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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時代的問禮:孔子是國際的,老子是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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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問禮於老子,是一段生趣盎然的歷史懸案。這不僅是中國文化史上兩個巨人的對話、中國思想史上兩位智者的相遇,更是兩個流派、兩種思想的碰撞和激發。戰亂頻仍、諸侯割據的春秋年代,老子和孔子的會面別有深意;在兩千五百年後的今天來看,亦頗具啟示。

公元前五百餘年的某一天,兩位衣袂飄飄的智者翩然相遇。時間,不詳;地點,不詳;觀眾,不詳。但是,他們短暫的對話,卻留下一段妙趣橫生的傳世佳話。

其中的一位,溫而厲,恭而安,儒雅敦厚,威而不猛。另一位,年略長,耳垂肩,深藏若虛,含而不露。這也許是他們的第二次會面,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後兩千五百餘年的歲月中,我們將漸漸知曉這場對話對於世界歷史、對於人類文明的偉大意義。

他們,一個是孔子,一個是老子。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司馬遷在《史記》中寫道。孔子是兩千五百年來儒家的始祖,老子是兩千五百年來道學的濫觴。司馬遷對兩人有過明確考證,「孔子生魯昌平鄉陬邑」(《史記·孔子世家》),「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史記·老子韓非子列傳》)。這一天,年幼些的孔子將去向年長的老子求教。

貴族世家的孔子生於魯襄公二十二年,儘管他被後世尊奉為「天縱之聖」「天之木鐸」,但身世並不光彩,「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禱於尼丘得孔子」。孔子生而七漏,首上圩頂,所以他的母親為他取名曰丘。與孔子相比,平民出身的老子身世頗為含混,除瀰漫坊間的奇聞逸趣外,只知道他「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某一日,騎青牛西出函谷關,從此一去不復返。

兩千五百年來,人們對他們的會面頗多好奇,也頗多猜測和演繹。《禮記·曾子問》考據孔子17歲時問禮於老子,即魯昭公七年(前535年),地點在魯國的巷黨,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會面,「孔子曰:『昔者吾從老聃助葬於巷黨,及堩,日有食之,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聽變。』既明反,而後行,曰『禮也』。」《史記》載,他們的第二次相見是在17年之後的春秋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地點在周都洛邑(今洛陽),孔子適周,這一年他已經34歲。第三次,孔子年過半百,即周敬王二十二年(前498年),地點在一個叫沛的地方。《莊子·天運》曰:「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聞道,乃南之沛見老聃。」第四次在鹿邑,具體時間不詳,只有《呂氏春秋·當染》簡單的記載:「孔子學於老聃、孟蘇、夔靖叔。」歷史不可妄測,但有時間有地點有人物,這樣的記載雖然未必逼近真實,卻足見後人的善意與期待。

孔子對老子一向有著極大的好奇。我們不妨想像這樣的場景——兩位孤獨的智者踽踽獨行,他們的神情疲倦而詭譎,赫然卓立,沒人理解他們的激奮,更沒人理解他們的孤獨和愁苦。

孔子的弟子曾點有「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志向,頗得孔子的讚許。這是一幅春秋末期世態人情的風俗畫,生命的充實和歡樂盎然風中。陽光明媚,春意歡愉,人們沐浴、歌唱、遠眺,無憂無慮,身心自由,我們似乎從中感受到了春的和煦,歌的嘹亮,詩的馥郁。

老子也徘徊在這春末的暖陽中,他看到的卻是不同的景象:「唯之與阿,相去幾何?美之與惡,相去若何?」在他的耳邊,是呼喊聲、應諾聲、斥責聲,世事喧囂紛擾,世人興高采烈,就像要參加盛大宴席,又如春日登台攬勝,媸妍良善邪惡美麗猙獰,又有什麼分別,誰又能夠分辨?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獨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嬰兒之未孩;傫傫兮,若無所歸。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澹兮,其若海;飂兮,若無止。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且鄙。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如此憂傷而又抒情的語氣,在老子散文般的敘事中,並不少見。在茫茫人海中,老子反覆抒寫自己「獨異於人」的孤獨與惆悵,在「小我」與「大眾」之間種種難以融合的差異中,老子在反思、在猶豫、在踟躕、在審視眾生、在拷問自己。這孤獨和惆悵曾吸引過年幼的孔子,而這一次,他想問的是,孤獨和惆悵背後的機杼。

歷史的天空,就在這一刻定格。

一個溫良敦厚,其文光明朗照,和煦如春;一個智慧狡黠,其文瀟洒峻峭,秋般飄逸。他們是春秋時代的春與秋。兩千五百年前的這一刻,他們終於相遇。司馬遷以如椽巨筆記錄了這歷史的一刻: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

