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專欄」我真的不是替魔術師說話
上星期六，前湖人球員拉塞爾率領籃網，在斯台普斯中心手刃湖人，正式宣告湖人被淘汰出季後賽。最近這段時間，攻擊魔術師屬於政治正確，所謂痛打落水狗，破鼓萬人捶。尤其是拉塞爾和另一名前湖人球員蘭德爾近期又屢屢打出驚人表現，輪魔術師再次進入高潮。當初放走拉塞爾和蘭德爾，成為魔術師被曆數的重大罪狀之一。
講真啊，這個事兒，值得好好說一下。
先說拉塞爾和蘭德爾這兩個湖人當年的高順位新秀是怎麼走的。拉塞爾是前年夏天被魔術師交易到籃網的，當時兩大原因：第一是魔術師在核心後衛位置上又選了球哥，要給球哥騰位置；第二是同時能夠把莫茲戈夫的大合同處理掉。
莫茲戈夫不可思議的大合同是前任總經理庫普切克給的，魔術師等於給庫普切克擦了屁股。當時籃網給湖人的籌碼里，包括大洛佩茲的到期合同和一個首輪簽，這個首輪簽後來變成了庫茲馬。這個操作在當時看，不僅沒問題，而且猛如虎，得到過很多掌聲。蘭德爾就是四年新秀合同到期之後，魔術師沒再和他續約，讓他自己走人，蘭德爾隨後簽了鵜鶘。
這些操作，就簡單回憶一下。這裡面的核心問題是，魔術師看不上拉塞爾和蘭德爾，那現在倆人算是打出來了，拉塞爾還打成了東部全明星，你覺得魔術師做的對不對？說實話，對不對不敢說，競技體育，對不對全看成績。但我很理解魔術師。
這個理解的核心是，拉塞爾和蘭德爾到底是什麼級別的運動員？你對湖人隊的定義，或者說，對湖人陣容搭建目標的定義是什麼？後面這個問題也可以這麼問，湖人和籃網、鵜鶘這樣的球隊一樣嗎？在籃網和鵜鶘打得不錯，能意味著在湖人也能打好嗎？
有人說了，你逗我呢？還湖人跟人家一樣嗎？那必須不一樣啊，人家籃網是季後賽球隊，你湖什麼玩意兒？要這麼看，您就短淺了。衡量一支NBA球隊的級別，不是看短期成績，你得看球隊的市場體量，球隊價值和建立在這之上的球隊目標。從球隊目標來說，基本分兩種。一種是精華級別，就是要爭冠軍的。市場基礎好，有歷史傳承，底子厚，老闆願意花，願意為爭奪冠軍去搏；另一種知道自己是小市場，也明白自己拿不了冠軍，就是爭取獲得區域市場的支持，盡量收支平衡。湖人這樣的隊，就是第一種；籃網和鵜鶘，就是典型後一種。您又說了，就湖人這個熊樣，離冠軍多遠呢？咱們講理啊，您說的那是目前效果，我說的是搭建方式。魔術師考慮的就是，作為一支爭冠級別的球隊，我未來這個隊，拉塞爾是主力核心後衛，蘭德爾是主力4號位，行不行？
這個問題答案很明顯：不行。
拉塞爾和蘭德爾現在打的是什麼隊？籃網，東部季後賽邊緣球隊，也就是中等級別球隊；蘭德爾的鵜鶘，屬於中下游的球隊。拉塞爾幾個特點：第一，絕對身體天賦有限；第二，以個人攻擊為主的核心後衛，遠投能力強，組織能力有限。也就是說，拉塞爾要打出來，是建立在球隊要圍繞他，以他為進攻核心，保障他大量出手次數來讓他獲得比賽節奏的前提下。拉塞爾本賽季場均出手18.4次，籃網沒有其他任何球隊場均出手超過12.5。就拿上周拉塞爾那場生涯之戰，第四節單節27分，籃網逆轉國王的比賽來說，拉塞爾狂轟44分。那他出手了多少次呢？33次。籃網其他四個首發加一塊兒多少次呢？30次。
就是說，拉塞爾是絕對核心，拉塞爾就是籃網的頭牌。你把這個邏輯反過來推，以拉塞爾為進攻核心和頭牌的球隊，是什麼級別的隊呢？那就只能是籃網這樣的，季後賽邊緣的中等球隊，就永遠成不了以歐文為頭牌的凱爾特人，以字母哥為頭牌的雄鹿——那個級別的隊，也成不了以勒布朗·詹姆斯為頭牌的級別的隊。以詹姆斯為核心的隊，不一定拿冠軍；但以拉塞爾為核心的隊，一定拿不了冠軍。正所謂，鷹有時候比雞飛的低，但鷹眼裡是遠山和大海。
你說誰是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把球隊打造成一支季後賽級別球隊，是魔術師在湖人的目標嗎？那必須不是啊。這麼說，咱們明白了嗎？
