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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清十大奇案:山陽查賑毒殺案四

山東即墨縣東邊的嶗山灣附近,有一個李家莊,這是李毓昌的故鄉。毓昌這一家族人丁並不興旺,只有一個族叔李太清,自小習武,這年已經五十多歲了,與毓昌一起生活。毓昌娶妻林氏,為人知書達禮,十分賢慧。婚後數年沒有兒女,但夫妻情篤,相敬如賓。毓昌為應試苦讀十餘載,全仗林氏操勞家務。李毓昌在春闈高中後,本應帶妻子一起往江蘇候任,但由於赴任的期限太緊,只得獨身行先往江寧報到,原定七、八月就派人接林氏和族叔李太清,但林氏直到九月才得到毓昌發來的一封書信,言說:「已受任前往山陽查賑,為拯災民於水火,只好割捨兒女之情,待黃河水患平息後再與家人團圓。」林氏深明大義,覺得不該拖累丈夫,就回了一封長信,叮囑毓昌生活起居要處處注意,執行查賑要公正廉明,對待百姓要視若親生骨肉一般,並說自己在家鄉一切均好,不用挂念,待圓滿完成查賑重任後,再行團圓不遲。自信兒發出,她時時盼望著丈夫的回信,然而一連三個多月再也沒有收到李毓昌的隻言片語。林氏心中雖然不安,但總以丈夫初入仕途,公務過於繁忙,無暇顧及家事自慰。有時李太清為侄子著急,林氏還總要好言勸慰。進入臘月後,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林氏雖然心中牽腸掛肚,但表面上仍然談笑自若,洒掃庭除,備辦年貨,把個數口之家料理得井井有條。

「二十三,糖瓜粘」,按照山東習俗,過了臘月二十三就算進入小年了。林氏原以為丈夫一定會有信來的,誰知日日倚門懸望,仍然不見音訊,她心中有點慌亂了,夜間常做惡夢,人也漸漸憔悴起來。李太清知道侄媳是把思夫的心情深深埋在心底,怕觸傷她的感情,就主動多替林氏操勞一點家務,叔侄二人都在暗暗埋怨遠在山陽的李毓昌忘記了家鄉及親人。就在這無限的懸念之中,李毓昌的噩耗於臘月二十五傳到了李家莊。

林氏接到王伸漢的信後有如萬把鋼刀穿心,當時就昏死了過去。李太清也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庄中親友,感念李毓昌未做官前扶危濟貧,照顧鄉鄰的品德,紛紛來李家探問、安慰。林氏萬沒有想到,春天與丈夫一別竟成永訣,從此陽冥相隔,陰山無路,再也見不到這位多情多義的心上人了,傷懷過度,竟然病倒了。病榻之上,時時呼喚毓昌的名字,悲慟幾絕,本來要痛痛快快過一個年,不想這個年竟在淚水中度過了。

悲傷歸悲傷,後事總要料理,林氏強扶著多病之體,收拾行裝,要親自去山陽迎回丈夫的靈柩,李太清見她已經弱不禁風了,豈肯讓她再受這旅途之苦。於是千方百計勸說,總算阻止了林氏親往山陽的打算。李太清自己則不顧年紀衰邁,代替侄媳婦前往山陽。

嘉慶十四年正月初六,即墨縣剛剛飄過一場大雪,李太清背著一個簡陋的行囊,登上了去江蘇的路程。林氏素眼縞衣,披著重孝送族叔到庄前,邊走邊泣淚,邊泣邊叮嚀,弄得李太清心亂如麻,他替侄媳婦悲傷,也替侄媳婦憂慮,這個賢德的媳婦,今年才只有二十九歲呀,今後的日子她怎麼過呀?朔風凜冽,白雪皚皚,山路彎彎,這一老一少兩位悲痛欲絕的人,灑淚分別在庄頭一座已顯頹敗的土地廟前。

李太清雖是個武人,但社會閱歷卻十分豐富,他對李毓昌的為人十分了解,越想越覺得侄兒不會無緣無故地上吊自殺。他這輩子經歷過的悲歡離合也不少了,深知社會上的艱險,所以對山陽縣早就有了懷疑。他決心到山陽縣後仔細觀察,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倘若侄兒死得不明不白,自己豁出老命也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寒冬籠罩了山陽縣,黃河水雖已退盡,但被大水侵吞過的土地上,卻仍然一派荒涼。在飢餓中掙扎了幾個月的災民,還沒有來得及把簡陋的窩棚搭起來,寒風就卷著雪花,橫掃過大地。官府的救濟品仍然沒有發下來,於是,在低洼避風的地方,就出現了一片片的草廬,那些不忍背井離鄉的災民,就這樣幾家擠在一個草棚里,在饑寒交迫中打發著光陰。李太清一路走一路感嘆,暗暗責備侄子奉命查賑數月,竟毫無建樹,反將性命白白丟掉。等進了山陽縣城,情景就與災區不同,居然披紅掛綠,不時還會聽見幾聲開市大吉的鞭炮響,給人感到有一副過年的喜氣。