妙趣橫生的描畫,讀來令人浮想聯翩。

老子直言不諱。他認為孔子所說的禮,倡導它的人和骨頭都已經腐爛了,只有其言論還在。況且君子時運來了就駕著車出去做官,生不逢時,就像蓬草一樣隨風飄轉。老子聽說,善於經商的人把貨物隱藏起來,好像什麼東西也沒有,君子具有高尚的品德,他的容貌謙虛得像愚鈍的人。他建議孔子,拋棄他的驕氣和過多的慾望,拋棄做作的情態神色和過大的志向,這些對於孔子、對於世人,都是沒有好處的。

寥寥數語,意味雋永。這不僅是中國文化史上兩個巨人的對話、中國思想史上兩位智者的相遇,更是兩個流派、兩種思想的碰撞和激發。戰亂頻仍、諸侯割據的春秋年代,老子和孔子的會面別有深意。

孔子問禮於老子,是一段生趣盎然的歷史懸案。時光遠去,短暫的四次會面,諸多細節已不可考,其對話卻涉及道家和儒家思想的所有核心內容。毋庸置疑,孔子的思想就是在數次向老子討教中逐步形成和成熟的,與此同時,孔子的提問也敦促老子的反思。司馬遷評價老子之學和孔子之學的異同,曆數後世道學與儒學對於他者眼界、胸懷的退縮,悵然若失:「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為謀』,豈謂是邪?」

這次問禮對於孔子,是晴天霹靂,更是醍醐灌頂。

孔子辭別老子,沉吟良久,對弟子們感慨:「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鳥能飛,魚能游,獸能跑。會跑的可以織網捕獲,會游的可製成絲線去釣,會飛的可以用箭去射。而龍,御風飛天,何其迅疾。回味著與老子的對話,孔子說:「我今天見到的老子,大概就是龍吧!」

一千六百年後,宋代理學大家朱熹引用詩人唐子西的話來表達他對這位坦蕩求真、不懼坎坷的君子的崇敬之情:「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老子與孔子性格迥異。老子致虛守靜、知雄守雌,孔子信而好古、直道而行。然而,老子作為周守藏室之史,孔子作為攝相事的魯國大司寇,兩者自然都有輔教天子行政的職責,救亡圖存的使命將他們聯繫在一起。

《春秋左氏傳》評價,春秋時代是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翻開春秋時期的社會歷史,不難看到其中充斥的血污和戰亂。諸侯國君的私慾膨脹引發了各國間的兼并戰爭,諸侯國內那些權臣之間的爭鬥攻殺更是異常激烈,「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成了那個時代的最大特點,「《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史記·太史公自序》),以致「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孟子·滕文公下》)。諸侯割據,禮教崩殂,周天子的權威逐漸墜落,世襲、世卿、世祿的禮樂制度漸次瓦解,各國諸侯假「仁義」之名競相爭霸,卿大夫之間互相傾軋。值此之時,老子的避世、孔子的救世,不可謂不哀不慟也。

老子之高標自持、之高蹈輕揚,確是世俗之人、塵俗之世難以想像,更難以理解的。老子研究道德學問,只求隱匿聲跡,不求聞達於世。他傲然地對孔子說,周禮是像朽骨一樣過時而無用的東西。老子在否定周禮的同時,其實更是在闡釋自己的思想,這種觀念與孔子的理念大不相同,所以孔子才會以能「乘風雲而上天」的「龍」來比喻老子,他對老子內心的敬仰和欽佩,溢於言表。

當然,同樣作為一代宗師,孔子也不會因為一次談話而輕易改變自己的立場和志向。與其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吧。孔子依然故我,宵衣旰食,席不暇暖,趕起牛車,帶領他的弟子出發了。他們周遊列國,宣傳自己的主張,縱使困難重重,也要「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及去周,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雖不能富貴,而竊仁者之號,請送子以言乎:凡當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辯閎達而危其身者,好發人之惡者也。無以有己為人子者,無以惡己為人臣者。」孔子曰:「敬奉教。」自周返魯,道彌尊矣,遠方弟子之進,蓋三千焉。

這是春秋時代怎樣的一幅畫卷?黑格爾說過:「一個民族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他們才有希望。」兩千五百年前漆黑的長夜裡,兩位仰望星空的智者,剛剛結束一場人類歷史上的偉大對話,旋即堅定地奔向各自的未來——一個懷抱「至智」的譏誚,「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一個滿腹「至善」的溫良,惶惶不可終日,「累累若喪家之狗」。在那個風起雲湧、命如草芥的時代,他們孜孜矻矻,奔突以求,終於用冷峻包藏了寬柔,從渺小拓展著宏闊,由卑微抵達至偉岸,正是因為有他們的秉燭探幽,才有了中國文化的縱橫捭闔、博大精深。

