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音師》：豆瓣高分短片，如何改編成印度神作？
明天，今年國內引進的首部印度電影《調音師》即將登陸院線。這股每年從印度刮來的「異域風」，今年晚到了許多。
要知道，去年此時已有《神秘巨星》、《小蘿莉的猴神大叔》、《起跑線》三部影片在國內公映，累計票房高達12.42億人民幣。
印度電影此番的姍姍來遲，倒也吊足了印度片迷們的胃口。
打頭陣的《調音師》來頭不小，它是2018年印度電影的票房黑馬，一上映便以460萬美元的成本在印度拿下了超1000萬美元的票房；去年公映後，影片立馬躥升至有史以來IMDb印度電影TOP250的第三位，評分8.6。爛番茄新鮮度100%，國內豆瓣評分處於8.4，一直高居不下。
不少人稱其為2018年最好的懸疑片，是與《看不見的客人》一樣充滿著反轉魅力的燒腦片，同時它也為國內觀眾提供了了解印度電影另一面的機會，除了勵志、歌舞、現實議題外，懸疑片同樣是印度電影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
說起本片，便不得不提2010年法國精品短片《調音師》，由奧利維耶·特雷內自編自導。這部14分鐘的短片講了一個驚悚懸疑的故事。
鋼琴天才阿德里安因一次大賽失利喪失信心，後來發現以裝扮盲人做調音師不僅能收穫僱主們的好感、增加收入，還有窺視他人生活的額外「便利」。
法國短片《調音師》
而這一切在他為一家剛發生命案的家庭工作後，陡然發生轉變。「盲人」阿德里安在死去丈夫、加害者妻子的「注目禮」下，彈起了舒曼的《詩人之戀》。一曲終結後，誰生誰死，被隱去在黑屏之後……
2013年，斯里蘭姆·拉格萬導演在朋友的推薦下，觀看了這部短片。短片里人物身份的設定、故事走向的不可預知以及短片濃縮的體量里蘊含著許多可供想像和延展的空間。拉格萬說過，這部法國短片是《調音師》的「胚芽」。
正前方為導演 斯里蘭姆·拉格萬
雖然改編於此，並且拉格萬將未曾直接參与創作的奧利維耶·特雷內劃入編劇團隊，但事實上短片只是一個引子，拉格萬在驚悚懸疑的基調之上，做了大刀闊斧的改編。
印度版故事裡的主人公阿卡什不再是調音師，而是一個有才華的鋼琴師，扮演盲人的目的初衷更單純些，即眼睛看不見的話，是不是鋼琴能彈得更好的實驗。
主人公阿卡什
他以盲人的身份「目睹」女演員西米與情夫殺害丈夫的過程，這是一切漩渦的開始。鑒於阿卡什的身份，中文譯名為《調音師》倒顯得並不恰當，原名《Andhadhun》偏向於盲目的、膽大妄為的演奏之意，有人將它譯為《倉皇失措》。
另外，短片中大的反轉點可以總結為兩個，阿德里安扮演盲人以及他進入案發現場。而在139分鐘時長的《調音師》中，這兩個反轉點在故事的前三分之一處便已交代。也就是說後續的不斷反轉以及圍繞阿卡什、蛇蠍毒婦兩個人所編織的人物關係網是拉格萬及其團隊所做的重要功課。
蛇蠍毒婦 （左） 阿卡什（右）
拉格萬將他從懸疑大師希區柯克那裡獲得的靈感貫穿在他和另外四位編劇的集體創作中。拉格萬說，「好的懸疑電影在於不可預知，你以為要發生一件事，接下來發生的和你預期的完全不一樣，從頭到尾，都讓人出乎意料。」
何以能出人意料？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盲區。而為了達到每次反轉必有效果，拉格萬將觀眾的視線、視角以及所知的信息量完全與阿卡什同步，共享他的盲區，因此常在驚喜連連的同時有著驚悚萬分的情感體驗。
更妙的在於，影片結束前的15分鐘，高潮戲處戛然而止。觀眾從阿卡什的視角中解放出來，從與他經歷一切變為聽他講故事。觀眾在經歷了120分鐘的親歷者視角後，回歸觀眾視角，到底該相信誰，成為最大的懸念，也是最意猶未盡的地方。
