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本草》:文學如何治癒
《書本草》的處方葯
處方一:【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
藥性: 俱性平, 味甘,無毒。
療效: 服之清心益智,寡嗜欲。久服令人醉面盎背,心寬體胖。
處方二:【五經】《易》、《詩》、《書》、《春秋》、《禮記》
藥性: 俱性平,味甘,無毒
療效: 服之與四書同功。
處方三:【諸史】《史記》、《漢書》
藥性: 味甘,余俱帶苦。
療效及副作用:服之增長見識,有時令人怒不可解,或泣下不止,當暫停,復緩緩服之。但此葯價昂,無力之家往往不能得。即服,亦不易,須先服四書、五經,再服此藥方妙。必窮年累月方可服盡,非旦夕所能奏功也。官料為上,野者多偽,不堪用。服時得酒為佳。
……
《書本草》是清代張潮所作。張潮,字山來,號心齋,安徽歙縣人,是清代初期文學家、小說家、刻書家,有《心齋雜俎》、《幽夢影》等二十多種存世著作。《書本草》為張潮所寫的一篇小品文,收錄在他與王罥共同編纂的《檀幾叢書》中。他模仿中國傳統的本草一類的藥典的體例,用揭示中藥藥性的方法來分析中國幾乎所有典籍的藥性、療效及副作用。於今看來,這不失為中國"閱讀療法"的經典理論作品。
文學治癒
關於文學的治癒作用,有一個正式的概念,即閱讀療法,又稱為書目療法、讀書療法等,是指應用醫學、心理學等原理,通過有選擇的閱讀來尋求心理問題的答案和解決方法,以此消解讀者心中之塊壘,起到輔助治療的作用。此概念的最早提出是在1916年美國出版的《大西洋月刊》上,雖然我國在系統的理論研究上起步較晚,但是在閱讀能治療疾病、疏導內心這一現象的認識上,並不晚於西方。
早在西晉,陸機就提出:"佇中區以玄覽,頤情志於典墳"(《文賦》)。"典墳"是歷代經典的意思,大意為:在藏書樓廣泛地閱覽書籍,從歷代經典中陶冶性情。唐代經學家孔穎達在《毛詩正義》中寫道:"《尚書》之三風十愆,疾病也;詩人之四始六義,救藥也。""四始"是指《風》、《小雅》、《大雅》和《頌》,"六義"語出《詩·大序》:"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一般認為風、雅、頌是詩的分類;賦、比、興是詩的表現手法。孔穎達認為《尚書》中的由巫風、淫風、亂風這三風所滋生的十種罪過,是社會之弊病;而《詩經》中的《風》、《小雅》、《大雅》、《頌》,以及賦、比、興這三種表現手法為社會的弊病開出了良藥。二者都提出文學對人的勸導作用,陸機更是著重於強調文學帶給人主觀上的愉悅。
林語堂先生對閱讀的作用了解十分透徹:"我覺得藝術、詩歌和宗教的存在,其目的,是輔助我們恢復新鮮的視覺,富於感情的吸引力,和一種更健全的人生意識。我們正需要它們,因為當我們上了年紀的時候,我們的感覺將逐漸麻木,對於痛苦、冤屈和殘酷的情感將變得冷淡,我們的人生想像,也因過於注意冷酷和瑣碎的現實生活而變得歪曲了。現在幸虧還有幾個大詩人和藝術家,他們的那種敏銳的感覺,那種美妙的情感反應和那種新奇的想像還沒失掉,還可以行使他們的天職來維持我們道德上的良知,好比拿一面鏡子來照我們已經遲鈍了的想像,使枯竭的神經興奮起來。"他提出閱讀對感情的喚醒作用,以作家的感情喚醒讀者之感情,使後者趨於生動,從"麻木"的不健康的心理狀態中脫離出來。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一代人》顧城
我們從文學中獲得力量,於柳暗處見到花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