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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友點評 · 每日好詩 | 石鼓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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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回信獨孤長沙

潛之兄,落花時節,又是一番肝腸寸斷

嶗山歸來,除了砍柴澆地

我並未練就真正的穿牆之術

甚至胸口碎大石,也不會了

接連三個月的細雨,被浪費成一條河流

望氣者,拿雲者,垂釣者,投江者在此雲集

整個下午,他們都在練習憂愁,表演深沉

臨江草木葳蕤,不覺已是盛夏

但潛之兄,千萬莫要問起前程

自早年鄉試落第,我便不再讀書

終日在庭院種蔥蒜,寫菊花,燉雜魚

如若盤纏充足,我想去趟省城,研習岐黃

罷了!逸仙,樹人或早有此想

近來泛舟於三峽,得見一女子

其父嫌我粗鄙,常做虎豹狀,鷹隼狀

終不得近身,為之奈何?

去日苦多,來日更是不甚唏噓

王寶蓋遠走江浙後,雁城已如空巢

芒種過後是夏至,不知山中歲月幾何

盼歸。向知秋兄帶好

詩人簡介

獨孤長沙,湖南衡陽人,91年,偶寫詩,鮮發表,曾與友人創建進退詩社,參加2018年《中國詩歌》新發現活動。

詩友「水冰月」點評

詩詞以境界為最上。「石鼓回信」這封詩信,需要通過反覆咀嚼、仔細品味、認真琢磨、前後推敲;才能體會到那「言有盡而意無窮」的韻味。整篇文章中,字裡行間都留露出一種「風神氣韻」,從作者的創作靈感中,我們方能體會到那種「思無疆、意無窮」的境界。 文章之趣,得之於情,喻之於文;字裡行間,皆是是友情、愛情、人情、閑情等真實情感的流露。在詩信開頭,一句「潛之兄」便體現了與朋友的交好,語言詼諧幽默,以東晉隱士陶淵明的字型大小,來別稱友人,用典借名別出心裁。一句「落花時節,又是一番肝腸寸斷」,藉以時節變換,以悲春之感來喻心中傷感,表達情思萬千。

而後,又借嶗山學道之典,表達現實的狀況。但究竟嶗山之行何如,我們不得而知,但歸來後「除了砍柴澆地」鄉野村夫稱之為家常便飯的這些凡塵俗事外,但未學會高明的「真正的穿牆之術」,原來的「胸口碎大石」也不會了,不但學無所獲,反而又比如邯鄲學步般,失卻了自我本真。「把接連三個月的雨,三個月的光陰,浪費成了河流」這是何等的荒蕪,所以內心衍生出萬般愁思。「望氣者,拿雲者,垂釣者,投江者在此雲集」,三教九流,五嶽三山的人匯聚,他們幹什麼呢,結果是練習憂愁,表演深沉,這是看似是古今的穿越,確是對中國傳統文化浸潤之後自覺的沉潛傾慕。這裡應該有詩句的「所指」和「能指」,多少與眼前的現實生活有著某種關聯,作者通過用典而深晦的表達出來。

結春入夏。「但潛之兄,千萬莫要問起前程」,筆鋒一轉,又是對現實處境遭遇的切實傾訴。詩人寫他自早年鄉試落第後,便不再讀書,「終日在庭院種蔥蒜,寫菊花,燉雜魚」,如有盤纏還要去省城研習傳統中醫。看似表達內心所觸,及嚮往的生活,實則表達的是作者內心的遠大抱負,是立身成人,報國為名的遠大志向。 逸仙(孫中山先生)和樹人(魯迅)二位先生,懷報國之志、欲救萬民於水火而抒發自己的追求與志向。 接下來;寫到近來、當下。在泛舟三峽時,得見一女子,「其父嫌我粗鄙,常做虎豹狀,鷹隼狀」,表面上讓整首詩頓時變得更加突兀,、前後反差很大;但切思細考。這裡詩人似乎袒露了魏晉時名士們一樣率真坦然、放蕩無羈、不拘禮節、清峻洒脫的風度,哪怕終不得近身,但又「為之奈何?」無論夢回古代,還是身處當下,詩人還是發出了感喟:「去日苦多,來日更是不甚唏噓」。使得詩句更加的靈動,自如。

