稱和頭像，騰訊是不會管，也不能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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