至於《調音師》的風格，拉格萬借鑒了科恩兄弟的《冰血暴》以及美劇《冰血暴》系列。「怪異又寫實」的調調非常契合他心中《調音師》的樣子。正如拉格萬所言，「《調音師》是包含著邪惡與殘忍時刻的、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有趣電影。」
《冰血暴》
《調音師》的出現同時帶來了另一種疑惑，印度電影做懸疑片也很在行嗎？鮮少在國內大銀幕上看到的改編、翻拍電影是印度電影的主流形態之一嗎？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
前文中提到過的IMDb印度電影TOP250，儘管是美國網站，但印度人普遍英文水平比較好，所以這個區域幾乎成為印度影迷喜好的一個晴雨表式的存在。《調音師》在IMDb上的留言近七成為印度同胞所留，足見影片在印度本土受歡迎的程度。
而仔細觀察IMDb印度電影TOP250的前十位，除了《調音師》外，《較量》（2013）、《拿雅堪》（1987）、《迷魂梟雄》（2017）、《黑色星期五》（2004）、《浮華枷鎖》（1993）均是與懸疑、驚悚、犯罪相關的類型作品，出人意料地是印度本土最愛的類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國內最受好評的《摔跤吧！爸爸》僅排在第九位。
其中，《較量》一片在全球的票房超7.5億美元，這部馬拉雅拉姆語（印度語言之一）電影的主力受眾在印度本土是毫無疑問的。其他幾部懸疑犯罪片，或因年代久遠，或因與印度歷史相關，海外傳播度並不高。
《較量》海報
但至此，我們應該了解到懸疑犯罪類型在印度的流行程度。加之，印度對好萊塢類型電影的模仿和學以致用，為懸疑犯罪片製作上的醇熟與精進打下了堅實基礎。
而對於改編、翻拍，印度電影界一直保有著開放的態度。《超人》、《星球大戰》、《變形金剛》等大片的印度版層出不窮。上個月，印度電影「三大汗」之一的阿米爾·汗宣布出演印度版的《阿甘正傳》。此前他出演的《未知死亡》便改編自《記憶碎片》。
同時，印度電影人對東亞地區電影也頗有想法。《無間道》被翻拍的新聞傳了好久；韓國電影《孤膽特工》、《抓住那個傢伙》、《只有你》已被翻拍，甚至還傳出要翻拍《小姐》的消息；而成龍的《雙龍會》更是在印度本土被翻拍了三次，時間橫跨1994年至2017年。
印度版 《雙龍會》
如此熱衷於改編、翻拍，原因有二。
其一，印度電影市場過於龐大，舉例2018年的觀影人次達到了20億。這20億人次背後的主力是占其總人口70%的農民。也因此，印度的票價由國家統一規定，相對便宜，漲動幅度在人民幣5元至15元之間。
幾乎每天有1400萬人次觀眾進影院看電影。觀眾需要源源不斷的故事填補生活空檔。印度一年1500部的電影剛需自然需要借力國外電影，提供創意源泉。
另外國內影片互相翻拍的狀況也時常發生。印度是個多民族國家，電影行業需要為上百種的地方語系供片。一部影片被重製為不同語言的情況時常發生。
比如國內觀眾熟知的《三傻大鬧寶萊塢》主為印度北部的印地語，曾給不少人帶來困惑的《我們的友情歲月》（《三傻大鬧寶萊塢2》）是南印度泰米爾語的翻拍。
《三傻大鬧寶萊塢》
其二，印度電影人所做的翻拍通常極具印度特色。不論品質好壞，總有它的獨特標籤。
如果總結印度片改編、翻拍的「三板斧」，大概是從原版故事中尋找到最有特點的地方拿來挪用，其他部分可以摒棄，比如《調音師》；影片時長通常會被延長，幾十分鐘乃至一個多小時不等；愛情元素、歌曲或舞蹈是增添時不可缺少的部分。
《調音師》
而即將上映的《調音師》正是此類印度電影體系下打磨出的成功商業案例。弱化文化差異，荒誕故事、驚悚效果搭上黑色喜劇，還有懸疑迷們都愛的反轉敘事，想必《調音師》在國內會有不俗的票房表現，為今年的印度引進片開一個好頭。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