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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反對美國干涉主義的女候選人,為何在競選路上困難重重?

夏威夷眾議員圖爾西?加伯德早在一月十一日就宣布參選總統,在黨內屬於先發制人,這對知名度不高的政客來說一個明智的選擇。作為總統候選人,加伯德條件極好:論種族,她是少數族裔,一半薩摩亞血統;論宗教,她信奉印度教,是絕對的少數派;她是夏威夷歷史上最年輕的州議員,21歲便開啟仕途;在美國國會,她是歷史上第一位信奉印度教的議員,也是第一位薩摩亞背景的議員;作為士兵,她曾兩次親赴戰場,一次在伊拉克,一次在科威特;論個人儀錶,她端莊穩重,同情心與魄力兼備。

無論從何種指標來看,加伯德都像是民主黨最應該青睞的候選人,可是迄今為止她在民調中一路墊底,競選征程前路迷茫,乍一看實屬反常,細一看又算正常——她競選的核心主張,是反對美國一貫的干涉主義立場,反對海外戰爭,反對高額的軍費支出。為什麼主張反戰的候選人在共和黨可以問鼎白宮在民主黨卻要墊底?加伯德的瓶頸是什麼?她所遭遇的困境反映出了美國選舉政治中什麼樣的制度問題?阻力重重,她是否具有破冰的潛力、能力與策略?


阻礙1:與民主黨建制派的過節

加伯德初嘗新聞焦點的滋味是在2016年2月,彼時希拉里和桑德斯激戰正酣,民主黨面臨一場嚴肅的「靈魂拷問」。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如何明裡暗裡偏袒希拉里如今都已被維基泄密抖出的郵件來往所揭曉,但是在當時,這些內鬥尚不為人所知。身處暗潮中心的加伯德,當時是民主黨全國委員會的副主席,她認為委員會對兩位候選人的待遇有失公平,譬如往屆選舉黨內辯論至少得有十餘次,2008年的時候辯論了26場,2004年時辯論了15場,2016年時民主黨內辯論總共9場,加伯德屢次上電視指出黨委會安排的不公,認為應該安排更多次辯論,好讓選民對兩位候選人的政治立場有個準確的判斷。

當時的黨委會主席舒爾茨拒絕安排更多的辯論,理由不難推測:希拉里的全國知名度遠勝於桑德斯,給桑德斯平台越多,希拉里的優勢就越小。這也確實反映在每一場辯論後的民調結果中,第一場辯論後希拉里和桑德斯的民調數字是43:25,到之後2016年3月在密歇根的辯論後,兩者的數字變成了49:40。可見限制辯論次數,是為了替希拉里「止損」,大有黨內欽定候選人的架勢。不合群的加伯德也成為了建制派疏遠的對象,身為黨委會副主席,她竟然屢屢被「婉拒」或是「不建議出席」出席辯論現場,黨內鬥爭之兇惡可見一斑。

2016年2月28日,加伯德毅然辭職,公開支持桑德斯,成為了國會中支持桑德斯的女性議員第一人。辭職是為了拋棄所謂的中立,支持桑德斯是因為桑德斯和加伯德一樣,反對美國一貫的干涉主義立場,不主張靠軍事或情報行動在海外搞政權更替,主張將軍費開支用於國內建設和福利項目。她說至今在辯論中關於干涉主義的問題都沒有充分的討論,希拉里和桑德斯在這一問題上的立場天壤之別,作為親歷過伊拉克戰場的士兵,她實在無法支持鷹派色彩濃重的希拉里成為三軍總司令。

加伯德和伯尼·桑德斯

鑒於她少數族裔加女性的身份,加伯德背書桑德斯對希拉里鐵票倉呈釜底抽薪之勢,在當時黨內極為孤立的桑德斯而言,具有非凡的政治意義。考慮到當時華府內外普遍認為希拉里當下任總統是板上釘釘的事,加伯德脫離建制派隊伍,不怕報復,為原則發聲,需要極大的勇氣(相比之下,沃倫就民主黨左翼認為「晚節不保」,拋棄進步派立場而選擇支持希拉里)。事後證明,加伯德站在了歷史正確的一邊,舒爾茨在維基泄密事件之後黯然辭職,希拉里的白宮之路功虧一簣。然而,加伯德和建制派之間疏遠的關係似乎已經難以修復,沒有同僚背書,沒有黨派機器的造勢,孤膽英雄要當總統自然是難上加難。