李太清無心欣賞街景,徑直打聽縣衙的所在地,中午時分趕到了縣衙。知縣王伸漢聽說李老爺到了,親自迎了出來。李太清從他那故做悲戚的神態中感到了這位縣太爺雖然十分熱情,卻處處留著戒心,也就不願多搭訕,只是草草問了問李毓昌的死因。王伸漢把各級官府的批文抄件拿給太清過目,帶著幾分感慨說:「李委員為人聰明過人,只是心眼有點狹窄,不知為什麼查賑尚未結束竟尋了短見,下官想起來每每落淚,可惜了一位人才。」李太清仔細看了從總督到知府的斷案結論,沒有發現什麼破綻。王伸漢收了批文問道:「天寒路遠,李老先生一定十分疲倦了,下官已經給您安排了住處,老先生是先去休息一陣呢還是這就去看看李委員的靈柩?」李太清說:「太清千里迢迢而來,就是為了侄子的亡靈,煩勞大人先派個人帶小老兒去毓昌靈前弔唁一番吧!」王伸漢當即應允,並不派人引路,而是親自陪著李太清來到停靈的薦福寺。

冬令天氣,霧迷雲遮,陰沉沉的天空中,稀稀落落地飄著幾片雪花。薦福寺內廟冷僧稀,停靈的僧房院里由於人跡罕至,積著一層已經快要結冰的殘雪,以至連鳥雀也不肯落下來嘻鬧。主持僧引導著他們,踏著殘雪來到靈房前,打開了兩扇沉重的木門,門上居然落下了一層土,說明已經多日沒有人掃過了。太清一陣悲傷,想起侄子十數年寒窗苦讀,侄媳慘淡持家,夫妻苦熬歲月,好容易邁上了仕途,原指望從此大展宏圖,光祖耀宗,讓那賢慧的林氏也過上幾天好日子。誰知在這千里之外荒涼的冷寺內,看到的卻是一具棺木,凄凄慘慘戚戚,孤魂飄蕩在這無人問津的荒寺中。從此壯志成灰土,雄圖化飛煙,留下一位年輕的寡婦,倚門空悲。想到這裡,太清悲從心頭起,撫著棺木老淚縱橫,竟然泣不成聲了。王伸漢也跟著掉了幾滴淚,老和尚看著心中不忍,一面念著佛,一面燃起了幾枝粗香,僧房裡頓時飄散起一股艾葉的香氣。李太清越發悲傷,嚎啕痛哭,花白色的鬍鬚沾滿淚水。王伸漢百般相勸,太清才止住悲聲,一步三回頭地隨著王伸漢來驛館歇息。王伸漢說:「李委員橫死數月,魂魄日夜思歸家鄉。老先生宜速速撫柩歸里,擇個吉日安葬,也好使李委員魂有所歸,就是我這個同僚也感到安慰了。」說罷聲音又有些嗚咽,用手捧出一百五十兩銀子來說:「山陽小縣,又逢災後,伸漢難籌重金,這一百五十兩銀子是下官及山陽父老的一點心意,權且留做老先生的盤費吧。」正說著,包祥手裡提著一個大包袱進來,伏在王伸漢耳邊小聲稟報了幾句,王伸漢點點頭,把包袱交給李太清說;「這是李委員生前遺物,驛館人員草草包裹,也沒詳加檢點,請老先生查收。」李太清含淚接過包袱,王伸漢起身告辭。臨走時還一再叮嚀,山陽縣是窮鄉僻壤,也沒有什麼可招待的,老先生還是早早把靈柩護送回老家吧。李太清只是諾諾應承,把王伸漢主僕送到了驛館大門。

入夜了,山陽縣城萬籟寂靜。李太清打開了李毓昌的包袱,發現主要是一些衣物,還有幾件未竟的墨稿,仔細查閱都是一些應酬的詩文,並沒有一點涉及公事,不覺有點失望。可是當他翻到一篇長詩稿的中間時,卻發現夾著一篇沒頭沒尾的文稿,上面寫著,「山陽知縣冒賑,以利啖毓昌,毓昌不敢受……」,顯然這篇文稿是由於檢驗遺物的人馬虎,把它當成詩稿了,沒有毀掉。這麼看來遺物中凡是涉及侄子死因的文稿,早已被山陽縣抽走了。但這篇被疏忽了的遺稿卻漏出了馬腳,李太清的疑竇越來越大了。他仔細思想,覺得僅憑這幾句文稿尚無法做為王伸漢害人的證據。如果在山陽鬧翻,這裡人生地疏,王伸漢能對年輕的侄子下毒手,就能對自己下毒手,形勢極為不利。不如暫且扶靈回山東,暗中查訪出確鑿證據再來為侄子鳴冤。想到這裡,他感到山陽縣是一刻也不能逗留了,第二天就找王伸漢提出準備上路。王伸漢自然應允,幫助太清雇了一輛馬車,又請人幫助把李毓昌的棺木搭上車,並一直熱情地把靈車送到山陽縣城外的接官亭,才灑淚而別。

