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哥」的車間夜班記事

中國航空報訊：他姓馬，「80後」，來到總裝車間干黨務兩年多，因為人緣好，年輕人送了他一個「網紅」綽號——「小馬哥」。臨近2018年年末，總裝現場燈火通明的夜晚，上演著不見硝煙的「衝刺廝殺」。保任務、做實事，「小馬哥」毫不猶豫地投身黨員服務隊，當起了「斜杠青年」：白天是Office Man，開會批文件敲材料，晚上他身兼數職，是夜班司機/盒飯師傅/現場巡邏員……

兩個月的時間，「小馬哥」用心記錄著夜班裡的每一個細小故事，有微笑也有眼淚，滿含著酸甜苦辣的五味陳雜，他知道這是人生，也是家的感覺，辛苦、真實卻永遠不乏擁抱彼此的動人溫暖。

爸爸幸福地睡著了

故事從李合寶講起。

凌晨3點，大部分幹完活兒的職工已經「撤退」。機艙里的照明燈執著地亮著，壁板遮擋出一片陰影，帶著些昏暗的靜謐。「小馬哥」檢查現場路過這裡，才發現漏了個人：李合寶蜷縮著身子，靠在機艙中睡著了，臉上還糾結著疲憊的表情，輕輕打起了呼嚕。

要不要叫醒他？「小馬哥」心裡滿是矛盾。他知道，身為工段長和黨員，李合寶承擔得比別人都要多。大幹以來，他總是最後一個離開工段的人，常常忙得回不去家，連能安靜地睡會兒都是件美事。

突如其來的電話聲結束了猶豫，也驚醒了李合寶：「喂？」他翻身一隻手接起手機，另一隻手去摸索工具，以為是來任務了。電話里卻突然傳出一個稚嫩的聲音：「爸爸在哪兒？爸爸今天回家嗎？」然後是妻子「埋怨」的補充：「孩子1個多月沒見你，今天半夜醒了，滿屋子找……累壞了吧，有沒有好好睡覺？」

「小馬哥」看到李合寶紅著眼睛，低頭按了按鼻子，卻又很快咧開嘴笑了，輕聲對電話那頭說：「爸爸在造寶寶喜歡的大飛機呢，剛才幸福地睡著啦……」

「小馬哥」默默退後兩步，輕輕地轉身離開了。 他想把這一刻的甜蜜，留給他們仨。

盒飯「賣」不出去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幫大幹的職工打加餐盒飯，多簡單的事兒！」望著服務隊其他隊員一臉你還不知其中難處的表情，「小馬哥」不以為然，信心滿滿。

但是第一天作為盒飯師傅為大家盛飯，他就在現實面前「不明覺厲」——因為盒飯「賣」不出去。

晚上9點，準時開飯。「小馬哥」掄起大鐵勺，盛了滿滿兩桌整齊劃一的盒飯，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吃飯。難道大家忘了飯點？他急忙扯著嗓子喊起來：「開飯啦！開飯啦！快來吃飯啦！」工作現場噪音大，他的聲音傳不出多遠，喉嚨快喊破了，也只是星星點點的過來幾個人。眼看著盛出來的盒飯漸漸褪了熱乎氣兒，「小馬哥」著急了，這麼好的飯菜咋不招人待見？大家都幹啥呢？吃冷的容易胃疼啊！

看他這就要親自去現場「逮」人的架勢，旁邊正迅猛扒飯的一名高個兒職工忙攔住他，一語道破天機：「別著急，剛到了個成品，正熱火朝天裝呢，一個個哪捨得走，等幹完了，人自然就來啦！」話說完，剩下的三五口人也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眨眼的工夫便吃完了，飯盒一放，急匆匆地撤退了。

那一天，到底大部分盒飯是被放涼了才吃掉的。

那一天，「小馬哥」看到，還有人趁著吃飯時間趕緊洗臉洗頭的，因為已經連續幾天沒離開現場了。

那一天，「小馬哥」盛了80多份加班飯，第二天胳膊又酸又脹，拿東西直哆嗦。可他覺得，真正酸得說不出的滋味，在心裡。

你原來是超人

黑漆漆的夜幕籠罩著寒風。

夜班司機「小馬哥」拉著女工姜濤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不睡啊，我抱著屋裡屋外轉啊！」

