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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 給爺爺的信:紙短情長 願文通陰陽

在您剛去世的那年,我有一位當記者的好友的爺爺也過世了。那年清明節的晚上,他寫了一篇《清明節,爺爺我更想您》的文章,通過QQ發給我。我們隔著電腦屏幕,看著這文章,哭了一晚上。

如今好友的這篇文章已躺在電腦里很多年了,我從不敢輕易觸碰。在這個清明節,我鼓足了勇氣,給您寫這封信

經過這麼多年的生活磨洗、時光的雕琢,孫兒也已近不惑之年。而您離開我也有近十五年了。

本來以為時間會沖淡我對您的思念,可在多少失眠的夜裡,我還是會憶起您傴僂的腰背、昏花的眼睛、慈祥的面容。而不爭氣的淚水在不斷的提醒著我,您早已遠去。爺爺,我愛您。這句話我從未對您說。在這裡,我要說給您聽。

回憶的閘門被打開了,往事一下子涌了出來。大多數人的成長可能有父母的陪伴,而我是在您的教誨中長大。那時,父親母親忙於工作,爺孫倆朝夕相對。據您講,我的曾祖父是前清秀才,您自己也讀過多年的私塾。所以我的童蒙教育自然而然落在您的肩上。

您時常從嘴裡吟出幾句古書。記憶最深的是,您喜歡用吟誦的調子緩緩地說出,「衣敝縕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當時的我不解,多次問您這句話的意思。您不厭其煩的給我講了一遍又一遍。

為什麼您要在我面前把《論語》中孔子的這句話重複如此多遍?現在的我,終於懂了。當時我們家庭條件不好,您在用孔子的話自勉,同時也希望我做一個像子路一樣,不恥惡衣惡食的人

我現在深信,是您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撒播了傳統文化的種子。後來我大學雖然選擇了當時很時髦的法學專業,但內心並不喜歡。所以到了大三就毅然決然的選擇中國哲學作為終生志業。這是我左思右想之後,謹慎地做出的選擇。

但我現在領悟到,其實這是您和我共同的選擇。我可能達不到孔子「四十不惑」的精神境界,但可以告慰您的是,在志業上我已然不惑。

爺爺,記得小時候,我看到同學有好看的圓珠筆,向父親討要,他當時沒有答應。在當天夜裡,我委屈地哭了。您和藹地詢問我哭的原因,並且安慰了我一番。第二天放學後,我在您的桌子上看到了那支我日思夜想的圓珠筆。

爺爺,還記得每次您從鎮上趕集回來,總會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包黃色袋裝的「三鮮伊面」。那可是我收到的最好禮物。現在這種泡麵超市裡還有的賣,我去買來泡了,可再也沒有那時的味道。我想是因為您不在了,所以「面」也失去了原來的味道

爺爺,我對您很愧疚的是,在高中階段沒有好好陪過您。那時學業壓力真的好大,每次假期回到家,我不是在背書就是在做題。您總在窗前默默地看著我。我現在才體會到,您一定是在等待著我陪您說幾句知心的話。

爺爺,您還記得您教我識字的那塊小黑板嗎?後來我找了好久,翻遍了家裡的每一個角落。可惜的是,沒有找到。

您還記得您教我寫毛筆字的那方硯台嗎?幸運的是,它還在。現在就擺在我的書桌上。

您還記得咱家那本線裝的《西遊記》嗎?發黃的紙張、豎排的繁體字,上面還有一個老鼠咬出的洞。它現在靜靜地躺在我書架的一角。

爺爺,您最關心的應該是我現在的工作吧。還記得您對我的職業期待嗎?您希望我當一名教師。在您離開我們兩年後,我畢業了,並且成為了一名老師。教的還是你喜歡念叨的古書呢。

紙短情長,就此擱筆。惟願,文通陰陽。還有一些未盡的話,留在夢裡再說吧

您永遠的孫子敬上

己亥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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