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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認識你,以有如走路的速度

空心泡

Rubus rosaefolius

別名:薔薇莓,三月泡

薔薇科懸鉤子屬

落葉灌木

題 記

「如果你不著急,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

——澳大利亞昆士蘭海邊的一位流浪漢

三年零一個月

認識一種植物,需要花多少時間?

用識花APP,可能僅需一分鐘。

而從第一次遇見空心泡,到今天我寫下這一篇跟大家分享,已過去三年零一個月。

2016年春天,懸鉤子

2016年二月,就在剛剛開通這個公眾號後,我就在小區外的花園裡遇到了這叢開著清秀白花的灌木。

我感覺它好像某種薔薇啊,因為它跟野薔薇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五瓣花,邊緣有齒的奇數羽狀複葉,植物上密生著扎手的三角形扁平皮刺。聞一下,花有著淡淡的清香,很像剿絲花的清淡版,是我最鐘意的自然的山野氣息。

在中國植物圖像庫按圖索驥,我卻陷入了迷惘:薔薇屬里,我並沒有找到一種跟它特徵吻合的。

灌木

花直徑3.5-4厘米,花瓣略皺,質地輕柔

花1-2朵,生於小枝頂端

萼片5枚,狹三角形,長尾尖

莖略棱形,密被扁平的皮刺

四月,花朵凋謝後,長出了果實。這是一種多汁的、由很多小籽聚焦在一起的小圓果,顯然不同於野薔薇的果實。野薔薇的果實,是堅硬的紅色小罈子;而這種,顯然是某種「莓」。而植物學上的莓,通常來自薔薇科的懸鉤子屬。

懸鉤子屬,是植物世界裡著名的大坑,即使是專業人士也望而生畏。不僅是因為全屬有700來種,僅我國就有200餘種;更因為很多種的花極其相似,辨別起來相當困難。

2016年,我是一枚興奮而不知所措的的小白,植物的專業知識極其匱乏,辨識懸鉤子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新手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吧:每遇見一種新植物,都特別熱切地渴望知道——這是什麼花?

新手獨有的這種激情,很自然而然地演變成了一種執念,耿耿於懷。為此,百度,識花APP,拿著圖片到處請教,都是指定動作。可惜,這些招數對付很多植物行得通,但搞不定懸鉤子屬,要不然,怎麼會是著名的大坑?

2017年春天,空心莓

第二個春天,懷著破解謎底的期待,我又把它從頭到腳仔細地觀察了一遍。結果仍然沒有找到,不過,有點小小的進展:排查範圍從懸鉤子屬縮小到了屬下的空心莓組,從200餘種縮小到了88種。

空心莓組,最重要的特徵是果實,「聚合果成熟後與花托分離,空心」是也。為了確定這一項,我跑了很多次,因為並不容易採到完整的成熟果實——鳥兒似乎很喜歡它,總是等不及完全成熟,枝頭的果實就變得殘缺不全了。

印證它是空心,我用的是笨辦法:用小刀輕輕地試著剝下那晶瑩多汁的小籽。事實證明,這些小籽是可以從整個聚合果上剝離開來的,我覺得這就是所謂的空心吧。

剛開始發育的果實

聚合果球形,直徑1厘米左右,成熟後紅色

聚合果成熟時與花托分離

這一年,我還get到了懸鉤子屬的另一個重要特徵:托葉。托葉通常是相當不起眼的存在,但對很多植物的定種來說又是極其重要的。這一隻的托葉,是細長的披針形,不分裂,與葉柄貼生,長在略高於葉柄基部的位置。

托葉貼生於葉柄基部略上方位置

回想起來,托葉也是薔薇屬重要的定種特徵。分辨野薔薇、月季花與玫瑰,很重要的一個區別就是不同的托葉形態。

記憶中的這個春天,我是忙碌而有點焦慮的。春花密集而急促地開放,時間總是不夠,永遠不夠;這個事實足以令人沮喪。我記得,一度我曾因此而想放棄繼續寫這個公眾號,因為我感覺整個人完全被植物綁架了,但我希望的生活不是這樣的——我渴望和家人一起欣賞春天美麗的百花;在陽光晴好的午後,和朋友坐下來慢慢地喝一杯茶,閑散地聊聊彼此的近況;或一個人獨自坐在陽台上,看一本閑書......這,才是生活。

2018年春天,空心泡

轉眼到了第三年,我離答案又進了一步:空心泡,蓬蘽,大紅泡,三者必居其一。可問題是:從圖片上看的話,它們的花太相似了,幾乎一模一樣。

最初我以為是大紅泡(Rubus eustephanus),可後來發現,即使是在專業大神雲集的拈花惹草部落群,見過大紅泡真身的花友也寥寥無幾。大紅泡,更近乎於一個傳說。

