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這一道就是菩提道

華嚴在中國，是跟道家相結合的，道家是很活潑的。我們現在看，對道家的形容，是被儒家把他醜化了。儒家很醜化道家，因為儒家講修養，道家講修行，修行就不與人爭。儒家很奇怪，你不跟我爭，我就很氣你。人有這種現象，真是很討厭，人家不跟你爭還不行，讓給你都不可以，你看看可怕不可怕？

有一次子貢經過一個郊外，看到一個老農在灌溉，他挖了一條小溝下去，一個斜溝一直到那個河床那邊，用一瓮一瓮下去裝水，然後一瓮一瓮的抱上來灌水,這樣子很辛苦。子貢看到這種情況說「你這樣子事倍功半，為何不用那個水車機器，轉一下很輕鬆，這樣子會事半功倍」。這老人家就告訴他說，能夠這樣轉嗎？他說，可以啊，很好啊。他說我師父講，用機器的人有心機。子貢楞在那裡不會講了。

你知道，儒家思想是實用主義的，只要有用的，能夠幫助人類生活的都好，有沒有像那個不好的壞的結果呢？那就不知道了。道家就有先見之明，你用機器，表示你有心機，有心機修道不成。我師父說這樣不行，我寧肯這樣抱，這個子貢氣他氣得真的沒辦法。

你看看，一個修行人，他的心境跟一個不是修行人的心境不一樣。所以一個修養的人會對社會有很大的貢獻，怎麼貢獻你知道嗎？破壞的貢獻。今天社會有這麼大的進步，你知道產生在哪裡？發生什麼問題嗎？這麼大的進步就是好多聖人投入了，發明了好多東西給我們用，讓我們的色身很安逸，但是，他把我們人與人之間的心相隔離了。

我們現在來上課，你看看，我們有多少人下了課以後，大家坐下來好好靜靜的談一談？沒有。一下了課，對不起，再見，我還有事。為什麼呢？因為你心已經不在這裡。雖然有道的味道，有點道味在，可是人與人心之間的距離感，那個距離太遠了。因為遠的關係，所以我就不願跟你講話，因為我的心還在另外一個地方，造成這種現象。

修行告訴我們一個問題，你要去面對事情。面對那個事情，把心投入到那個事情，當下就是。你要跟我講話，我就去感受這講話的氣氛是好或不好，這樣就好了，這樣的人生真正有意義。你在這個時候，人家跟你講的時候，你心馬上跑到另外一個地方。當他去到那個地方去跟你講的時候，你又跑去第三個地方，又想要趕快轉過去了，所以你終其一生都飄在那虛無當中，一直沒有辦法落實下去。你能不能感受到？

你現在這裡聽我講話，你能不能感受到我講話的這種氣氛？是好或不好，你都要感受他。你不要坐在這個地方還想著，還不趕快下課，實在要上廁所，等一下不能跑第二個，這樣的話，你就什麼味道也沒有，你只有廁所的味道了。到了第二節課你又急著說，趕快下課趕快下課，那你這個地方氣氛就沒有了。我們搭上公車上也是一樣，你搭在公車上，有沒有感受到公車的氣氛？沒有啊，反正擠上去了，被甩到哪裡，地點到我就下車了，管他呢。心不在這個地方，心不在當下，就不在道上。

我們講心在道上，永不退轉，心在當下，永不放逸。心在道上，什麼道啊？當下這一道就是菩提道。你不要想到菩提道菩提道，去解釋了老半天，定義了一大段，結果你感受得到嗎？感受不到啊。那一個心在當下，這一刻感受它，不管是好的或不好的，你就去感受它。比如我看到這個黑色，「恩，黑的很美」或是「恩，黑的很醜」。丑也好，美也好，丑的氣氛，美的氣氛，你有沒有把他吸收下來？有沒有把他感受下來？這個就是心在道上。雖然你說感受這個東西不覺得怎麼樣，但是你生命的能量開始在流動，開始在激發，你會轉變成另外一個人。

可是我們不是。我們面對這個情境，心在那裡；面對那個情境，心在這裡。所以上班就想家裡，到了家裡就想辦公室。做生意的人也是一樣，在這個客人面前想到那個客人的合約，在那個客人面前就想到另外一個人的合約，為什麼會這樣呢？都是心不在道上。這樣的情況你做事絕不成功。為什麼不成功呢？因為你所給人家的部分，是一種虛偽的。即使你跟人家握手，也握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因為你這個手跟死人的手一樣。因為你的心不在這裡，只有一個手在，它沒有生命，你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手伸出去而已，人家抓住一個死人的手，你想他的感受怎麼樣？他會不會跟你簽合約？他只是感覺上當了，只是這樣而已。為什麼造成這樣的情況，是執行者心不在道上，這樣的事業一定衰退，但是你假如把心投入，在握手的時候，那一股生命的熱流能夠灌輸給對方，他會永遠感激不盡的。

我們這個眼睛是我透過眼睛在看你的，當我心不在眼睛上，眼睛是不是像兩個玻璃珠擺在那裡一樣？那一看就看得很清楚了。我們在聽也是一樣，我們透過耳朵在聽，借著耳朵在聽的，不是耳朵在聽，耳朵怎麼會聽啊？耳朵不會聽的，是我們透過耳朵這個工具在聽的。所以，你在聽話的時候，有些人講話講到一半不跟你講了，因為你只有把耳朵擺在那裡，你人根本不在那裡。他講下去也沒有意思，他跟你講，你的兩隻眼睛會東張西望的，你的心是跟著眼睛跑了，耳朵只是擺在他眼前而已，就沒有意思啊。

我們跟小孩子，常常拍拍他肩膀鼓勵鼓勵，拍肩膀要是沒有一種愛的存在，你那個肩膀拍下去，跟那個殭屍拍下去一樣不一樣？那只是個死人的手而已。小孩子感受得到，為什麼你一拍他，他就把你甩掉，不要你拍，你自己要反省自己，你那個拍是虛情假意。你要是真的話，你眼睛睜著看著他，你的關心他可能不領情，因為兩個人可能吵架了，你幾次真正用生命投入去對他的這種注意、觀察，他感受得到，他會改變的。

但是你要不是的話，他根本感受不到。他說那些動作都是欺騙我的，因為你不是用眼睛看我，你不是透過眼睛來看我，你是擺兩個眼睛給我看而已，你是擺兩個耳朵給我看而已，你不在聽我傾訴。你要注意聽，小孩子跟你傾訴的時候，你一定要很認真的聽。你不要一面聽，那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小孩子到最後，他講一半不講了，跑掉而已，你也不知道，因為你不專心聽他，就是你的生命，你的那個不在這裡，你的六根已經變成六個工具，眼睛、耳朵、鼻子、嘴巴，變成六個工具，那個身體像屍體一樣，擺在那裡，人家看到的是一個屍體，一個工具，而不是跟你這個人，跟你這個生命在交往的。

我們常告訴各位，你把這個部分展出來，華嚴告訴我們的就是這些，你懂嗎？你回去以後，《華嚴經》從頭看到尾，根本沒講到這些，其實我們是用現代的語言把它表達出來，希望各位能夠在這邊獲得一些利益。

擷自《八十華嚴》玄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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