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村先生八家古文精選》中的柳文評點輯略
《晚村先生八家古文精選》是清代呂留良選編、呂葆中評點的一部古文選集。
呂留良(1629-1683)，字庄生，號東庄，又名光輪，字用晦，號晚村，浙江崇德(今桐鄉市崇福鎮)人。明末清初著名的理學家、時文評論家、刻書家、收藏家、醫者。著有《呂晚村先生文集》《呂晚村先生古文》《呂晚村先生論文匯鈔》《天蓋樓四書語錄》《晚村呂子評語正編》《三元堂詩經彙纂詳解》《宋詩鈔初集》等。
呂葆中（？—1707）名公忠，字無黨，號冰葭，呂葆中是呂留良的長子，自幼蒙受庭訓。呂留良過世後，呂葆中繼承父業，選編父親遺稿，如《呂晚村先生四書講義》《晚村先生八家古文精選》《家訓》等。
《晚村先生八家古文精選》沒有按照文體分類編纂，而是將古文分作家歸類，每一作家作品下按照文體進行編排。與茅坤編選的《唐宋八大家文鈔》相比，該選本更加精簡，不僅有旁批、尾評，而且點評更為詳盡。篇中關鍵語句或旁批有茅坤評語，或有呂葆中註解，對關鍵語句進行簡單的闡發，或於字眼旁以簡單的語句進行勾畫、評點。尾評中，先摘取前人評點關鍵語句列於其後，如茅坤、呂東萊等人的評點，而尤其以茅坤評語為多，其後才附呂葆中評點。呂葆中的尾評不僅總結概括了文章的篇章結構，指出文章關鍵所在而且能夠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探討文章思想和藝術所本，更能夠從文法、修辭等角度進行批評。
《晚村先生八家古文精選》有清康熙四十三年呂氏家塾刻本，白口，左右雙邊，雙黑魚尾，不分卷，北京大學圖書館有藏，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有藏，四庫禁毀書叢刊集部第九十四冊影印該刻本。筆者整理研究使用的是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藏本。
全書不分卷，選編唐宋八大家古文一百八十七篇。其中，柳宗元文十八篇，現將這些篇目的尾評整理如下：
《封建論》
以封建為不得已，以秦為公天下之制，皆非正論，所以引周之失秦之得證佐甚詳，然皆有說以破之，但文字絕好，所謂強辭奪正理。樓迂亝
從來論者，皆謂封建雖善，但後世不可行耳，子厚之雲則當三代盛時，封建已非善制，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議論垂角甚矣，獨其行文排摉出入，打成一片，無懈可擊，實文章之豪雄。
《桐葉封弟辯》
此一篇文字，一段好如一段，大抵做文字，須留好意思在後，令人讀一段好一段。呂東萊
辯難文字，如抽繭絲，緒盡乃止，其間用筆有起倒，有擒縱，勢有順逆，有嶮易，一篇之中有數轉，一轉之中有幾折，初學熟此，自無平曼之前不見古病矣。
《駁復讎議》
此等文字極謹嚴，無一字懶散，理精而文工，左氏國語之亞也。唐荊川
專在駁子昂舊議，只是旌誅莫得而並一句，一番洗剔，一番精彩，舊議真成粉碎。
《段太尉逸事狀》
意中自有笏擊朱泚之大節，逸事數件，從旁點染，更覺如生。
《愚溪對》
以名實二字為眼，而實有兩層，因其招愚者居焉，而名以愚是其實也，然愚之實則仍在柳子，不在溪，文故分兩截寫。
《種樹郭橐駝傳》
養樹養人分兩段，而養人一段，亦向橐駝口中得之，何也？蓋若從旁推論，必將養人之術貼定養樹，洗髮殆盡，議論雖暢，而亦少含蓄矣，此只就橐駝居鄉所見，冷冷數語，上未畢而意已透，使讀之者尚有餘味，此等處皆文章妙訣也。
此本為有愛民之心，而煩擾者言之，然世之官吏往往本無愛民之心，而故為煩擾以粉飾故事，此種人須分別，故後段若甚憐焉，放作活句以該之，誰識良工心苦。
《梓人傳》
文以理勝，又間架峻整，文勢跌宕，造語精警，可謂盡善，荊川乃雲文體方，不如圬者圓轉，此等講究，適見荊川之陋，通篇喻相體，末一段用舍行藏之道，所論益大，前段猶蕭曹房杜所能，後非伊呂莫能與也。
《零陵郡復乳穴記》
讀此可識作文字爭上流法。
《始得西山宴遊記》
摹寫始得之趣。
《鈷鉧潭西小丘記》
後一段借小丘以寓慨。
《小石城山記》
此記以類智者所施設一句為主，只緣石城甚肖，遂有推測造物之意，泛用他處便不切。
《與李翰林建書》
此篇與它篇異者，訴其貶謫之久，唯其久，故望援益切。
《寄許京兆孟容書》
子厚最失意時最得意書，可與太史公與任安書相參，而氣侶鳴咽蕭颯矣。茅鹿門
然余謂太史公所犯是公罪，子厚所犯乃私罪，漢法太嚴，史公憤激宜也，在子厚直是憤激不得，只好作凄苦語，懺悔語，以冀當塗之或見憐，非得不鳴咽蕭颯乎？然子厚之鳴咽蕭颯，乃正基憤激之郁而成者也。
《與蕭翰林俛書》
子厚貶謫後數書，機柚略同，而造語各極奇盡態。
《與韓愈論史官書》
掊擊辨難之體，沈著痛快，可以想見其人。樓迂齋
提其原書辨處，有顯有晦，錯綜成文。唐荊川
史官不任史事，亦古今通例，但非所望於志古人之道者，是責韓退之，非責史官也，乃退之仍以史官自例，遷遁其辭，子厚亦逐節辨駁，而以不為則當去一句為扼其要害，不復可動譬之用兵，有直搗其巢，有隨地轉戰，有截塞其奔逸之路，攻擊之法，可雲備矣。
《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前半篇去其名，後半篇取其實，中間一段更過接得好，都無痕迹。
《復杜溫夫書》
以古道自抗，文亦渾樸堅峭，子厚諸書中，此為最醇。
《與李睦州服氣書》
曉警深切，詞氣勁拔，開合曲盡其妙，所恨太厲聲色。樓迂齋
無一句正言服氣之害，都用旁敲側擊，蓋因有吳武陵之書在也，茅鹿門遂以末椎牛一段為漫溷，是未識立說之用意耳。
參考文獻
[1] (清)呂留良：《晚村先生八家古文精選》，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藏康熙四十三年呂氏家塾刻本。
[2]游帥：《呂留良著述考論》，河北大學碩士論文，2014年。
[3]王麗娟：《呂留良文章學研究》，廣西師範大學碩士論文，2015年。
作者：駱鵬，1980年生，湖北漢川人，文學碩士，中學二級教師，酷愛讀書，勤於寫作，樂於研究。現在湖北省漢川市華嚴農場場直小學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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