二月十九日,李太清護送靈柩回到了李家莊。林氏哭得像淚人一樣,撲在棺木上不肯起來。李太清一面陪著垂淚,一面勸解。由於怕林氏悲憤過度,他沒敢說出文稿之事,只是將李毓昌的遺物交給了林氏。林氏抱著這個包袱,又是一陣抽泣,幾乎昏厥過去,李太清急忙叫幾位女親屬伏侍她躺到床上,林氏哪裡肯躺?嘴裡念念叨叨,不知說些什麼,那種悲戚的神態,就是鐵石心腸也要跟著落下幾滴淚來。

從這以後,林氏兩天滴水不肯進,只是反覆叨念,「官人且慢點走,等等為妻與你一同去。」李太清急得坐卧不安,請了十幾位平日與林氏最好的親戚和女伴苦苦相勸,林氏總算斷了死的念頭。又過了幾天飲食開始正常,李太清才稍感放心。誰知這位林氏前幾天是被悲痛纏繞,沒有仔細思索,如今痛定思痛,不覺對丈夫的死因也開始有了懷疑。她本是個極聰明的女子,既然有了懷疑,自然十分注意毓昌遺物。這一天,前來照看她的親戚們見她已逐漸恢復了正常,就都回家去了。夜闌更深,林氏在燈下打開了李毓昌的遺物。那一件件衣物,都是自己一針一線地縫製的,每件衣服都傾注著自己對丈夫的深情,也留著丈夫的言行笑貌。這件寶藍色長衫,是毓昌趕考前三天自己連夜縫起來的。記得毓昌穿上後顯得異常俊秀文雅,他手捻著衣襟說:「賢妻對我體貼入微,毓昌來日倘有進身之日,當以精忠報國答謝娘子的一片深情。」如今物在人沒,睹物思人,已在黃泉路下,一方棺木,隔絕了夫妻之情,往日情義終生難忘,一腔悲慟,痛斷肝腸。林氏的淚水如同泉涌一般,滴滴嗒嗒地落在長衫之上。她把一件件衣服梳理著,撫摸著,用心聲與亡夫說話。萬縷情思剪不斷,理還亂;從今後黃泉碧落空隔阻,音容笑貌不相聞,年年腸斷處,只有那明月斜照下的一丘新墳了,想到這裡林氏又是一陣悲慟。她的淚眼模糊了,兩手顫抖了,但仍然捨不得放開那一件件令人牽腸掛肚的遺物。猛然,一件藍色的皮袍出現在眼前,這不是自己怕丈夫在寒窗前讀書凍壞身子,用頭上青絲換來三張羊皮做成的嗎?它粗糙,它簡陋,皮袍裡面還殘留著一些羊膻氣,但是毓昌不忘舊情,高中進士後,特地派人把這件皮袍取走,在那些錦衣華服的同年面前,毫不感自卑地穿著。他還在來信中說過,「穿著這件皮袍,只覺賢妻在用手暖著毓昌之身,頓感分外禦寒。」如今皮袍回來了,穿皮袍的人卻永遠回不來了,林氏心中真如針刺一般疼痛,她輕輕理著那有些紊亂的羊毛,仔細地舒展著那有些發皺的衣服。忽然,在右手衣袖上發現了幾個黑色的斑痕,用手搓搓,痕迹不掉,放到鼻邊聞聞,有一絲淡淡的腥氣,啊!這是血跡,林氏急忙把衣袖翻轉過來,在另一面又找出了幾滴血跡,她陡地站起來說:「毓昌死得不明!」

李太清聽了林氏的話後,把帶血的皮袍仔細翻看了許久,他的疑點越來越明朗了。李毓昌那份不完整的文稿,帶著血跡的皮袍,以及王伸漢那虛偽的微笑,使他聯想起了許多不正常的事情。山陽知縣為什麼對我這樣一個布衣如此敬重?以一個相識不到一個月的同僚的身份,他為什麼贈給我一百五十兩白銀?毓昌在異鄉暴死,為什麼他的三位親隨家人,卻都下落不明?王伸漢為什麼那麼著急地催促我把靈柩運回來?——個連著一個的疑團,都在證明著李毓昌死得不明白,這裡面很可能隱藏著一個罪惡,一件陰謀。而要揭開這個陰謀,唯一的辦法是拿到確實可信的證據。李太清怒火填膺了,武人的剛強氣質,山東人疾惡如仇的性格,使他決定破釜沉舟,以一個布衣寒士的身份,去抗一抗整個江蘇省的大小衙門。他用十分果斷的聲調對含淚望著自己的林氏說:「請鄉鄰父老們前來,一同開棺驗屍。」林氏一驚,但立即意識到這是為丈夫昭雪冤情的最可靠辦法。她堅定地點了點頭,奔進靈堂,在棺木前點燃了一束香。