王寶蓋應是佛家用典,以其遠走江浙後,衡陽城已如空巢,來表達一種人去樓空、曠世孤寂之時景、之實感。轉眼之間;眼見「芒種過後是夏至」,更不知潛之兄那兒山中歲月幾何?表達對友人的挂念與問候。總之自分別後,猶如三秋之思,盼你早早歸來,把酒言歡,有約夜半、共剪西窗之燭。

通篇物鏡、情景、意境;釋家、道家、儒家;出世、入世、亦出、亦隱之間;作者揮毫潑墨,典故信手拈來、運用自如。描繪了現世之人追隱、慕賢、思國、憂民的美好情感與高雅追求。實是一篇用心、用神之作。

經編委會評選,「水冰月」的評論最終入選,他將獲得300元點評稿費。同時感謝「樓子彌」、「Crist Penn」、「歲月靜好」的參與,在此展出其優秀點評,以資鼓勵,期待其他讀者參與下一期評詩。

中國詩歌網每周四推出「詩友點評·每日好詩」,並提前一周公布下一期點評的詩歌。參與的途徑有兩個:登錄www.zgshige.com找到相應詩歌頁面,在下方留言;或者在本公眾號徵集讀者評論的推送文章下方留言。編輯將綜合網頁和微信的讀者點評,從中選取最佳評論。

「樓子彌」的點評

這首很有特色的詩,寫出了「落第書生」或者說不如意者甚或是邊緣人對於儒釋道的一種抉擇,並別出心裁的使用典故,充滿了文化和歷史的厚重底蘊。「石鼓」應該是個地名,現今衡陽站以北的石鼓區有中國創建最早的四大書院之一的「石鼓書院」,《石鼓回信》的篇名可能意在於此。進入文學的書信體寫作,書信的對象常常被視作虛構的烏有者,是我在對另一個我言說我。這樣的寫作更隨意,談論更親切,如話家常,既有自言自語的方便,又有時空交接和對象轉換帶來的更鮮明的人我之辨。信中所言之事、提及之人全是屬於古代的。當然古代人所面臨的生活境遇,在今天的時代大抵是有相通之處的。「潛之」「逸仙」「樹人」「知秋」這樣的人名顯然是有所指的,字面上的意思大抵是屬於出世的隱逸者。「嶗山」「岐黃」都非常一致的指向了道教,而道教大抵是修仙訪道,不為世俗所累。而「王寶蓋」可能出自佛典故事:「善化治王寶蓋覆舍利」。這樣佛教和道教就都齊全了。鄉試落第的書生眼見著儒家的大門進不去了,索性投向佛道的懷抱,潛之、王寶蓋、知秋是也,而樹人、逸仙者或是早有此想還未作此打算。這首詩歌準確的寫出了懷才不遇的書生或者仕途不濟的儒者的一種生活境遇。

本詩的語氣並沒有顯得格外的沉重,似乎真的在以一種平常的語氣對這遠方的友人寫出一封書信。在信中,他提到了不如意,也提到了日常生活中的閑情野趣,最後以「盼歸」作為結尾,到底還是刻畫出了生活中的孤獨與寂寥。貧困、無法自我實現,雖然好像每天過的逍遙清閑,但是心中畢竟還是有隱憂的。眼見江上女子,欲求之,卻遭橫加阻攔。這樣的生活不如意,大概古今都是有的。所以我們雖然可以說這是一封虛構的書信,但是未必沒有當下現實的緣起。如果確實如此,那麼可以說作者以自己的個人歷史寫出了古代落寞的士大夫的歷史,把當代生活擬古化,古代生活當代化,交叉互文,亦真亦假,由「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克羅齊語)發展出「一切當代史其實也可以是古代史」的旁證。古能化今,今能證古。詩人好古而惜今,落墨雅馴,問答嘆惋,從容頓挫,長詞短句,參之其間,節奏感尤其好,讀起來別有一番風情。令人困惑的在於既然想要「研習岐黃」,為何會受阻於盤纏不足,又為何是要去省城?既然「潛之兄」已經潛隱山中,奈何又要召他回來呢?這其中暗含了多少的矛盾困境。