在中國兩千多年的思想潮流中,道家思想有效地成為儒家思想的最大反動,儒家思想有效地成為道家思想的重要補充。

中國歷史文化在秦漢以前,儘管百家諸陳,但儒、墨、道三家基本涵蓋了當時的文化精神。唐、宋之後,釋家繁榮,儒、釋、道三家相互交鋒、相互融合,籠罩了中國歷史文化一千餘年。南懷瑾說:「縱觀中國歷史每一個朝代,在其鼎盛之時,都有一個共同的秘密,即『內用黃老,外示儒術』,不論漢、唐,還是宋、元、明、清。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思想,其實是黃(黃帝)老(老子)之學。」老子哲學和孔子哲學的存世價值可見一斑。

老子與孔子的這一次會面,儘管短暫,卻完滿地完成了中國文化內部的第一次碰撞、升華。

老子與孔子所處之時代,西周衰微久已,東周亦如強弩之末。有周一朝,由文、武奠基,成、康繁盛,史稱刑措不用者四十年,是周朝的黃金時期。昭、穆以後,國勢漸衰。後來,厲王被逐,幽王被殺,平王東遷,進入春秋時代。春秋時代王室衰微,諸侯兼并,夷狄交侵,社會處於動蕩不安之中。不難理解,老子的哀民之慟,孔子的仁者愛人,都是對這個時代的悼挽與反撥。

舉凡春秋諸子,大凡言人道之時,必亦言天道。其實,老子和孔子學說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處在中國歷史最分崩離析的年代,對中國社會現實和未來發展所進行的積極、認真、深刻的思考。他們的努力,讓中國社會行至低谷之時,中國文化沒有隨之衰微。

事實表明,在中國兩千多年來的發展中,對中國社會起到最直接推動作用的還是儒家、道家兩家學派,他們試圖在總結歷史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找到一條適合國家發展、具有現實意義的治國之道,儘管他們的理論體系、社會影響大不相同,但是兩者的相互交流、相互交融、相互交鋒,最終推動了中國的進步。

假設時間是一條線性軸,我們從今天這個端點回溯,不難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這個時間段內,還處於童年時期的人類文明,已經完成了思想的第一次重大突破。

古代希臘、古代中國、古代印度、古代以色列等地域,不約而同地產生了偉大的思想家——在古希臘,有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在以色列,有猶太教的先知;在古印度,有釋迦牟尼;在中國,有老子與孔子。儘管他們處於不同的文明之中,他們提出的思想原則塑造了不同的文化傳統,推動著智慧、思想和哲學精神完成了從低谷到高峰的飛躍,這些智慧、思想和哲學精神一直影響著今天的人類生活。

一百餘年前,德國海德堡有一位年輕的醫生,他對當時流行的研究方法很不滿意。終於一天,這位醫生拋棄了厭倦已久、陳舊刻板的日常工作,由心理學轉向哲學,並且擴展到精神病學,從此成為大名鼎鼎的哲學家——他就是雅斯貝爾斯。

在1949年出版的《歷史的起源和目標》中,雅斯貝爾斯提出了一個重大的命題:「軸心時代」。他將影響了人類文明走向的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定義為「軸心時代」,甚至斷言,「軸心時代」發生的地區大概是在北緯30度上下,亦即北緯25度至35度區間。

值得重視的是,同在此時段,同在此區間,雖然中國、印度、中東和希臘之間千山萬水,重重阻隔,但它們在軸心時代的文化卻有很多相通的地方。雅斯貝爾斯稱這幾個古代文明之間的相通為「終極關懷的覺醒」。

這是一件有趣的事。儘管地域分散、信息隔絕,在四個文明的起源地,人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用理智和道德的方式來面對世界。理智和道德的心靈需求催生了宗教,從而實現了對原始文化的超越和突破,最後形成今天西方、印度、中國、伊斯蘭不同的文化形態,它們像春筍一樣,鮮活,蓬勃,拔節向上,生生不息。

然而,與此同時,那些沒有實現突破的古代文明,如巴比倫文化、埃及文化,雖然規模宏大,但最終難以擺脫滅絕的命運,成為文化的化石。

在雅斯貝爾斯提到的古代文明中,有兩個中國文化巨人,一個是孔子,一個是老子。孔子專註文化典籍的整理與傳承,老子側重文化體系的創新和發展。一部《論語》,11705字,一部《道德經》,5284字,兩部經典,統共16989字,按今天的報紙排版,不過三個版面容量。然而,兩者所代表的相互交鋒又相互融合的價值取向,激蕩著中國文化延綿不絕、無限繁茂的多元和多樣。