當香煙繚繞,盈滿了靈堂時,李太清已經把四鄰的十幾位家長請來了。看看人來得不少了,林氏突然跪倒在地,李太清在眾人一片驚詫中說:「毓昌侄兒在山陽縣查賑,突然暴死,這內中可疑之處甚多。太清斷定,毓昌是遭人暗害而死,今天請四鄰父老前來,幫助太清做個佐證,我要當場開棺驗屍,望各位父老看在毓昌平日為人的面上,目睹太清開棺。」李太清的話使來者們都大吃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有兩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說:「我們早就對毓昌的死有懷疑,你只管大膽開棺,將來是福是禍,由我們兩人承擔。」李太清拱手致謝後說:「大家看仔細。」然後取出一柄大斧,用力劈向棺蓋的縫隙處,只聽「哨」的一聲,斧頭牢牢嵌入縫隙,太清暗中運力,用力往上一撬,「吱」、「吱」幾聲大釘被拔動,棺蓋就撬了起來。李太清往前挪動了兩步,再向上一掀,搬開了棺蓋,李毓昌的屍骨顯示在眾目睽睽之下。由於天氣寒冷,屍身並沒有多大變形,仔細審視,十指都是青黑色,這是中毒的跡象,再用一根銀簪探入死者喉中八十一接觸,立即變成黑色,用力擦拭也擦不下去。林氏,一見,泊如泉涌,李太清大叫一聲:「侄兒呀侄兒,你死得冤哪!」鄉鄰們目睹了這一切,也都明白了李毓昌確系中毒身死,個個怒髮衝冠,紛紛鼓動李太清速速準備直接向京城投狀。

又是一個悄無人聲的夜晚,李太清一個人獨坐在自己的卧室內閉目靜思。侄兒橫遭殺害,貪官因弊殺人,自己握有充分的證據,只要據理力陳,這冤讎是不難昭雪的。但是,自己對立面上,站的是上自總督、巡撫這樣的封疆大吏,下至藩臬、府道、州縣各級朝廷命官,一個案子翻過來,將要傷害幾十位實職官員,還要有十幾個直接兇手可能被處極刑。這樣大的官司以自己一個毫無靠山的平頭百姓,能打得贏嗎?如果打不贏,李氏滿門就將面臨滅頂之災,又如何對得起李氏族人,如何去告慰毓昌死去的亡靈?想到這裡,李太清不禁不寒而慄。他活了五十多歲,見過的世面也不少了,還沒聽說大清朝哪位清官為了一個普通百姓的冤情,敢站出來參劾聲勢顯赫的總督、巡撫的。他一生去過的地方不算少了,也知道兩江總督、江蘇巡撫是何等的炙手可熱。不用說他們的權勢可以通天,也不用說他們的下屬如何像眾星捧月般地維護他們,只說他們在江寧的衙門那種輝煌森嚴的氣勢,就足以叫人望而生畏了。他們是輕輕跺一下腳整個江南就為之震顫的人物哇!老虎的屁股如何摸得,太歲爺頭上怎敢動土?自己竟敢去投狀參告他們,這不明擺著以卵擊石嗎?

「算了,算了,忍下這口氣吧!」李太清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著。但是話剛出口,侄兒那份未完的文稿又呈現在眼前,「毓昌侄兒為國為民敢於在虎穴內力拒貪官,難道我就不能以一死來為他伸冤,這樣大的冤讎竟然隱忍不報,貪官污吏豈不更加跋扈橫行?為國為民為自家,都不能不挺身迎險,力抗群魔,我倒要看這群虎狼官能把我怎麼樣!」李太清終於拿定了主意,他要一個人遠途跋涉,去京城都察院投狀鳴冤,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縱使碰得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

已經是三月陽春季節了,古老的京城裡柳綠桃紅,春意盎然。繁華的街市上,行人絡繹,商幌招展。正陽門外的大柵欄一帶是商戶雲集,戲樓櫛比的地區,再往西不遠就是會館、旅館的天下。從全國各地來京城辦事的平民百姓,大都喜歡在這裡落腳。李太清風塵僕僕地趕到了京城,在大柵欄西邊的觀音寺街找了一家小店住下來,立即打聽到都察院的路程和投狀的規矩。店小二是一個很熱心腸的小夥子,聽說李太清要去都察院打官司,不覺把腦袋搖得像撥郎鼓一樣說:「那都察院可不是好去的地方,要到那裡告狀,想從前邊投進去,就得先滾釘板。上得大堂,御史老爺一聲吆蠍,能把膽小的人嚇背過氣去。問起案來,老爺拍,衙役叫,動不動就按下打一百大板,活人進去都得脫層皮。最可怕的是那些老爺們一不高興,就把告狀的連人帶狀子送回原籍,結果是跑到京城挨一頓打。所以我勸您沒有太大的仇,還是別去碰那個釘子。」李太清搖了搖頭說:「我有大事要向都察院舉發,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去,只求您指點個路程。」點小二無可奈何地攤了一下手說:「看來你——定有什麼大仇未報,我是攔不住您了,都察院離這裡不遠,到了正陽門——直往北,見長安左門再往西拐就到了。每逢三、六、九都察院開門放告,您可以去投狀,不過狀子一定要寫好,要是有一言半語說差了,就可能掉腦袋。」小二用手在頭上做了個殺頭的比試,笑嘻嘻地走了。李太清摸准了情況,又把已經寫好的狀紙拿出來,逐字逐句推敲後,才放心地歇息了。