阻礙2:非主流的外交立場

加伯德對夏威夷的情誼很深,2004-2005年她出征伊拉剋期間,作為醫務兵與老鄉們並肩作戰。加伯德在多個媒體採訪中都曾提到,當時她每天早上的任務,就是清點傷亡人名,這使她意識到戰爭不論是給當地人民還是給美國人民,都帶來極大的傷害——歷史上,美國以大義為名發起的所有軍事行動,無一例外的都變成了更大、更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加伯德的沙場經歷成為了她反戰立場的基石和原點。以老兵身份進入國會後,加伯德成為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的成員,長期批評美國的海外戰爭和干涉主義,在動不動就揚言動武的美國政客中,她是極為少見的異類。

在敘利亞的問題上,加伯德一直反對奧巴馬政府的干涉政策,認為中央情報局的涉入壯大了當地恐怖分子勢力,並且導致戰事拖延,平民死亡人數激增。競選期間宣稱要終止海外戰爭的特朗普入主白宮後,加伯德看到了扭轉政策的希望。2017年1月,她在敘利亞和黎巴嫩展開了為期一周的秘密之旅,一線目擊內戰給當地造成的破壞。在旅行中,阿薩德提出與加伯德會面,這並不是她行程中的計劃,但她還是答應了見面。這一見,就使她在圈內被套上了「阿薩德的洗地者」和「阿薩德的副總統」的惡名。面對主流媒體的拷問,加伯德說只要能實現和平,與敵人溝通是必須的:「無論你的看法是什麼,阿薩德是敘利亞的總統,要有可行的和平,就需要他的參與。」

加伯德2017年前往敘利亞

加伯德將自己的戰場見聞帶回華府,說敘利亞當地很多人不理解美國及其盟友為什麼要資助敘境內的恐怖分子,在他們看來9/11襲擊和敘利亞半毛錢關係沒有,為什麼敘利亞要遭這樣的災。加伯德多次公開表示,當地根本不存在媒體所說的「溫和的反對派」,反對阿薩德的多是原教旨主義組織,與基地組織如出一轍,中情局的錢和武器最後都流到了他們手裡,而他們又多受極端勢力的指使——換言之,美國是在養肥自己的敵人。2017年7月,特朗普終止了中情局顛覆阿薩德政權的項目,敘利亞內戰的局勢開始向政府軍傾斜。

加伯德對這一決策的推動作用不容忽視,但這也使她與媒體之間關係高度緊張,每一次加伯德在主流媒體露面,都會被劈頭蓋臉的拷問她的外交政策站隊問題。在近期CNN安排的市民大會中,加伯德遭遇的頭三個問題皆指向她的外交立場,提問方式刁鑽刻薄,可謂毫無溝通之誠意,大有要將反戰之人塑造成美國人民仇敵之勢。

阻力3:反常的政治「盟友」

除了反對干涉主義,加伯德在移民和邊境問題上也相當保守,可謂貫徹國土安全內外兼修的雙保險策略。早在2015年,加伯德就曾參與起草縮寫為「SAFE」的《美國抵禦外敵安全法案》,旨在強化對敘利亞和伊拉克難民的背景審查,該法案要求FBI親自對來自敘利亞和伊拉克難民進行審查,並將結果呈報國土安全部和國家情報總監,三者必須同時認證此難民不是威脅,其尋求庇護的申請才能通過。這一法案在眾議院被通過後,於2016年1月在參議院被冗長辯論阻擊。

3K黨前任大巫師大衛?杜克曾呼籲讓加伯德擔任國務卿

加伯德不同於傳統民主黨人的政治立場為她贏得了一些不一般的「盟友」。前任白宮高級顧問班農就在外交理念方面與她惺惺相惜,為了將反干涉主義制度性地植入白宮,班農甚至親自安排加伯德於特朗普會面,希望特朗普能為其安排國家安全方面相關的職務,這使得加伯德成為了特朗普勝選後、就職前唯一與他有過私下會面的民主人黨。此外,俄國海外宣傳機構RT也多次讚許加伯德的外交立場,使加伯德莫名其妙有了「通敵」之嫌。其中最離譜的還屬三K黨的前任大巫師大衛?杜克,他曾於2016年11月在網站發表文章,讚揚加伯德的雙保險立場,甚至「欽點」她做國務卿。該條推特雖然立刻被加伯德駁斥譴責,但是仍為她惹來不少政治麻煩,此番競選總統,這些「盟友」們也必將成為對手攻擊她的話柄。