而蓬蘽(Rubus hirsutus)正相反,是江南極常見的一種美味野果,每年春天,群里眾多的江南花友們都會此起彼伏地曬它的花與果。排除掉它的理由很簡單:西南地區無分布。從圖片上看,它的葉多為三至五小葉,小葉片為卵圓形。

蓬蘽的花,戒賢攝於福建福鼎

蓬蘽的葉與果,張詠梅攝於廈門

用排除法,我得出了最後的結論:最大概率,這就是空心泡(Rubus rosaefolius)。跟蓬蘽相比,空心泡的葉多為五至七小葉,小葉片呈披針狀卵形,更窄更細長。屬名Rubus來自拉丁詞根rubeo,意為變紅色,指果實成熟後會變成紅色;種加詞rosaefolius的意思是「葉似薔薇的」,故別名薔薇莓。

奇數羽狀複葉,小葉多數為5-7枚

頂生小葉最大,有顯著的小葉柄

小葉紙質,長圓狀卵形,邊緣有重鋸齒

第三年春天,我已經放棄了一定要找出答案的執念,但它不期而至。泡在植物里的時間久了,我開始明白一個事實:即便窮盡一生之力,我們也只能認識相當有限的一部分物種。這個事實倒逼我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漸漸地,我不再貪多求全。我學會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把有限的時間分配給最有感覺的植物,充分享受認識它們的過程。

任它花開三千,我只取一朵玩賞。三年過去了,我的春天焦慮症也慢慢淡了,就像一杯好茶,濾去了苦澀,只剩回甘。

2019年春天,有如走路的速度

在從焦慮緊繃到放慢腳步的過程中,我想感謝一些影響了我的人。

前輩莫非老師。有一次,跟莫老師聊天時,他跟我說,「對植物的喜歡,要做到『三不』才能長久:不當真,不指望,不著急。」這句話,對我影響很大,心急的時候,我時不時會想起。

莫老師是著名的博物詩人,已經拍攝了二十多年的植物。顯然,他是不著急的。他最喜歡的植物是蘿藦,這些年來,他單單這一種植物就已拍攝了兩萬多張。他寫的、拍的植物,每次讀來都是極大的享受。

蘿藦的果實,莫非攝

日本導演是枝裕和。我一直非常喜歡他的電影,《步履不停》的時光荏苒,《海街日記》的歲月靜好,都一脈相承了對時光流逝的敏感與溫情。在《下一站天國》里,在生死之間換乘的天國車站,每個人都只能選取一段生前的記憶帶走。這部電影是很久以前看的了,但我常常會想,如果是我,我會選哪段記憶呢?

幾年前,買了他的散文集《有如走路的速度》,當時純粹是沖著作者及喜歡這個書名買下的,上個周末重溫,又讀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是枝非常喜歡這個書名,以至一用再用:

「使用《有如走路的速度》這個標題,是因為我覺得這些隨筆如同我當時的生活,以緩慢的筆調與我相伴而行。猶如停下腳步,挖掘腳下微不足道卻更柔軟的事物。如果電影作品是靜靜沉澱在水底的東西,這些文字就是沉澱之前緩緩漂蕩在水中的沙粒,那些現在還很細小、並未成形的沙粒,一定會在幾年後,成為下部、下下部電影的芽和根。」

我也非常希望把生活過成「有如走路的速度」,但一直做不到,總是心急。在這個信息嚴重過載的時代,人就像被鞭子抽著往前跑的狗一樣,連停下來辨認方向的時間都欠奉。但是,要跑那麼快乾什麼呢?梭羅早就說過了,「騎著馬一分鐘跑一英里的人,決不會攜帶最重要的消息」。

美國旅行作家保羅索魯(Paul Theroux)。題記中,澳大利亞海邊拾荒者說的那句話——「如果你不著急,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就出自他的《喜愛新鮮空氣的人》。索魯是我最喜愛的作家之一,這本書的原名叫《Fresh Air Fiend》,「植物上癮者」的ID——plantfiend,名字的靈感就來自這本書。

走得慢,才能走得遠。然而,慢中自有風景。這個春天,我才發現,香樟剛萌發的新芽就像牙牙學語的嬰孩一般天真無邪,而開到荼蘼的染井吉野,乍看竟然很像白裡透紅的西府海棠,全然不像盛花時朦朧如雪的模樣。這都是往年我未曾留意到的;我想,莫非老師在年復一年地拍攝他鐘愛的蘿藦時,該有多少隱秘而自得的快樂啊。

香樟的新芽

分布:

產重慶、四川、貴州、雲南、江西、湖南、湖北、陝西、安徽、浙江、福建、台灣、廣東、廣西。印度、緬甸、泰國、寮國、越南、柬埔寨、馬來西亞、日本、尼泊爾、菲律賓、印度尼西亞(爪哇)、大洋洲、非洲、馬達加斯加也有。

文章與植物圖片(除註明出處外)均為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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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上癮者

微信號:plantf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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