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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愛的只是反抗的姿態、瘋狂的無法紀,不是愛他們

1968年的奧斯卡,一部電影提名了所有主要獎項: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演、最佳男女配角、最佳原創劇本、最佳攝影、最佳服裝設計。

最終,它只獲得了兩個獎項,攝影和女配。

這讓不少觀眾悶悶不樂。但至今,它在IMDb的7.9分,和在豆瓣的8.2分,堪稱無冕之王。

它還對日後的[天生殺人狂]、[教父]等一系列重要電影,產生過影響。

它就是[雌雄大盜]。

影片改編自邦妮和克萊德的真實故事。他們是公路上的幽靈,搶劫、殺人,呼嘯而去。

但是,民眾不僅不恨他們,反而夾道歡迎,崇拜他們,模仿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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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中,邦妮和克萊德,1932年到1934年間,殺了九名警察和數量未知的平民

而與此相對的是,逮捕他們的執法人員,卻像過街老鼠,人們對他們充滿敵意,不配合,甚至有意阻撓。

無論是歷史,還是影視作品,都一直在渲染雌雄大盜的魅力,亡命鴛鴦的浪漫,而法警,則是配角甚至丑角。

而最近出現了這樣一部電影,[劫匪],從騎警的角度,再現了20世紀30年代,那場傳奇性的追捕。

豆瓣和IMDb的評分,都超過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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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ulture》的評價令人無法反駁:

能和伍迪·哈里森、凱文·科斯特納一起共度兩小時時光,做典型的他們會做的事兒,還要什麼自行車?

這樣的組合,令人想起《真探》、[虎豹小霸王]等等拍檔電影,也足見這次敘事的顛覆性。

以哈里森和科斯特納這樣的陣容來呈現射殺他們的法警,那種野性,好像被調轉了,令人好奇想看。尤其想知道,它如何詮釋,人們對正邪兩派的態度。

英雄的故事

看這部電影哪怕一個開頭,你就會懂得,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邦妮和克萊德為主角的影視作品,拍了一部又一部;而以射殺他們的法警為主角的,一部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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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的追擊,太不刺激,太過平淡了。

漫長的時間裡,他們一無所獲。

美國歷史上,有人含蓄地稱這兩位德州騎警,哈默(凱文·科斯特納飾)和曼尼(伍迪·哈里森飾),為「邦妮和克萊德的影子」。

但這種說法,實在是好聽的。實際上,他們一路像個跟屁蟲,卻總是撲個空。邦妮和克萊德,總是用他們車尾揚起的沙塵,狠狠嘲笑這兩個上了年紀的騎警。

被返聘去抓這對雌雄大盜時,哈默已經只在水邊發發獃,曼尼則沒工作,終日逗孫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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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面臨某種「老年危機」,一身武藝無處施展(2019版劇照)

他們的技藝也退化了。[大地驚雷]里,牛仔射瓶子可是百發百中;而哈默這個德州人,四個只打中了一個;曼尼也多年沒有舉起過槍。

影片中一遍遍呈現的,是他們在邦妮和克萊德再次殺人、逃脫後,又踏上旅程。

鏡頭是遠景,畫面開闊,可路上那麼荒涼,就好像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在意這對大盜能否被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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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遍過州邊界的鏡頭,塑造出兩人徒勞而絕望的努力(2019版劇照)

最接近抓住他們的一次,卻被黃沙擋住了視線,只能徒勞地打轉。

「邦妮和克萊德的影子」好像也不是什麼稱許,那種每每之差一步的焦慮感,令人絕望。

英雄的故事,就是這麼喪。

反派的傳奇

而在1967年的[雌雄大盜]裡面,邦妮和克萊德浪漫至極,恣意瘋狂,成了某種自我、甚至反抗時代的象徵。

一個高瘦的男人,闖進了一家銀行,有些局促,嘴裡卻喊的是:「把錢給我!」

銀行櫃員並不太害怕——債多了不愁的生動體現——「你瞧,三個月前,我們破產了,沒錢。」

克萊德只好讓銀行櫃員出來,跟門外車裡的邦妮解釋,不是他搶不來,而是沒得搶。

慫蛋。

但邦妮咯咯地笑起來,像這輩子再沒見過更好笑的事兒那樣大笑。

克萊德載著她,帶著剛搶來的一塊九毛八(美元)逃亡,車兒一顛一顛,讓人心跳加速,跟他們的生活一樣,瘋狂,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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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讓這兩個兇殘的罪犯,變得爛漫(1967版劇照)

