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梨花開

又是一年梨花開

汨羅三江鎮三江學校 彭定華

清明時節,一簾雨霧籠罩山頭,那些小樹那些山花格外的精神,才六年功夫,竟竄長這般飛速,守望著母親墳頭。我曾固執地認為它們搶佔了母親的光明,狠狠拔去過,可似乎等我一轉身,又蓬勃發展起來,這讓我無可奈何,只能由他去了。這麼美的春天,滿山遍野的映山紅,爭奇鬥豔的杜鵑,我的母親都不能看到,又怎能感知光明呢?柔柔的春風吹拂著,吹皺我的思念,在這雨天泛濫成河。

萬千思緒從何寄？只期望潔白紙花能傳音，這是我一大早買來的。每到這時，街頭可見各色祭祀紙花搖曳，我喜歡挑選白色，插在母親墳頭，幻想它開成梨花狀態。我想，母親也是喜歡白色的，那是我家梨園的色啊，母親在那裡生活了一輩子。

時下正值春光爛漫，梨園的花朵趕趟般聚攏來，十幾棵梨樹彷彿地下冒出的一股股清泉，似銀如雪的花瓣如飛濺的浪花，在陽光下閃亮閃亮的，甜甜的花香吸引不少蝴蝶嬉戲。目及梨花，母親的笑聲和孩子們的打鬧聲也如期而至。

那時，我們常在梨園裡聊天說笑，兒時的許多趣事傻事總會冒出來，長大後的瑣事家事也成了重要議題。母親最喜歡看我們說話的樣子，柔和的目光貯滿了慈愛和母性光輝，似乎而立之年不惑之年的我們還是她未成年的孩子，免不了多叮囑幾句。不過，她終究還是記起我們都是大人了，有時也找我們諮詢一些事情。這個時候我最得意，因為我是家裡的老大，自然在家凡小事方面有說服力，有時還能決策。不記得什麼時候母親開始喊我「大先生」，這特別的稱謂飽含多少信賴和期待呢？

我的母親常在梨園變戲法，上映過多少情景劇啊！有飄香的芝麻茶，有紅糖當歸蛋，有各種水果和零食，她恨不能把吃的東西全塞進我們肚子里。我們不好違背母意，裝成愛吃的樣子逗她開心，然後找借口在梨園裡轉悠。看看母親種的菜，看看母親養的雞，不知道多少次幫她餵雞了，我喚雞的聲音不如母親有效，她才開口「咯咯咯咯……」雞們似打了雞血針，爭先恐後擁向梨園，興奮地哄搶。在梨園角落，母親開闢一個蓄水池，專門給鴨子遊玩的。夏天，她就搭建涼棚，幾個孫子喜歡逗弄鴨子玩，他們在城裡難得看見這稀罕的活物，個個摩拳擦掌，以為是什麼玩具，也因為太喜愛，有時把鴨子折磨死了。可母親從不打罵他們，最多就是訓幾句，然後嘆息鴨子塵緣太淺。

母親的隨和增強了孩子們貪玩的氣焰，他們在園裡追逐可以毫無拘束，還可以學爬樹學種菜，很喜歡撿雞蛋。每次母雞才進窩，幾個小傢伙圍著雞窩看，甚至拿棍子催促母雞快生蛋，哪裡又知道在驚嚇母雞。更惱的是孩子們有時把花朵摘下來，一瓣瓣撕碎丟在地上，用小腳跺上幾下。我受不了他們糟蹋梨花，一朵梨花說不定就是一個梨呀。免不了責罵，有時也想拿荊條體罰一下，這時候媽媽看見了反而數落我的不是，彷彿我又不是她的大先生，大概受不了我對她孫子心肝們的苛責，於是，才舉起的荊條只能放下。

梨園記載著我們的歡樂，凝聚著濃厚的親情。如今，梨花照樣年年開，只是母親飄然遠去，也攜走了我的許多歡樂。想聽聽她的聲音只能寄予夢中，想看看她的身影，只能翻閱相冊。細雨中的白花，能做一回信使么？又是清明了，梨園的花如期盛開，那繁似星星美如笑臉的花瓣發出道道邀請函，期待曾經的主人回家看看。

作者 彭定華，湖南嶽陽市作協會員，岳陽市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於《科教新報》《長沙晚報》《岳陽日報》《長江信息報》《洞庭之聲》《長安報》《精短小說》《瀟湘》等報刊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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