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這首《女冠子》，寫盡封建時代女子的愛情悲劇

韋莊這首《女冠子》，寫盡封建時代女子的愛情悲劇

現代人是說愛就愛，女追男亦不新鮮。但在古代，女子之愛，往往徘徊於唇畔，輾轉於心間，恁是說不出。因為不能說，因為她們是女子。

韋莊有詞，名叫《女冠子》，有兩首，但其中一首尤為使人動容，也讓人更加同情古代女子的命運。詞如下：

女冠子·四月十七

唐 · 韋莊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別君時。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今天是四月十七，我靜靜地坐在妝鏡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中又開始了對你的思念。我覺得那是去年，也是在四月十七，你離開了我，我們依依作別。那個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為了不讓你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樣子，我先假裝著低下臉，做出一副目含羞怯、眉頭微蹙的樣子。

而事實上呢，我的魂已經跟著你走了，留在這兒的，不過是一副軀殼，我的魂也斷了，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從此，做夢成了最美好的事情，因為在夢裡有你相隨。我知道現實中的我們再難再見，只能靠夢中的愛情解解相思之情。我這心思繁多，愁腸滿懷，思念成疾，卻不能訴說給別人聽，因為我是女子，我應該驕矜，不應該思念男人，所以啊，也只有那明月知道我的心思了。

我雖以女子口吻來解釋此詞，但不排除這首詞是男子回憶的可能性。在劉永濟先生的《唐五代兩宋詞簡析》中，劉永濟先生把這首詞定性為了男子追念其寵姬之詞，說這「四月十七」是其姬人被奪之日。

根據詞作者經歷，說是懷念寵姬，可能性的確也不小。然韋端己乃是韋應物的四代孫，是花間派著名詞人，與溫庭筠合稱溫韋，所以，與溫庭筠差不多，韋莊應該也是善寫女子思歸詞。韋莊之詞，詞風清麗，善使白描手法多寫自身經歷和冶遊享樂生活以及離情別緒。其名作《秦婦吟》被後人與《孔雀東南飛》、《木蘭詩》合稱為「樂府三絕」。

此詞上闕寫女子追憶與情人的相別情景，在詩詞中，明確點明時間的，古往今來，實在不多。而以白描手法，寫出女兒家不希望愛人擔心，欲要流淚，卻做出一副羞怯情狀的樣子更是惹人心疼愛憐。這種矛盾，這種理解貼心，這種款款深情，讓我們深深體會到了古代女子在愛情中的不能說不能言之痛。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隨。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詞下闋抒發女子別後之眷戀情深。因為離別了一個人，就魂斷腸斷，希求於夢中相隨般的美好，就好像是一張給女子的網。她們愛一個人，離別的時候不能夠言說，人去了，思念的時候也不可以把話說出來與人分擔。因為在古代，縱然有思婦，也沒有說思念誰的思婦。

於是，輾轉難眠的女子常常對月長嘆，所以，只有月亮明白女子的心，只有月亮知道女子日思夜想的是什麼。這是非常孤獨的寫照，把月亮擬人化，寫得如同女子的知己一般，讓人就好像感同身受一樣。也是在這最後兩句，環境與人達到了高度融合，這種寫法，讓人覺得新穎別緻，印象深刻。

全詞質樸率真，哀惋動人，歷來受人推崇，被廣為傳誦，尤其是最後一句「除卻天邊月，沒人知。」意味無窮，感人至深。既有實寫當下女子思念情深，也有虛寫去年離別之傷痛，上闕敘事，下闋抒情，妙哉！

《女冠子》被歸在情感相思宋詞三百首當中，其相愛者離別場景的描述不可謂不動人，卻又讓人隱隱作痛。

一句「佯地面」，一句「半斂眉」，描出兩個簡簡單單的動作，採用白描手法，描盡了少女的矛盾心態。作者抓住這兩個動作神態，精準生動，就像是有一個相機，將這畫面拍下，呈現在我們眼前，讓我們如同作為旁觀者，看到了這場離別。

一詞「不知」，一詞「空有」，是寫別後之思。此種思念，雖然不便於，也不能夠表述出來，卻纏纏綿綿，難以消散。以「除卻天邊月，沒人知」做結尾，有如白樂天在《琵琶行》中所說的四弦一聲，有如裂帛，是破竹之聲，動人心弦，流傳千古。

整首詞清麗婉轉，是花間詞的典型之作，感人肺腑，使人讀之涕下，讓我們感受到了古代女子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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