電影里的邦妮與克萊德,是對亡命鴛鴦。

現實中,他們相識時,克萊德因小偷小摸坐過牢,邦妮則是個咖啡廳的服務員。兩人一見鍾情,儘管邦妮手上還戴著另一個男人的結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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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邦妮與克萊德擁吻,有種新說法,認為他們本想拍一部電影,卻受逃亡所限,最終只留下這張照片

克萊德舉槍搶劫,在咖啡廳百無聊賴日復一日的邦妮,一下就被他迷住了。

於是他們啟程了,沿路燒殺搶掠,任何擋住他們路的人,就是死。

他教她開槍,她為他寫詩作傳。如果不是血漿和槍聲為證,你甚至忘了他們是殺人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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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確實可以,對著追上來的銀行經理正臉一槍,也可以面不改色同警察槍戰(1967版劇照)

而影片里的德州騎警,卻顯得滑稽可笑。弗蘭克·哈默好不容易發現了他們的車,卻一槍也沒來得及開,就被制服,還被強迫與邦妮和克萊德合影,被邦妮親了一口。

這對雌雄大盜向報社投稿,寄去照片,哈默氣急敗壞,決意手刃這兩個害他丟臉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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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動機更叫他的形象,淪為小丑(1967版劇照)

當時電影就引起不小爭議,因為它將殺人犯描繪得如此充滿魅力,又充滿了暴力場面。但觀眾愛它。

電影上映後,邦妮所戴的同款貝雷帽,也銷售一空。

《紐約時報》甚至因為評論員激烈抨擊這部電影的暴力,與觀眾判斷不符,而解僱了他。

反派的傳奇,看起來很酷。

民眾的反應

這種盛況空前的情形,早在30年代,就出現過一次。

當時正是美國的「公眾之敵」時代,對社會有惡劣影響的通緝犯,都被稱為「公眾之敵」。

但只有邦妮和克萊德這個公眾之敵,牢牢吸引了觀眾的視線。關於他們的故事,真真假假,有諸多傳言。

有人說,克萊德是「世界上最好的車手」。[劫匪]里,騎警們與他們失之交臂,卻在第二天得知,他們已經跑到了阿馬里洛,一個700多公里外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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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騎警們只能在原地,欣賞他們一起用車軲轆做的畫(2019版)

電影還是低估了他,在傳說里,實際上是在克萊德的「巴羅幫」同夥口中,他可以不間斷跑1000公里。由於長時間過載,他們沒有一輛車的使用壽命,超過一星期,只能不斷偷車,再長途駕駛。

他們說邦妮愛抽雪茄,那麼精緻的一個姑娘,總是穿著恰好合身、勾勒曲線的小洋裝,穿著高跟鞋,戴著貝雷帽,卻又抽著雪茄,扛著長柄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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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的真實照片中,她拿著槍的樣子,像只豹子狂野

儘管其實,邦妮只抽駱駝牌香煙,她甚至有次對釋放的人質說,告訴他們,我真的不抽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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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匪]里有一幕,女孩們紛紛模仿邦妮的裝扮,一時她成了獨立又不失柔美的女性偶像(???2019版劇照

他們被騎警射殺的消息一傳開,所有人都涌到了路易斯安那州的這個縣。當地的常住人口,本來只有大約2000人,短短几個小時,便增加到12000人。

原本15美分的啤酒,漲到了25美分;三明治,花多少錢也買不到;也沒有地方停車了,連來運送他們屍體的救護車,也要找警察幫忙,找停車的地方。

民眾的反應,就是這麼瘋狂。

時代的錯誤

這些情節到了[劫匪]中,變成了激烈的衝突。

當兩名騎警詢問加油站的人,有沒有見到邦妮和克萊德,對方不僅沒好聲氣地說沒有,還說,如果見到了他們,一定要祝他們好運。

當曼尼有機會近距離射擊克萊德,後者卻馬上被慕名而來的崇拜者們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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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機會了,還要看著他所受的追捧,差別待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2019版劇照)

在1967年,[雌雄大盜]剛問世時,著名影評人羅傑·埃伯特這樣斷言:


這部電影是美國電影史上的一個里程碑,一部充滿真理和輝煌的作品。它殘酷、缺乏憐憫、又充滿同情心、令人作嘔、有趣、心碎、令人震驚的美麗。如果這些辭彙看上去不應該放在一起,那可能是因為,電影不經常呈現人類生活的全景。

[雌雄大盜]作為一部電影確實偉大,但若說它是「人類生活」的全景,唯獨少了一個面向:正義的那一方,究竟是什麼形象?

