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隔壁老王，說起房子淚汪汪
下午在小區門口，我見到老王，他嘮叨起房子的事。
老王說：「我老家在農村，出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家裡有三間草房子，一間做廚房，剩餘的兩間，一家八口三代人擠在裡面。八十年代初，我們村裡開始草房改瓦房了。大哥、二哥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父母決心要蓋瓦房。那年月，瓦房可是一家的臉，沒瓦房，親事就沒戲啊！父母頭上壓座山啊！」
老王嘆了口氣接著說：「蓋瓦房時家裡沒錢，我娘就開始埋怨爹無能，爹就開始埋怨我爺、奶沒給他蓋瓦房，還讓他們領了不少的債務。直到去世時候，父親還在念叨，這好像是爺爺奶奶唯一能讓他記起的原因。」
老王看著面無表情的我，接著說：「後來我爹娘種煙，種花生，豁出老命地蓋起了四間大瓦房，娶來了兩個嫂子，又供我上了宛都師範。一家十幾口人擠住在四間瓦房裡，嫂子們每天都對著爹媽摔碟子砸碗。哥哥們也是滿腹怨氣，埋怨父母無能，沒能給他們每人蓋一座瓦房子。」
老王深深地吸口煙，煙氣順著鼻孔鑽出來，在灰濛濛的天空打旋兒，很快消失了。他接著說：「90年代，我宛都師範畢業，回鎮上教書，住在學校的小瓦房裡，兩人一間，房子簡陋，低矮，陰暗，吃住都在裡面。不久，我們一起回來的一茬教師，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開始在鎮上蓋房子。那年月是自己買宅基地，自己蓋。一座房子下來，都要四五萬。我那時工資每月三百多，買宅基地想都不敢想。我回家給爹媽說，他們只是嘆氣。老婆就嘟囔說，人家的爹媽都能孩子給買宅基地，蓋房子，你的爹媽怎麼就都幹啥去了呢？」
這時，飄起了雪花，我想起身，老王卻情緒高昂地說：「後來，我有了孩子，用盡吃奶的勁兒進了城，此時，已是人到中年。城裡商品房雨後春筍般鑽出來了，每平一千多元，一套房子一二十萬，我只能望房興嘆。銀行大把撒房貸，我在老婆的威逼利誘下按揭了，首付了，光榮地成為房奴。父母聽說我們要還二十年的貸款，從鄉下跑到城裡，雙手抖抖地拿出6300元，交給讓他們驕傲的兒子，我的眼淚霎時就淌出了，父母都七十多歲了，還想著兒子。父母走後，老婆給我吵了一架。老婆總說，他們一輩子的錢都弄哪裡去了，怎麼就給那麼點......」
我說：「回家吧，該做晚飯了。」
他說：「老李，這些話，我能對誰說啊！再聊會吧！」
我說：「讓你驕傲的兒子該畢業了吧？」
老王清清嗓子，搓著手說：「哎呀！你說我家王宇啊！已經畢業兩年了，你忘了，比你家李周和老張家的張夏晚兩年。你家女兒也不錯啊！武漢大學畢業聽說留在武漢了，真不錯。我家王宇前年上海交大通大學畢業，就留在上海平安保險公司總部了，工資還不錯，每月一萬多元。最近李宇又談了戀愛，明年打算結婚。前幾天，孩子打電話說要買房子，房價是七萬多一平，一座房子七八百萬，按揭首付二百多萬。我一聽頭就大了；媳婦一聽在家裡唉聲嘆氣，不停地嘮叨我無能啊！你知道，我二十八年教齡，中學高級，工資三千多；老婆，二十七年教齡，小學高級，工資二千多。這些年，我們省吃儉用，從手裡摳錢，從嘴裡擠錢，這不攢下了三十多萬塊，可你說，這對孩子房價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我給孩子打去了三十八萬，雖然孩子沒說啥，可我們做老人的，不能給孩子買個房子，總覺得虧欠孩子。說到這裡，我算理解了我爺爺、父親的心酸。可孩子理解我嗎？」
老王這些話，把我引得淚嘩嘩地淌。
雪落下來了，老王不好意思地看著我說：「對不起啊，老李！觸了你的傷心事。前天整個下午老張給我聊他家房子的事，勾起了我的這點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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