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古人對話，沙孟海：我是顏真卿的「粉」

顏真卿的書法藝術影響著後代無數習書法者，他們競相追隨模仿，故也有許多書法大師研究其書法藝術。其中，一代書法大師沙孟海對顏真卿的書法藝術的熱愛令人驚嘆，可以說是花費了一生的時間，他對顏真卿的書法藝術的認識，從字體，字勢，流變，書風等一系列方面給出了獨到的見解。我們可見之於《近三百年的書學》《宋拓忠義堂帖影印本前言》《我的學書經歷和體會》以及《顏真卿行書蔡明遠劉太沖兩帖》等文章中。

經考證，宋人蘇軾、黃庭堅及清人等所論, 皆言顏真卿書法不出二王，而作為今人的沙孟海在其文章中則說顏書『兼有帖學碑學之長』，而沙孟海在晚年又明確地將顏書歸為碑派書法, 沙氏於顏書之認識,可見一斑，實亦與就其風格源流的考析有著緊密的聯繫和相互影響作用。而沙孟海對顏書風格源流的探究則表現出其兼為書家及書學家於碑帖風格的客觀認識和治學門徑的專業取向，綜以顏氏家學背景、地域碑石風格等論析其書風，讓人耳目一新，無不欽佩。

一九七九年, 沙孟海寫成《宋拓忠義堂帖影印本前言》一文, 介紹為西泠印社影印的浙江省博物館所藏南宋嘉定八年拓本《忠義堂帖》八冊。在文章中, 其以此『傳真程度較高』的匯帖為例又對顏書體態做以分析, 如其所指出:

世人多認為顏真卿書法有蠶頭燕尾之筆, 表現出粗肥、多肉，觀此帖便知並非一概如此。

眾所周知，以拓本而求原帖真味必有所失, 有時甚至面目全非。然而顏真卿書法真跡年代愈遠愈不可考證, 而拓本又實是學書者的梯航。而沙孟海在特彆強調所取拓本傳真與否的重要性的同時, 也意在還原顏氏書法的真實字態與筆法。隨後,舉宋代書法大家米芾在《海岳名言》中語來說明宋人對此也是這樣的認識:

「石刻不可學, 但自書使人刻之, 已非己書也, 故必須真跡觀之乃得趣。如顏真卿, 每使家僮刻字, 故會主人意, 修改披撆, 致大失真。唯吉州廬山題名, 題訖而去, 後人刻之, 故皆得其真, 無做作凡差, 乃知顏出於褚也。又真跡皆無蠶頭燕尾之筆……」

而除以浙博所藏宋拓《忠義堂帖》與別刻校觀之外, 沙孟海指出再結合《自書告身帖》、《祭侄文稿》《劉中使帖》等顏真卿傳世墨跡而看米芾之言確實有其道理。

今天，顏真卿《吉州廬山題名》已不可睹, 米芾『乃知顏出於褚也』的論定亦未知所據為何。而沙孟海無論是以顏氏家學背景和生活地域來查考其書法源出、以風格比較否定『顏出於褚』之說, 還是以浙博《忠義堂帖》宋拓並顏真卿存世墨跡還原其形態和筆意, 皆體現出一代大家研究方法之多重與參互。可以說, 沙孟海在九十年代於顏真卿書法的論析, 不僅遠遠超過古人, 即使與今之學人的研究相比, 雖非宏文巨制然卻仍是最為嚴謹準確而深具學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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