「Crist Penn」的點評

這不是一封回信,而是思追千古的自白和傾訴。關於理想,關於人生,關於愛情。

詩中充滿朦朧的隱喻,古今混同,空間跳躍,模糊了具體的時空,渲染出更廣大的意境。

「石鼓」當是衡陽石鼓區,「雁城」當指衡陽,王寶蓋可能是衡陽寶蓋村的一位朋友,而潛之兄似乎是指代陶淵明。

茅山學道象徵灰飛煙滅的理想,三月的大雨浪費成一條河流,熱情和汗水付諸東流。而之前鄉試落第,這已是他第二次受到挫折。

他選擇歸去山中,和陶潛的歸隱並不一樣。陶潛是性本愛丘山,理想在山林之間。而作者是失落而歸,他內心更像孟浩然,身居田園依然希望做一番事業。所以他想去省城學習醫術,治病救人。他不屑於紛至沓來的望氣者,拿雲者,垂釣者,投江者,他看出來那些都是虛假的表演。

「逸仙」當指國父孫中山,「樹人」則是魯迅,他們都曾棄醫從文。作者也有濟世之志,但又太多遷延顧慮,深陷矛盾迷茫之中。家國理想和個人夢想,俗事功名和精神追求,永遠在對抗頡頏,難以消解。

泛舟三峽的遺憾也有象徵意義。三峽風光絕美,充滿奇景和奇遇,像極了人生。滿目風煙,有情無緣,人生長恨水長東,不過如此。

整首詩綿延著落花,大雨,葳蕤,盛夏,芒種,直到最後的「知秋兄」,構成連貫有序的一個時間軸,蘊含著光陰如逝、流年暗度的哀愁,充滿蕭條凄清之感。

詩歌瀰漫著一片古意,一種魏晉風度,有悠然自適,也有悵然若失,風淡雲輕之間,滿是人世滄桑的況味。如果你品味過人生三味,就能讀懂他的隱喻。

「歲月靜好」的點評

石鼓回信,寓意象石鼓一樣珍稀的信,參透了盛衰榮辱,回歸本性田園生活。

本詩虛實結合,描寫了江南四季,串插古今先賢,流露出濃郁的中國味道。

首先由實入手,給潛之兄回信描述暮春光景。杜甫的落花時節又逢君的無奈躍然紙上。潛者,隱士也,高潔士也,淵明也,春逝匆匆,讓人肝腸欲斷。

繼而寫嶗山學道一事無成,暗指文學路上建樹不多,連最基本的創作行動也沒有了,讓人汗顏如三月細雨淚流。

三月細雨浪費流成河,開始實寫江南盛夏風光。望氣者,天子氣也,金陵王氣也;拿雲者,王勃一揮而就滕王閣序也;垂釣者,賢士也,輔國重臣一如姜尚蟠溪垂釣也;投江者,屈子也,汩羅江殉國,愛國志士也。名人薈萃江南,江南歲月如歌!

回憶流年時光,由實轉向虛寫。追求名利無果,轉向海子劈柴種菜的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恬淡讓人嚮往。寫菊花,燉鱸魚,秋味已有,純羹鱸魚喚洛陽季鷹歸未?東籬採菊引淵明南山見否?濃郁思鄉味道,中國味道洋溢江南情中。還要學孫逸仙、周樹人學歧黃術;觀三峽神女峰,怪石嶙峋,如鷹隼,如虎豹;神女千古痴情,讓人嚮往的世間絕戀!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江南金陵王氣黯然收,冬去春來,雁陣北返,留下雁城空巢。虛寫了秋冬,串插了江南豪士,盡顯風流!

由虛再入實寫,芒種至夏至,問知秋兄山中歲月。一葉知秋也,山中神仙歲月,沒有秋冬,只有春夏美景!

本詩虛實結合,串插名人逸事,借給潛之兄知秋兄回信,寫盡江南四季的美妙,洋溢溫馨的田園恬淡味道,有中國唐詩宋詞的神韻,有中國濃郁的民族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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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持:孤 城

點評整理:金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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