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臉譜·廣東特展丨鄒雄彬：鐵或穿過時光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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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雄彬，曾用筆名耕濤，圖書策划出版人，閱客文化品牌創始人、《閱客》MOOK主編，曾在《詩刊》《作品》《散文詩》《詩人報》《青春詩歌》等報刊發表詩作若干，著有詩集《深處的藍》，文學傳記《丁肇中傳》及暢銷書《贏法：做局制勝的十二鐵則》《魅力領導力》《一句話說動人心》等作品。

鄒雄彬努力做一位在場者，他的詩建立在自身體驗和生活之上。這些詩不同於當下流行的居高臨下式的底層式的悲憫和疼痛寫作，鄒雄彬的疼痛是切膚之痛，帶有一種向生命內部掘進、探索生命真相的力度，從而能引起大範圍的共振。他拆除了通往他詩意王國的一切障礙，因而這些詩是非常真實的，不是簡單地允許意象的生產，而是用心探索意象的深層含義，以剔除膚淺的表達。作為一位現代詩人，他借用日常生活的相關素材，往往並非演繹生活，是為整個系統的精神而言說。

——吳子璇

午 後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窗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

我讀到關於難民的文字

窗外喧鬧的車流

突然安靜下來

那些被命運劫持的人

沒有出聲

也沒有表示反對

將果實捆綁成束

他們看著春天到來

默不作聲

時間向西

一隻巨大的落地座鐘

猶如一件神器

時間向西

審視著光陰中的一切

發生的已然發生

結束的已經結束

我們許多的疼痛

久懸未決的創傷

和生活迎面而遇

秘密被秘密封鎖

時間向西

所有的饋贈

都是命運與時間的共謀

鐵或穿過時光的鏡子

那麼多的鐵

犁耙，鋤頭，鐮刀……

那麼多的鐵

集體報廢，銹跡斑斑

秧田上那些轟鳴的機器聲

在嘲笑這些廢棄的鐵

沉默的鐵

香的鐵，鹹的鐵，澀的鐵

激情的鐵，流汗的鐵，洶湧的鐵

悲情的鐵，吶喊的鐵

穿過時光的鐵

男人的鐵，女人的鐵

堅硬的鐵，柔軟的鐵

那麼多的鐵

集體報廢

讓整個鄉村變得聒噪

那些發情的牛

興奮的狗，笨拙的鴨子

那些自然生長和盛開的事物

越來越少

母親的秧田越來越遠

遠到我每次回到陌生的故鄉

都淚流滿面

遠到那麼多的鐵

銹跡斑斑

季節和農事被掛在詞語的高處

這些鋼鐵，與時間對峙

壓上作為鋼鐵的生命

打鐵的人

鐵匠沉默

憋著一股勁

手上的青筋凸出

他不斷地翻動鐵料

不斷敲打 淬火

他先是從歲月中瓦解出一部分雜質

然後是虛設的夢境，荒蕪的技藝

接著是一大片曠野，荒蕪蔓延的曠野

他繼續鍛打，淬火

那些去向不明的人

那些琢磨不透的事

被密集的敲打逼進一小段鐵料的痛苦裡

鐵料變方變圓變扁變長變尖

不斷被捶打，擠壓

彷彿從祖輩的蠻荒中取出乾癟果實

當鐵料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時間的殺手

正在為一場殺戮正名

榮 耀

在我們所有的榮耀中

時間是唯一公平的榮耀

高 低

飛鳥落下

群山浮起

時間的白

時間的白

歲月的黑

說不清的事

人生

其實是一場時間的葬禮

父 親

腰椎間盤突出

疼痛使他變得沉默

像個老舊的座鐘

時間在他的身體里

暗暗發力

中年帖

害怕你不說話

害怕沉默，時間的利刃讓人惶恐。不安

害怕空白吞噬我的回憶

害怕往事變輕

害怕日曆翻過去，思念越來越稠密

害怕老夫老妻了仍然向我索要愛情

害怕捧你為王，你卻用封印困住我

害怕流盡淚水澆不了花開

害怕用盡所有的心思卻不被珍惜

害怕彼此走失卻又相互尋找

害怕承諾被揮霍

害怕事實勝過害怕謊言

害怕黎明在清醒中來臨

害怕花朵抽蕊後紛紛開放

害怕鴿子奮力飛翔

害怕光亮枯萎

害怕密不透風的事被反覆偷盜

害怕去向不明的人了無音訊

害怕高談闊論，害怕手無寸鐵

害怕飲酒，泄露身體的疲憊

害怕春水暴漲後，秘密廣為人知

害怕圈套，害怕圈套背後那人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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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臉譜欄目主編：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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