農曆三月十三日是都察院開門放告的日子。從轅門到大堂,大門全部敞開,站班的軍丁校尉,持刀按劍,橫眉立目,把本來就威嚴得嚇人的衙門襯托得更加令人生畏。李太清來到這裡把心一橫,將寫好的狀紙展開,高高舉過頭頂,毫無懼色地走進了都察院的大門。站班的軍丁們見告狀的是一位鬚髮花白的老人,似乎都有些同情,堂威聲喊得不太高,並且沒有讓太清滾釘板,就進入了大堂。當天掌印的官員是一位老御吏,他詳細地詢問了太清告狀的內容,心中不覺暗暗稱奇,自忖道:「這位老先生膽子也太大了,怎敢一狀把江南大大小小好幾座衙門都告了呢?那兩江總督乃是正一品大員,比都察院都御史品級都高,如何告得下來?」可細聽李太清的口述,又覺得人家說得義正詞嚴,並沒有離格的地方。想了一想,才決定將狀紙收下來,令太清回旅館聽候迴音。

李太清沒有想到,他的一張狀子很快震動了都察院。坐堂的御使把狀子呈給了都御史,都御史一看這個案子不但牽扯的封疆大吏多,而且情節十分惡劣,不敢怠慢,立即與其他都御史共議處理辦法。大家一致覺得,這份狀紙干係重大,誰也不好輕率處理,應該火速送軍機處,轉呈皇帝御覽御批。

嘉慶皇帝平日處理政務都在乾清宮,但今年春天來得早,僅僅三月中旬,天氣已經熱起來了,他嫌自己居住的乾清宮東暖閣空氣流通不暢快,周圍又沒有花草樹木,景緻過於枯燥,就搬到西六宮前的養心殿去住。這裡外鄰軍機處,接見臣工們比較方便,內貼永壽宮,離后妃們居住的地方也近,而且周圍花樹繁茂,空氣新鮮,批閱奏摺之暇,可以隨時在那盛開的花樹前,瀏覽一下那盎然的春意。這天早晨,他感到有些疲憊,本不想批閱奏摺,可是當他走進放著御案的西間房時,看見在堆積如山的奏摺中,急待批閱的卻只有兩件,就坐下來準備批閱完後再去御花園小息。誰知一坐下來,他就被都察院呈送的緊急奏摺纏住了。

都察院奏報的正是李毓昌被害案,不知是都御史平日與江南督撫有矛盾,還是都察院對黃河賑濟虧空事久有不滿,這道奏摺措辭十分激烈,建議皇帝親自審理此案,以懲貪官污吏。嘉慶讀罷,心頭的怒火一下子就燒起來了,他對黃河水患本來就心有餘悸,去年秋天,費盡心機籌款送到江蘇,原為安定民心,換取個明君的聲譽。當各部言官揭發江南剋扣賑銀時,他又親自布署,令鐵保選員查賑。年底,兩江總督鐵保,江南巡撫汪日章都遞上了黃河水患已平的報折。他誤以為自己的三令五申起了作用,黃河賑銀都如數用了災區。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到都察院狀告江南官府通同舞弊,連自己信賴的鐵保也被卷了進去。他更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山陽縣令,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謀殺省派大員,並且居然受到上自督撫、下到府道的庇護,這樣下去江南吏治如何整頓?象李毓昌這樣的清正官吏哪裡還有活路?他越想越氣,不覺站起身來,把都察院的奏摺狠狠地擲在案上。秉筆太監見皇帝突然震怒,慌忙跪倒,懇請「萬歲息怒」,嘉慶虎著臉指著那封奏摺問:「這道摺子你可看過?」秉筆太監說:「奴才看過了,由於案情重大所以才放到了急辦折內。」嘉慶惡狠狠地自語說:「江南官吏,個個該殺!」秉筆太監說:「奏摺所言僅是山東李太清一個人的舉發,究竟是虛是實尚未定論,萬歲不必如此震怒。」嘉慶「啪」的一聲,把手擊在案上說:「此事如果不實,諒李太清一介布衣也不敢進京越衙上控,一個平頭百姓一下子告到了封疆大吏的頭上,他有幾個腦袋?」秉筆太監被皇帝一喊,嚇得再也不敢抬頭了。