孔子與老子,不僅是春秋時代的春與秋,更是文明形態的生與長、守與藏。

他們的哲學思想對中國文化的巨大影響,與春秋末年自由、開放、包容、豐富的思想氛圍不可分割,也與他們之間平等包容的切磋、砥礪不可分割。孔子帶領弟子周遊列國十四年,晚年修訂六經,孔子之後的孟子、荀子、董仲舒、程頤、朱熹、陸九淵、王守仁……繼承他的職幟,將儒學思想發揚光大。老子一生獨往獨來,在老子之後的韓非子、淮南子進一步闡釋了他的思想體系,莊子更是將他的思想推向一個高峰。老子的無為、不言、不始、不有、不恃、不居,不僅是春秋戰國紛亂局面的一種暫時的應對,其對後世更有著無窮的影響。在這裡,大道是精神,也是生活。

孔子、老子相繼卒於春秋之末、戰國之初。幾乎就在這個時刻,在遙遠的恆河岸邊,喬達摩·悉達多剛剛涅槃成佛,即將開啟佛教的眾妙之門;在更加遙遠的雅典城邦,蘇格拉底將要誕生,即將開啟希臘哲學的嶄新紀元。幾乎就在這個時刻,承續春秋的戰國大幕即將拉開,為求生存,各諸侯國繼續變法和改革,吳起、商鞅變革圖強,張儀、蘇秦縱橫捭闔,廉頗、李牧沙場爭鋒,信陵君、平原君各方斡旋、招賢天下……大秦帝國即將訇然而至,中央集權的統一中國萌芽即將形成。

老子哲學和孔子哲學的一個奇特之處在於,他將哲學問題擴大到人類思考和生存的宏大範疇,甚至由人生擴展為整個宇宙。他們開創了一種辯證思維方式,一種哲學研究範式,一種身處喧囂而凝神靜聽的能力,一種身處繁雜而自在悠遠的智慧,這不僅是個人與自我相處的一種能力,更是人類與社會相處的一種能力。

有意思的是,與東方文化秉持的守禮、中庸、拘謹的儒教情懷不同,老子在西方的傳播要盛於孔子。林語堂在《老子的智慧》中寫道:「西方讀者都認為,孔子屬於『仁』的典型人物,道家聖者——老子則是『聰慧、淵博、才智』的代表。」老子曾云:「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林語堂在做這句話的注釋時寫道:「相信大半西方讀者第一次研讀老子的書時,第一個反應便是大笑吧!我敢這麼說,並非對諸位有何不敬之意,因為我本身就是如此。」

大笑,恰是進入老子哲學迷宮的一把密匙,也是進入中國文化的一條暗道。

就在孔子帶領弟子們兀兀窮年,在城邦之間奔走宣告、比武論招之時,老子卻煢煢孑立,踽踽獨行,以心中的膽氣與劍氣,打通了江湖武林的所有通關秘道。

恰如林語堂所言,「那些上智的學者,便由譏笑老子、研究老子,而成為今日的哲學先驅,同時,老子還成了他們終身的朋友。」事實上,「在孔子的名聲遠播西方之前,西方少數的批評家和學者,早已研究過老子,並對他推崇備至。」在恭謙良善、持節守中的儒教之外,老子以其凝斂、含藏、內收的智慧,完成了高傲的西方對於神秘中國的全部興趣和完整想像。

近現代西方哲學家、思想家在老子哲學和孔子哲學中受到啟發,找到靈感。英國科學家李約瑟一生研究中國,對中國文化情有獨鍾。在他看來,中國文化就像一棵參天大樹,而這棵參天大樹的根在道家。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做過統計,在世界文化名著中,譯成外國文字出版發行量最大的是《聖經》,其次是《老子》。之所以有這樣令人驚愕的翻譯量、印刷量、閱讀量,根本原因在於,它包含著對人類精神世界恆常的思辨和警醒。

孔子是國際的,老子是世界的。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信哉!

作者簡介:李舫,《人民日報》文藝部副主任,曾在中共中央宣傳部新聞局掛職工作,高級記者、高級編輯,吉林長春人,中國人民大學文藝學文藝理論博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理事、中國散文家協會副會長。著作有《不安的繆斯》《重返普羅旺斯》《在響雷中炸響》《魔鬼的契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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