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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低智商,宋代皇帝那些難以言說的病史

1980年,國門打開之初,有一本《病夫治國》暢銷讀書界。該書考察了26位現代領袖是如何在疾病狀態下治理國家的,無非試圖證明:「如果這些政治家身體健康的話,某些決定將是不同的」(324頁)。

《病夫治國》說得不錯,「任何一位醫生都可以和醫學專欄作家或歷史學家一樣,對更好地認識歷史事件做出自己的貢獻」(324頁)。

但倘若落實到中國古代史領域,問題卻不樂觀:「史學家大都不懂中醫醫理,而中醫也不懂如何搜集和使用古代醫學史料」(王曾瑜《絲毫編》623頁)。

然而,《病夫治國》大陸初版30年後,一位有醫學背景的史學博士,在導師啟發她閱讀該書之後,豁然憬悟:「病夫治國現象,在醫療條件相當發達的現代尚且如此,更何況醫療水平相對不高的宋代。」(1頁)

於是,發心在宋史領域完成對疾病史與政治史的交叉研究,便有了這部《宋代皇帝的疾病、醫療與政治》(史冷歌 著;下稱《皇帝病》)。

她發揮了自身橫跨醫學、歷史兩大學科的專業優勢,「除了利用中醫學理論對宋代皇帝病症進行排比分析,還特別重視利用現代西醫學的成就,如內科學、外科學、心理學、精神病學、醫學免疫學、醫學統計學等理論進行論析」(10頁),從皇帝的疾病聯繫到對政治的影響,為歷史研究添加了一個解釋層面,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精神病、低智商,宋代皇帝那些難以言說的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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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對有生卒可考的310位中國皇帝進行了統計,主要結論如下:

其一,自殺與他殺等非疾病死亡的100人,因病死亡的210人,各佔總數的32.26%與67.74%。

其二,在皇帝常見病中,排在首位的是中毒(包括丹藥中毒、酒精中毒、春藥中毒等),腦血管疾病與精神疾病分列第二與第三。

其三,不計自殺或他殺的100位皇帝,病故皇帝的平均壽命接近48歲。

其四,從平均壽命的朝代曲線來看,秦漢皇帝最低,僅34歲;逐步上升到隋唐的44歲;宋遼金君主48歲,與歷代皇帝壽命均值相當,達到第一高峰期;元明有所下降,甚至低於隋唐的均值;清代攀上了最高峰值,平均53歲。

總體而論,宋帝群體的個體素質與文化修養,在歷代算是排位靠前的。但從疾病遺傳學來說,上天對天水趙氏卻並不眷寵。


兩大遺傳病

宋代皇帝的平均壽命為49.76歲,明顯低於當時上層男性的壽命均值64.47歲。難怪有論者撰文時,取了個抓人眼球的標題——《被疾病拖垮的王朝:大宋》(《天下》2010年第3輯,李尋、李海洋)。

現代醫學界定的疾病,不僅指有病理變化的器質性疾病,還包括與精神因素相關的功能性疾病,乃至在心理、智力、性格上失常的病症。

在趙宋皇族的遺傳基因中,腦血管疾病與精神性疾病是揮之不去的二豎。

北宋真宗、仁宗、英宗與神宗,連續四代都有腦血管疾病的嚴重癥狀:中風引起言語蹇澀,失語不言,甚至不省人事。南宋高宗晚年也有腦血管疾病,雖然那是在他當太上皇以後。宋光宗似乎也有類似癥狀。

《皇帝病》認為,宋代皇族多屬A型性格,其自責嚴苛、脾氣急躁的個性最易導致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急躁性格也往往誘發血壓升高,大大增加心腦血管病的發病幾率(90、93頁)。

在論及宋代君主精神性疾病時,《皇帝病》指出,自雍熙北伐失敗,兩宋諸帝先後恐遼、恐夏、恐金、恐蒙元,可謂一脈相承,既形成了心理定式,也影響到性格遺傳,這與宋代皇帝的精神病主打恐懼症是互為因果的。

但也有學者認為,狂躁症與憂鬱症(即恐懼症)實為趙宋宗室精神性疾病的不同表現。狂躁症主要癥狀是「小不如意就狂怒異常,以致殺人放火。而且是間斷髮作,不發作時頭腦清醒」(劉洪濤《從趙宋宗室的家族病釋「燭影斧聲」之謎》,《南開學報》1989年6期)。

有一則史料也曾引發過筆者的聯想。史載,宋太祖「惑一宮鬟,上朝晏,群臣有言,太祖悟,伺其酣寢刺殺之」。這種暴戾之舉,與趙匡胤一貫為人大相悖逆,泄露出他身上也有狂躁殺人的隱性病灶。

作為印證,還有宋太宗長子趙元佐的「狂疾」。他突然聽聞叔父趙廷美被其父迫害致死,「遂發狂,至以小過操挺刃傷侍人」,後一度好轉,但有一次其父沒讓他出席重陽諸王宴,便「發忿被酒,夜縱火焚宮」。他在真宗朝病情穩定,活到了仁宗初年。

考察太祖與太宗後裔,這種「狂疾」一再呈現顯性狀態:太祖之孫趙從讜「射殺親事官」,禁閉別宅竟自剄而亡;太宗曾孫趙宗說也酷虐地「坑殺女僕」,閉鎖幽死。

當然,在同一精神病者也會出現狂躁與抑鬱交替發作的「雙相障礙」。最明顯的就是宋光宗,先是憂懼成疾,禪位後或嗔罵,或慟哭,竟至掄臂怒毆自己的皇后,顯然屬於狂躁症,最後成為「瘋皇」。