阻力4:曾經的反同立場

加伯德在夏威夷任州議員期間,對性少數群體有過非常不友善的言論,她曾將性少數群體對婚姻平權的呼籲,說成是「同性戀極端分子」的把戲。這種文化態度與她的家庭背景不無關係,加伯德的父親是一名著名的反同天主教領袖,運營掌管多個反同民間組織,加伯德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對性少數群體自然不會寬容。在夏威夷眾議員的競選中,其對手甚至拋出加伯德支持「性傾向治療」的說法,試圖動搖她在高度左傾的夏威夷州的民意基礎。加伯德在媒體上多次試圖澄清這段過去,她聲稱軍旅生涯改變了她對這一問題的看法,使他認清了在獻身國家的當口,同袍的性傾向根本無關緊要,她從良知出發,也不能選擇那種與她試圖擊敗的中東獨裁暴君們相近的道德觀念。

2012年成功角逐眾議院議席後,加伯德在性少數群體的問題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她從言辭激烈反對同性婚姻,轉為支持全國範圍內的同性婚姻,不但為過去的言行道歉,還參與起草了《平權法案》,向性少數群體提供僱傭關係和房屋租賃關係中的法律保護。全美最大的性少數群體權益組織「人權運動」(HRC)給加伯德入選眾議院後的投票紀錄打滿分,也可算是她道德轉向的一份官方證明。在日趨講究道德純粹的民主黨黨內初選中,加伯德這段過往確實是瑕疵,但是大多數美國主流政客在這一問題上的轉向都是發生在過去十年間,加伯德雖然不算先驅,但也沒有遲到,算是功過相抵。

出路:桑德斯的副總統?

從加伯德的困局不難看出,在美國,政客反戰的代價是極大的。戰爭是一筆大生意,軍工複合體前端後端牽動的無數利益集團,它們各個都是國會議員們渴求的取款機。清高並不利於生存,和主流唱反調日子就更為艱難。不過,加伯德的站位雖然讓很多同僚不適,卻使她在互聯網世界收穫大量人氣,凝聚了兩股鮮有交集的政治力量。

其一是桑德斯陣營的民主黨左派,他們對政客的經濟獨立性和道德純潔性有著格外苛刻的要求,在目前的候選人中,一些人已經「背叛革命」,一些人資金來路不明,除了桑德斯本人,就只有加伯德符合他們的要求;其二是右翼陣營中的極端分子,他們認為美國的戰爭多是因為政客收受以色列說客集團的獻金,為猶太復國主義而打,這些金錢和生命根本不該花在中東,而是應當以美國的利益為先,這一帶著濃重愛國主義和排猶主義色彩的政治分支,也很欣賞加伯德的政治主張。

這兩股勢力不容小覷,前者打破了希拉里的總統夢,後者把特朗普送進了白宮,尤其是後者,特朗普在就任三軍總司令之後,叫停戰爭心有餘力不足,姿態疲軟,令他們頗為失望。相比之下,加伯德態度堅定,原則明晰,顯得更值得信賴。倘若不是桑德斯今年仍然出來競選,加伯德的站位其實恰好迎合這兩類群體的政治訴求,其實頗具潛力,無奈小巫見了大巫,她至今仍然沒有反戰之外的招牌政策幫她拓寬受眾群,這是加伯德至今民調低迷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通俄門」調查結束後,加伯德呼籲兩黨團結,將注意力放在美國亟待解決的問題上

現如今她最可行的出路,恐怕還是成為桑德斯的副總統人選。對於年事已高的桑德斯來說,副總統人選極為關鍵,他已表達過他青睞的人選,必須是能夠堅守進步派價值觀的人,最好是女性,最好是年輕人。不知道這是桑德斯的明示還是暗示,這一描述無論如何都是加伯德最為符合,如果二人真能搭檔,既補足了桑德斯「老白男」的身份短板,又擴展了加伯德的政策包,兩全其美,不枉三年前一同逆流而上的情誼,倒也是華府血雨腥風裡難得的美談了。

(本文作者:沈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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