嘉慶重新坐到龍案上,把那份奏摺反覆看了三遍,又從奏摺後取出了附錄的李太清原狀,認真披閱,對內中的細節進行了仔細推敲,他斷定李毓昌的死一定大有文章。作為一個皇帝,嘉慶深知吏治不正對封建皇朝是一個多麼大的危害。自登基以來,他也曾三令五申要吏部制定整頓吏治的章程。但各地方官吏的貪污受賄、營私舞弊情況卻越來越嚴重,直至今天發生了布衣百姓冒死參告封疆大吏的怪事。如果對這件事都等閑視之,那麼舉國上下就不會有一塊清白的地方了。嘉慶托著李太清的狀子,開始考慮如何發落。按慣例這樣的案子可以原件發回都察院,責成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會審,但是三法司掌印官員的官階僅與兩江總督相同,讓他們秉公究查恐怕有困難。發到江蘇省讓他們自審呢?更為不妥,那樣做的結果只能是告狀者倒楣。看來,這個案子只有由自己親自過問了。於是,他提筆在奏摺上批道:「江南官府歷來備弊成風,早該查究。山陽縣李毓昌暴死案疑竇甚多,必有冤抑,亟須昭雪。李毓昌在縣署赴席,何以回衙後遽爾輕生?王伸漢厚贈李太清,未必不因情節支離,欲藉此結交討好,希冀不生疑慮。李毓昌之仆李祥諸人,俱為廝役,王伸漢何以俱代為安置周妥?其中難保無知情、同謀、賄囑、滅口情弊。黃河水患殃及數縣,災區官吏,不思與民解憂,反而層層剋扣,亦屬事實。朕屢降旨,派員查賑,孰料查賑委員竟遭暴卒,致使區區布衣京控督撫大員,案關職官身死不明,總應徹底根究,以其水落石出。」寫罷又發了一道給山東巡撫吉綸的聖旨,責令他把李毓昌的屍體運到省城,詳加檢查,究清致死原因。聖旨發下後,他仍感到不放心,又降了一道急旨,著刑部、吏部會同把山陽知縣王伸漢及有關人證調進京城,由軍機大臣與刑部直接審訊。他特彆強調李祥、顧祥、馬連升是案中關鍵,務必不令其逃逸或自盡。待把這些聖旨擬好發出後,時間已經過了正午。春天的陽光,斜照在養心殿的窗棱上,把夏目的暑意送了進來,嘉慶感到一陣燥熱,他叫過守在身邊的秉筆太監說:「你去軍機處傳朕口諭,這個案子要儘速查清,朕當三日一催,五日一問,倘若斷得有誤,休怪朕的寶劍不留情面。」秉筆太監恭恭敬敬地記下了聖諭,出去傳旨了。嘉慶又悶著頭,生了一會兒悶氣,這才起身往儲秀宮走去。

山東巡撫吉綸,在兩天以後就接到了京城以八百里加急形式送來的聖旨,這位在山東做了六年最高執政官的文人,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經驗里,日理萬機的皇帝是不可能直接插手一個地方的案件的,何況告狀的人僅僅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但是皇帝的聖旨白紙黑字,如何能夠懷疑?他暗暗想:「不知這個李太清花了多少錢才弄到了這樣一道聖旨。」但他也不敢違旨,當天就派出了一隊士兵,護送一位六品執事官,前往即墨押送李毓昌的靈柩,又親自下令讓按察使衙門選拔五名有經驗的仵作,共同檢驗李毓昌的屍身。

三月二十四日,李毓昌的靈柩運到了省城濟南。吉綸親自監督驗屍,無數胸中燃著怒火的山東人,從各地趕來觀看,他們為自己的同鄉無辜被害感到氣憤,要親自看看李毓昌是怎麼死的。仵作班的領班是一位鬚髮已經全白的老人,據說他在山東臬台衙門當了一輩子仵作,斷過無數疑難案件,被人尊為「活神仙」。其餘四名仵作也是從各府抽來的驗屍能手,這些人穩穩地坐在棺木前的長凳上,似乎胸有成竹。卯時二刻,巡撫的大轎來到了。吉綸今天顯得特別嚴肅,他傳令百姓人等須在棺木三丈以外圍觀,不得向前擁擠。還告誡維護現場的軍丁,只要百姓沒有越過界限,不得用皮鞭亂抽亂打,然後穩步走向高擎著的一柄青龍華蓋傘下,傳令開始驗屍。仵作們熟練地打開了棺材,發現屍身已經腐壞,只有骨殖尚且完整。細檢各部骨殖,大部分已經變為黑色,惟獨胸骨是暗黃色的。幾位仵作似有難色,互相對視了一眼。老仵作卻不慌不忙拿出一把銅尺來,在屍體頭骨上量了幾下,又用手扒開保存完好的頭髮,仔細察看,看罷指著頭部對其他四人耳語了幾句,那四位仵作連連點頭。老仵作這才走到吉巡撫面前稟報:「回撫台大人,李毓昌遺骨已驗畢。全骨骨骼青黑,系砒霜中毒所致。唯有胸骨暗黃,說明死者是在毒性尚未攻心前,即因它故死亡。查屍身、脖頸間依稀可辨布帶緊勒之痕迹,可斷為在服毒後尚未身死前又遭布帶勒纏而死。據查山陽報呈的案卷,李毓昌是在房樑上自縊而死。然而《洗冤錄》明載,凡自縊者血陰直入髮際,今觀屍體髮際血陰不全,不像自縊而亡。顯然是人死之後,被外人抱持懸掛在房梁之上。以此推斷李毓昌之死絕非輕生自縊。」吉綸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將屍骨暫用冰塊鎮起來,妥為保存,以待上憲復驗。然後命仵作填好屍單,連同自己親自主持驗屍的經過一齊封裝好,仍派八百里加急快馬送往京城直呈皇帝御覽。