低智商

除了困擾趙氏宗室的兩大遺傳病,寧宗與度宗的低智商也是心照不宣的宮廷秘密。

宋寧宗有消化功能紊亂症,關注飲食宜忌自是人之常情,但怪誕之舉卻令人啼笑皆非。他用白紙為底、青紙為邊,讓人糊了兩扇屏風,其上分書:「少飲酒,怕吐」與「少食生冷,怕痛」。

每次巡行後宮,就命兩個小宦官各扛屏風前導開路,到達後正面豎好,有勸酒食者,就手指屏風示意。作為堂堂大國之君,竟不能應對金朝使者的入見禮儀,「陰使宦者代答」,其治國能力不言而喻。

晚宋周密毫不客氣認定,「寧宗不慧而訥於言」。《皇帝病》判斷,「宋寧宗為魯鈍型精神發育遲滯,相當於輕度的精神發育不全」(53頁)。

宋度宗是宋理宗的親侄,《宋史》說他「資識內慧,七歲始言,言必合度」,完全是虛飾之言。

據《癸辛雜識》,度宗出生後「手足皆軟弱,至七歲始能言」,分明是發育不良,智力獃滯,長到七歲還不會說話,恰恰證明他的語言發育能力遠比正常兒遲緩。但宋理宗絕後,為不讓皇位轉入遠支宗室,竟偽稱神人託夢:「此十年太平天子也。」

宋度宗21歲立為皇太子,理宗為其創造了最好的教育條件,他也「終日手不釋卷」,不可謂不用功。但每次請安時,理宗總問他日課,「答之是,則賜坐賜茶;否則為之反覆剖析;又不通,則繼之以怒,明日須更覆講」。

玩味這段為尊者諱的記錄,不難讀出背後的事實:度宗的智商實在不敢恭維,致使其皇帝大伯子不得不「反覆剖析」,甚至「繼之以怒」。

《皇帝病》據「以其母賤,遂服墮胎之葯」的史料,認為在圍生期內,「許多藥物都可導致胎兒精神發育遲滯」,度宗較之寧宗,「精神發育遲滯更為嚴重」(53頁)。

在兩宋諸帝中,宋高宗活到81歲,最稱高壽。但建炎三年(1129),他在揚州行宮白晝行床笫之歡,突接金軍奔襲的戰報,驚嚇之下,立馬陽痿,時年23歲。其後,他為恢復性功能而「垂意藥石事」,服用御醫王繼先開出的仙靈脾(即淫羊藿)。

研究者認為,該藥方雖有補腎壯陽的「偉哥」性能,但「應有互不協調的成分,使高宗無葯則不能行房,服藥卻不能生育」(王曾瑜《絲毫編》288頁)。

他碰上了循環性悖論:不重振雄風便不能生育,要重振雄風則必須服藥,但服藥行房就無法生育。性功能障礙與不育症困擾其終生,他終於絕了後。


致病原因

《皇帝病》探討了宋代君主的致病原因,歸結為遺傳因素、環境因素、生活方式、性格因素等。明人朱國禎說,「疾病多起於酒色,而帝王為尤甚。」在酒色誘惑前,宋代皇帝也多未有例外。

先說嗜酒。

宋太祖「杯酒釋兵權」的故事與斧聲燭影前夕的兄弟酣飲,都與嗜酒有關。宋真宗「飲量無敵」,愛以巨觥召綽號「李萬回」的侍讀拼酒。

宋光宗為太子時,嗜酒癖好就名聲在外,即位後更是「宮中宴飲,稍失節度」,李皇后也好這一口,宋寧宗的魯鈍或是受胎時酒精中毒所致。宋理宗「飲宴過度」,以致時人以「天地醉經綸」譏之。宋度宗「既立,耽於酒色」。

再說縱慾。

宋仁宗親政之初,尚、楊二美人有寵,每夜侍寢,「體為之弊」,「臨朝則多羸形倦色」,完全打不起精神。他晚年中風,也與隆冬臘月寵幸宮婢時中了風寒有關,終至一病不起。

宋哲宗25歲撒手人寰前,小便中旋下白物,御醫診斷為「精液不禁,又多滑泄」。《皇帝病》認為,這種滑精癥狀「與其年少時過多親近女色密切相關」(58頁)。

宋徽宗後宮妃嬪數以萬計,還別有「性趣」,「五七日必御一處女」,他禪位後放出的宮女竟多達六千餘人。

宋高宗「好色如父」,還道貌岸然聲稱「性不喜與婦人久處」。揚州之變後,他倚賴壯陽葯繼續縱情聲色。直到做了太上皇,還召入孫女級的美女供其洩慾。他死後,一次就放出四十九人。

宋理宗沉迷女色,對宮嬪「泛賜無節」,晚年為滿足色慾,還把官妓召入宮中。在東宮時,宋度宗便「以好內聞」,凡「御幸」的宮嬪,按宋制次日就應登錄謝恩,他即位後,居然「謝恩者一日三十餘人」,縱慾之甚,怕也破了紀錄。

縱觀宋帝的癥狀與病因,凸顯出君主專制的非人性,也即黃宗羲所激烈抨擊的:「其既得之也,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視為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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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摘自《從陳橋到厓山》作者:虞雲國,出版:九州出版社

內容簡介:

作者虞雲國先生兼具歷史學家的專業眼光與人文學者的生動文筆,通過對君臣名人的肖像摹繪,重大史事的獨到解讀,文化現象的別樣詮釋,制度層面的透闢剖析,最終殿以高屋建瓴的宋代總論,宏闊而縱深地展現了宋朝興亡成敗的邏輯軌跡,堪稱是一部深入淺出而雅俗共賞的歷史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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