蘭德爾也一樣。蘭德爾進攻是厲害，可蘭德爾不防守啊。那防守之差，車禍現場啊。各位球迷朋友，你們一定要學著看防守，把防守能力同樣作為衡量運動員水平的重要標準。我其實挺喜歡蘭德爾。一說鵜鶘，我就說，鵜鶘真厲害的，是霍樂迪和蘭德爾，這兩個主動攻擊能力比戴維斯強，關鍵球都讓他們打。可你也得知道，也就是鵜鶘這麼一支全隊都不防守，從來不防守的隊，才能不管蘭德爾防不防，都堅定不移地用他。你可以這麼判斷，現在具備爭冠水平的球隊，東部四強，西部的勇士和火箭，會不會讓蘭德爾打主力？如果不會，他就不是一支爭冠球隊的拼圖。魔術師要爭冠，就沒必要留他。還是剛才那句話，湖人未必一定能拿冠軍，但在以此為目標的藍圖裡，就不可能以蘭德爾為主將。
關於運動員的級別，這個話題很有意思。很多新球迷，對比賽判斷能力有限的朋友區分不了。不同級別的球隊，不同級別的比賽，對手不一樣，強度不一樣，壓力不一樣，打法也不一樣。一個運動員常規賽能打好，能代表他在季後賽甚至總決賽級別里也能打好嗎？當然不能。在天賦有限，要求也不高的中下等球隊能打出漂亮數據，能代表你在頂級球隊也打出同樣表現嗎？當然也不能。
級別的區分，無所不在。比如說，咱們拿CBA舉例子。每年CBA球隊挑外援，其實就是選球隊的頭牌。你要論飆分，看數據，那好多小外援厲害極了。比如說，今年北控的皮埃爾·傑克遜、天津的羅切斯特、上海的弗雷戴特，這些都是得分機器。但他們能在廣東、遼寧、北京這些競爭力強，整體要求高的球隊里打嗎？不可能。他的級別到季後賽里就夠不上。你別看哈德森得分不如他們，但哈德森就比他們高一個級別。當初馬布里的場均得分在外援里算低的，但老馬在總決賽舞台上那些球，沒有其他任何外援能打的出來，這就叫級別。
再舉一個例子。今年福建隊的大外援尼克爾森，進攻無死角，好厲害，尤其在福建這個強調進攻的球隊里，特點相得益彰。尼克爾森以前是在廣東隊，廣東用了他一年，選擇不續簽他。為什麼呢？就是廣東那個級別的隊，要求外援必須攻防兼備，尼克爾森就沒那麼能防。
回到NBA，管理層核心的工作，就是明確球隊的目標，選擇匹配球隊目標的運動員來進行搭建。超星資源非常稀少，不可能每支球隊都有超星。但大家工資帽水平是一樣的，錢都得花出去。所以孟菲斯灰熊會給康利每年3000萬的合同，因為康利就是他們的頭牌。反過來，一支冠軍級別球隊會讓康利成為他們工資最高的運動員嗎？拉塞爾的情況，也是一個道理。他能找到球隊給他核心位置，但魔術師不可能給他。
那球哥和拉塞爾相比，是冠軍級別球隊的運動員嗎？我覺得是。球哥的特長不是攻，但他的防守，組織，判斷能力，都是頂級水平，他能成為爭冠球隊里一個穩定的核心後衛。球哥和拉塞爾的區別，就像追夢格林和蘭德爾。格林本賽季場均得分就剩7分了，但不會有人認為，蘭德爾是比格林更好的冠軍隊運動員。
我今天的標題叫，我真的不是替魔術師說話。那說到現在，不都是替他說話嗎？也是，也不是。第一，我是講這個道理，而不是站在誰的立場上；第二，我也沒必要說魔術師是出色的管理者。到現在為止，他的很多操作我也看不懂。比如去年夏天可以340萬就續簽大洛佩茲，這本來是最適合和勒布朗一起打球的中鋒。可他楞沒要，大洛跑到密爾沃基打一星四射的體系去了；比如把祖巴茨送給快船當首發中鋒，換了不知道能幹什麼的穆斯卡拉回來；還比如交易戴維斯的操作被媒體完全曝光，直接造成湖人凝聚力崩潰。在過去一年裡，魔術師的整體操作水平，肯定不高。
還有第三呢——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咱們這聊的是什麼？這叫競技體育。競技體育是什麼？就是成王敗寇。贏了，你隨便吹。都不用你吹，有的是人幫你吹，幫你總結，總結的你自己都不好意思，你簡直完美無缺。可你要是敗了，甭管什麼原因，也有人給你總結。總結的結論就一個：你這個辣雞。你做的錯的，那必然是錯的；你做的對的，那也是錯的。競技體育，就是用結果來反推過程和決定評價的系統。既然敗了，你呼吸都是錯的。魔術師再冤，也沒勒布朗冤。你看勒布朗被噴成什麼樣兒，魔術師就平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