就在吉綸順利地驗明李毓昌死因的同時,刑部派出提調王伸漢與其他人證的差官們卻遇到了不少麻煩。提調王伸漢倒沒費一點氣功,到了山陽就將他拘禁了,但王伸漢的心腹僕人包祥卻聞訊逃遁了。刑部緝查人員追到包祥的老家山西平遙縣,沒有發現蹤跡,幸虧山陽縣一位被廢的教諭章家磷暗中指示,才在河南商丘東郊的一個小村鎮中拿獲了包祥。馬連升的下落也十分難找,費了幾備周折在河北省定縣把他抓了起來。另外的兩名僕人李祥、顧祥直到四月底才分別在長州和寶應縣被找到拿獲。以至於嘉慶皇帝兩次降旨要懲處刑部那些辦事不力的緝查差役。

李太清的這一狀,不但驚動了京城、山東、河北,也驚動了江蘇的大小官府,首先沉不住氣的是兩江總督鐵保,他深悔自己一時輕率,照準了江蘇巡撫的報貼。為了挽回損失,親自下令到山陽縣,把合衙差吏都拘禁起來,分頭質詢,希望能得出個像樣的結論來。誰知拷來問去,折騰了一個多月,竟沒有發現一點線索。江蘇省巡撫汪日章見總督重新過問此案,也坐不住了,他本性就又懶惰又糊塗,不想從頭查起,卻把藩、臬二司找來詢問。藩台楊護所能知道的,只有他的那位釣魚幕僚告訴他的消息,待進一步追問時,那位幕僚竟不辭而別了,使楊藩台支支吾吾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臬台胡克家收了王伸漢的賄賂,一口咬定他是根據淮安知府王轂的驗屍單結案,並不知道內中的詳情。及至找了王轂,王轂又把事情一股腦推在了王伸漢身上。等到汪巡撫要想直接找王伸漢商議對策時,王伸漢已被提調進京了,就這樣,整個江蘇省官府凡是沾了山陽兇案邊的,沒有一個不戰戰兢兢地等候著朝廷的最後決斷。

嘉慶十四年從夏到秋,北京城裡最引人注目的話題,就是山陽兇案。奉皇帝親筆諭令,軍機處派出三名軍機大臣會同刑部,審詢從各地押調進京的有關案犯及人證。王伸漢自知不管說不說實話,自己都免不了一死,所以橫下一條心來,一口咬定李毓昌是自縊。及至會審大臣拿出李毓昌的骨殖來揭穿他的謊言後,他又一問三不知,把事情推了個一乾二淨。包祥、李祥、顧祥也是守口如瓶,儘管他們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但誰也不肯說出實話來。因此,案子從春天審到夏天,竟沒有一點進展。幸虧主審的軍機大臣目光敏銳,他看出在所有人犯中,馬連升是個最膽小的,就決定從馬連升這裡突破。一連五個通宵,連審帶嚇,連擺證據帶拉攏勸慰,總算撬開了馬連升的嘴,他把謀殺李毓昌的經過原原本本供了出來。審訊官員見他所說的與驗屍結果完全一致,就以這個供辭為依據,分頭對王伸漢等人加緊追問。在人證物證面前,幾個罪大惡極的兇犯不得不投降了,分別招供了自己的所做所為。幾個人的口供碰在一起,連細節都十分吻合。刑部覺得這個案子頭緒已經清楚了,就將審理結果具折報給了嘉慶皇帝。