「老公，再堅持一會兒，我快到家了！」

聽到姜濤的電話，他猛踩了下油門，車速又提了一檔。

姜濤所在的地面工段承擔型號導線鋪設工作，因為需要足夠的細緻和耐心，大部分都是女職工在做。可是成品到廠時間不確定，為了保證不耽誤其他工序，她們往往隨時待命，隨叫隨到，晚上10點有之，半夜2點有之，凌晨4、5點也干過。

「小馬哥」還記得第一次開車接人時被這些「彪悍」的女生震懾：接到加班通知二話不說，10分鐘下樓，為了省時間，有人乾脆在Hello Kitty睡衣外面套上羽絨服就走。一位大姐說，比起現場工作，形象算啥呢？

後來出車多了，就會接送家住韓幀村、平房屯的女工，看著她們，「小馬哥」覺得自己的心是提著的，他想，這麼偏的路、這麼黑的夜，如果沒有車間出車，她們要怎麼自己回家呢？

車一停穩，姜濤立刻小跑衝進樓門。聽到樓棟里傳來開關門和孩子哭唧唧喊媽媽的聲音，他才松下一口氣，放心地走了。

後來有一次，姜濤的丈夫出來感謝服務隊，和他拉起家常：「看她哄孩子，輕輕鬆鬆。沒想到換了自己，才知道有多難。她說關鍵時期為了型號絕不落後，可我心裡辣刺刺的，結婚前那個需要我保護的小女生，一轉眼就這麼堅強能幹了……」

車裡的深夜廣播響起了歡快的音樂。「一個叫媽媽的魔咒，開啟了每天的戰鬥，小女生變成了超人，因為愛著，萌萌噠的小怪獸。」

不需兌現的承諾

別人家結婚熱鬧鬧，型號突擊隊大隊長劉星的婚禮靜悄悄。婚期推到不能再推，人卻在崗位上「巋然不動」。「小馬哥」還惦記著幫忙籌備，沒想到，未驚動任何人，3天里，新郎官就已從老家歸來，結束「戰鬥」。「等型號忙完了，我請個長假，陪她好好度個蜜月，她喜歡哪兒去哪兒，什麼陽光、沙灘、椰子樹，天天拍照片『秀』朋友圈！」可是轉天「小馬哥」就聽到電話里新娘「出賣」這位大隊長：「你哪有任務不重的時候？得了，承諾兌不兌現沒關係，我認你這個人，心是真的就行了！」

剛才還在現場排故的工藝員洪極穹不知怎麼了，突然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暈目眩，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是轉的，走兩步，差點趴地上。「小馬哥」急忙把他送到醫院，他卻在車上不停打電話「鈞誼啊，晚上愛心車隊幫我頂個班吧……」「那些指令我都告訴王超了，他都清楚……」看到他一路為可能耽誤的工作進度和答應接送的職工不停道歉，心中滿是不忍。拍了CT，醫生一檢查，血壓爆表，嚴厲地說：「不能熬夜，必須休息！」洪極穹和「小馬哥」四目相視，默默地走出診室。「哥，你別告訴工段，也別讓我家裡知道，我保證，等任務完了，我肯定好好休息！」

「小馬哥」聽了，心中一陣苦澀，你們這樣一個個許下不能兌現的承諾，保證又有什麼用？

兩個月時間很短，卻也可以很漫長。機油沾滿了褲腿，汗水濕透了衣背，年輕的脊背彎曲著久久不能直起……一幕幕映在眼間心頭，短暫得不夠「小馬哥」叫全他們的名字。可是，他卻無數次地回想起初中課本上那個著名的問句：「誰是最可愛的人？」

他們長時間高擎的手臂酸脹難忍，卻托舉著一架架直升機去往無所不達的彼方；他們清理繁密的導線讓人滿眼昏花，卻一點點勾勒出碧海藍天的遼闊；他們對家人說著永遠難以兌現的承諾，卻從來未曾辜負祖國需要我時那句誓言的鏗鏘！此刻，他們蜷在機殼中疲憊地睡去，夢裡有孩子的歡笑，也有一個民族直升機工業騰飛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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