[劫匪]不偉大,但它補足了這一面。

邦妮和克萊德,那一對巨星偶像般的殺手,電影里卻面目模糊,不是對不準焦,就是只有背影。

他們的形象,在騎警用追蹤刑偵方法做出的判斷里:足跡證明邦妮的腿瘸了,煙頭上的品牌是她習慣的口味,第三個人的腳印說明有人為他們望風。

都是隻言片語。那模糊的形象,暗示著,人們追捧他們,可從不真的了解他們。

他們所受的崇拜,有其時代原因。

30年代正是美國大蕭條之時,貧富矛盾也愈演愈烈。

[劫匪]中,貧民質問騎警,他們搶銀行,可銀行的錢,都是從我們手上搶來的,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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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邦妮和克萊德犯案的前期,民眾有的普遍情緒(2019版劇照)

[雌雄大盜]中,也有一群破衣爛衫的人,圍住邦妮和克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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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這對不法之徒,視為反抗的希望(1967版劇照)

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在那些「粉絲」看來,不再是一條條具體的生命,而抽象地代表著「銀行」、「富人」、「資本家」,那些榨乾了他們血的人。

而邦妮和克萊德卻是站在他們一邊,做了他們想做不敢做的事——幹掉資本家。

[劫匪]以這種失焦畫面,暗示這種狂熱根源的同時,也清楚指出,正義的那一面,也並不高大全。

邦妮克萊德一案發生時,德州騎警因為難以約束,而早就被州長下令解散——這些騎警,其實也是放浪不羈的那一派。

哈默怒氣沖沖地對「劫富濟貧論」的加油站人員說,有個無辜的警官剛剛在自己的轄區,被你的英雄爆頭,而他的家人,現在只能靠救濟度日。

他對克萊德的父親說,我曾經想當牧師,黑心的老闆卻想置我於死地,於是我槍傷好之口,去復仇了,我殺死他之後,才發現,原來他是個通緝犯。

誰又站在誰的一邊呢?誰沒有同樣的不羈,同樣的無辜,同樣的憤怒,同樣的陰差陽錯呢?

但總會有人變成蝙蝠俠,有人變成小丑。

時代的錯誤,不必用激進方式討償。

浪漫的想像

從心理學上講,有時候人們確實會對反派有更多共情。

在邦妮與克萊德一例中,一是「責備受害者」在發揮作用,即人們會把犯罪的責任,一部分或全部歸咎於受害者。就像一些性侵害中,有人指責女性「穿得太暴露」,不是「完美受害人」。在邦妮和克萊德的案件中,人們也認為,那些銀行搶了窮人的錢,活該。

二則是「當壞蛋好過做受害者」,「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外如是。邦妮和克萊德的事迹,讓畏畏縮縮的老好人們,有了代入感。

當然,在藝術創作中,倒並非要嚴格區分善惡——畢竟,他們已經抽象為對美國體制的對抗,對時代社會的不滿。

但從[匪徒]中,不難發現,早在藝術創作之前,在現實中,人們就完成了對這對雌雄大盜的抽象化,將他們視為反抗體制的化身。

人們愛的不是他們本人,而是一種想像。事實上,他們不止搶銀行,也搶小商販、加油站,因為更容易。

就像你喜歡了一個明星,喜歡的是他的公眾形象,是那種想像。但你幻想中的白馬王子,也可能在袖口揣了個菜饃。甚至也可能有更糟的真相。

但是,[劫匪]的最後,還有更為殘酷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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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妮和克萊德被伏擊身亡後,瘋狂的人群隨著載著他們的車前進,一路從他們身上薅下「紀念品」(2019版劇

現實中,更為瘋狂,人們試圖把克萊德扣扳機的手指鋸下來,或是割掉他的耳朵。彷彿收集這些「部件」,能獲得什麼狂野的力量。

人們其實根本不愛他們,你不會對你愛的人這麼做。

某種程度上,執法者給他們每人50多個彈孔,反而是更尊重他們,畢竟是給了他們等待已久的死亡。

人們愛的只是反抗的姿態、瘋狂的無法紀,不是愛他們

從留下的真實照片中可以看到,連番射擊讓他們的車也布滿彈孔

人們愛的,只是反抗的姿態、瘋狂的無法紀,只是為了宣洩對那個時代的敵意。

可其實邦妮和克萊德,就只是兩個走錯了路的年輕人,誤以為自己對抗了整個世界,卻將槍口對準了無辜之人,如此而已。

如果你也愛看[雌雄大盜],或是[教父]、[天生殺人狂]等等一系列受它影響的電影,不妨也看看這部[劫匪],它是[雌雄大盜]的補白,是邦妮與克萊德的另一種註腳。

它是歷史的另一種角度,就像有《三國志》,也有《三國演義》,有《漢書》也有《史記》。看完[劫匪],或許會對影史經典[雌雄大盜]、美國傳奇邦妮和克萊德,都有不同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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