九月初,嘉慶同時接到刑部、兩江總督和江蘇巡撫的三道奏摺,都是報告對李毓昌案件的偵審結果,但內容卻大相徑庭。刑部與軍機處的會審結論,情節清楚,證據確鑿,主犯王伸漢等人俱已畫押,可謂真相大白,嘉慶不覺點頭讚許。而兩江總督的那份奏摺,是以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打開一看,折上奏道:「萬歲嚴旨緝查山陽兇案,臣竊思李毓昌暴死實為可疑,恐系王伸漢為掩飾剋扣賑銀之罪,在酒席宴中投毒,致使毓昌飲毒而亡。但幾個月來,遍詢當時同席之人,竟沒有一人提出線索。臣又抓捕當日宴席之廚役人員,嚴加審訊,也無結果。故席間投毒之疑。可以擯棄,內中是否還有其他隱情,臣正留意緝查,待訪得實信後再行稟報……」嘉慶讀罷奏摺,勃然大怒,大罵鐵保昏憒胡塗已極,省中發生如此大案,竟然毫不覺察,乃至案情已然真情大白,還在那裡痴人說夢,欺矇上聰。大罵之後猶不解氣,提起硃筆來批道:「鐵保身為封疆大吏,昏憒無能,如痴如盲,著將鐵保即刻就地革職,發往烏魯木齊效力贖罪,旨到即行,勿庸申辯。」發落了鐵保以後,他又拿過了江蘇巡撫的奏摺,讀了兩遍,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原來汪日章在這奏摺中東拉西扯,一會兒埋怨總督不明,一會責怪臬台無才,突然又加上幾句請安的話語,全折對案件沒有一點結論性的意見,似是而非,模稜兩可,叫人猜不出他的想法。嘉慶更加震怒,吼道;「汪日章呵汪日章,朕留你在江南何用!」吼罷抓過筆來疾速地寫道:「汪日章身為巡撫,於所屬有此等巨案全無察覺,如同聾聵,實屬年老無能,難堪布政重任,著即革職,奪去奉祿,永不敘用!」嘉慶確實是動了真氣了,一個上午竟然罷黜了兩名聲勢顯赫的朝廷大員。

案子審到這裡,嘉慶認為是徹底清楚了。他感到對於這一案件的有關人員要有一個使朝闕震憾的判決。剛剛罷掉兩位封疆大臣,已使群臣瞠目結舌了,而下面的處理更要使人喘不過氣來。於是,他不再與軍機大臣及刑部商議,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圖做了如下的批斷:

即墨新科進士入李毓昌奉委查賑,一身正氣。為民請命,不避斧鉞,不肯捏報戶口侵冒賑銀,斷然拒絕重賄,居心實為清正,宜為群臣之表,特令賞加知府銜,優厚安葬。

寫到這裡嘉慶激情衝動,詩才滾涌,筆走龍蛇,寫出了一首五言長詩,題名為《憫忠詩三十韻》,令山東巡撫吉綸採石勒碑,樹立在李毓昌的墓前,以為萬世垂念之。

感念李毓昌中年為國殉身,未留子息,特旨將其族兄之子立為毓昌繼子,恩賞舉人功名。毓昌族叔李太清萬里奔波,參告庸臣俗吏,忠義氣節可嘉,著即賜武舉功名,以示獎掖。

原任山陽知縣王伸漢,承辦賑務,捏開浮冒,從中侵飽,甚至將不肯扶同舞弊之委員起意殺害,實屬凶狡。行兇之後,又以巨金賄買上司,遮掩惡跡,貪黷殘忍,莫此為甚,著立處斬決,不得寬貸。其家產盡數抄沒歸官,其子息不論長幼俱發往伊犁,以泄幽憤。

原任淮安知府王轂,身任方面,知情受賄,同惡相濟,罪不可宥,著處以絞立決。

王伸漢僕役包祥,助紂為虐,狼狽為奸,陰謀毒狠,罪大惡極,處以斬決。

李毓昌僕役李祥、顧祥、馬連升為虎作倀,殘殺忠良,一律凌遲處死。其中李祥一犯尤為此案緊要渠魁,著刑部派司官一員,將其押解山東即墨,在李毓昌墳前行刑,摘取心肝致祭忠魂,以泄眾憤。

嘉慶一口氣寫完了對全部案犯及受害者的處理意見,心頭總算舒了一口氣。但他感覺到,既然這個案子已經公開化了,不如再懲處幾個有地位有影響的大官,以做為震懾貪官庸臣的榜樣,所以又降了一道聖旨,將江蘇藩司楊護、臬台胡克家、兩江總督府同知劉永升一同革職,發往河工效力。

對該懲處的官吏都懲處完了以後,嘉慶又想起山陽縣那位不肯與王伸漢同流合污的教諭章家磷,在貪官污吏成群的地方,居然有這樣一位出污泥而不染,敢于堅持正義的小吏,實屬難能可貴,於是特別降旨,送吏部引見,以知縣之職任用。

九月中旬,嘉慶的聖諭在京城公布了,百姓們為此歡呼雀躍,一些忠正的官吏也都挺起了腰板。那些貪官污吏,受此震懾,一時也有了收斂,因而朝野上下倒出現了一時的繁榮景象。李太清以一個平頭百姓居然告倒一省的所有主要官員,這在清代也是十分罕見的。因而山陽兇案曾經轟動一時,被列為清代屈指可數的幾大要案之一,直到現在還常常有人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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