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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心上人相戀3年,卻發現對方是仇家的兒子,為愛她做出大膽決定

與心上人相戀3年,卻發現對方是仇家的兒子,為愛她做出大膽決定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斷川

1

與顧允第一次見面,是在巴陵的桃溪,彼時他還是個愛笑的少年,一襲白衣,背一把長劍,看起來格外的與眾不同。而我整日跟著師父練琴,十幾年來眼界只局限於小小的巴陵,對於這種翩翩的仗劍少年,簡直毫無抵抗能力。

所以那天我看到他在溪邊洗劍,就忍不住扔下琴跑過去搭訕了。雖然現在想來,女方一開始不能太主動,特別是對顧允這種悶騷的人。

我蹲在洗劍的少年身邊,看他細心地掬起溪水衝掉劍身上薄薄的一層塵土,鼻尖上似乎還掛著晶瑩細小的汗珠。春光正好,桃花開得也好,陽光鋪在他的白衣上,更是好看的不真實。

少年始終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直到他起身拭乾劍上的水珠,才發現身邊蹲著個看起來有點傻的小姑娘。

「巴陵的桃花真好看啊。」少年一邊笑著說道,一邊把劍插入劍鞘,乾淨利落。

他一開口,我就緊張地手心攥出了汗,先前早已打好的腹稿頓時從腦中被抹得一乾二淨。他見我沒有回話,就沖我擺了擺手,要去牽馬。

我看他要走,那些因為緊張而忘掉的話就突然自己從口中麻溜兒地蹦了出來。我告訴他我叫葉眠,之前一直在湖心的亭子里練琴,因為我們這裡不常見到背著劍的人,所以我想認識他一下。

我當然沒有說想認識他的主要原因是他長得好看,畢竟我在旁邊看了人家那麼久,已經夠不矜持了。

白衣少年笑的更開心了,他說他叫顧允。

——那日的場景,一直深深印於我的腦海中,可能是春光太明媚,花開得太艷麗,風吹得太過溫柔,才給人一種一見如故的錯覺吧。

後來顧允的馬生病了導致他沒走成,乾脆就在巴陵呆了數月。這些日子裡,他每天都會來湖心亭聽我練琴,或者跟我四處閑逛看風景,他說我是他交的第一個朋友。

聊得多了,難免會提到各自的身世。

顧允生於蘇杭的大戶人家,雖然他從小體弱多病,卻嚮往書中那些行俠仗義的江湖生活,無奈爺爺對他寵愛有加,想要出門闖蕩難於上青天。結果十歲那年他的病癒發嚴重,請來的大夫都說得送去習武,練好內功或許還能抵一抵這頑疾,於是顧允便被一路好生護送著到了當時的名門正派——華山派習武。

小小的少年終日在華山練劍,一晃眼便是九年。高隱於雲霧中的華山與世隔絕,全然體會不到江湖上快意恩仇的俠客生活;而他只在華山習武,並非正式弟子,也就沒有什麼與同齡人相處的機會。這樣一來,顧允難免心生寂寞,有些按捺不住,故此番他跑下山是故意為之。

而我的身世是個謎。師父說,她是在巴陵的溪邊撿的我,覺得我看起來還算有眼緣,便將一直我帶在身邊教我識字教我彈琴,她教了我很多東西,所以就讓我叫她師父了。

好時光總是過的很快,似乎昨日還是初春,轉眼就已立秋。秋天這種季節,大約是專為了離別而存在的,那日風有點涼,樹葉也落的很隨意,符合大部分送別詩里的場景。顧允早早就來向我告別,我表示理解,畢竟沒人會想整日逗留在安寧的小山村感受江湖。

他斜靠在涼亭邊把玩著劍穗,笑著跟我說,「你的眼睛不似尋常中原人,看起來倒像是西域那邊的,或許你的故鄉比我還遠,萬一你回家了,我要跋山又涉水才能見到你。」

師父在顧允走後就頗為嚴肅地告誡我今後要少與中原的武林人士交往,她讓我不要去找顧允,我就真的一直沒有去找他。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覺得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年少時只愛與自己喜歡的人相處,此外的時間總覺得無比漫長,就像門外波瀾不驚的桃溪,流的不急不緩。巴陵的春天最讓人歡喜,桃花開的時候溪邊蔓延出一大片淡紅粉白,是一種艷麗逼人卻又溫暖的美。每到溪邊桃花盛開的時節,我都會抱著琴去湖心亭等顧允,常常一等就是一個春天,就這麼看了三年的桃花開謝。

2

那日師父同往常一樣在院子里煮茶,案邊還散著幾冊艱澀難懂的道學經卷,自從被師父讚許過琴藝頗為精湛,我只覺生活更加空虛。

很難想像,師父是如何度過這麼多年日復一日的相似生活的,因為我總覺得自己這十八年來的歲月就像檐上的青瓦般千篇一律——或許曾有一片白月光穿雲過霧照到了瓦上,卻又倏然而去,至今渺無音訊。

期待已久的重逢跟我想像里出現過的任何情形都不相吻合。在我的想像中,顧允至少應該是穿過連綿不斷的花霧向我走來,而我則是像戲文里唱的那樣人面桃花相映紅。

然而事實卻是,乾冷的冬日午後,披頭散髮的少女把雪掃出院門,姿勢甚不雅觀地伸了個懶腰,抬頭卻看到門前結了冰的河對岸有個熟悉的身影,正靜靜地看著自己——這足以見得我的視力非常的好,即便隔著一條河也認出了顧允。

在這不算美好的情境下,我鎮定地抬手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決定冒著踏碎冰面落入水中的巨大風險奔向我的白月光——畢竟,即便重逢的環境不夠美好,顧允還是很美好的。三年之後,他的五官從少年的清秀變得更深刻了些,笑容不再有那種明顯要溢出的陽光,看起來冷靜了許多。

不變的是一襲白衣,像雪。

「阿眠,長高了啊。」顧允抬手拂去我頭上的雪花,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怎麼會有這麼溫柔的笑呢?我這麼想著,鼻子頓時一酸,感覺身邊的枯樹都被拂過他笑容的風吹綠了。

我帶顧允看院子里自己親手栽的白梅和玉蘭,告訴他花瓣上的落雪可以用來沏茶,但是沒好意思說每次看到這幾棵樹,我都會想起他。顧允說他只能在巴陵呆上幾天就得離開,他家中出了些事,不得不回去解決。

我知道他終究會離開,我已經十八歲了,那麼美好的年紀,心愛的人來找我,我為什麼不跟他一起走呢?我不想這樣平淡地過完我的一生,不甘心像師父一樣把自己最好的年華都留在這裡。

聽說我想隨他一同離開,顧允雖沒有流露什麼情緒,手上的劍招卻頓了頓,早霧中熹微的晨光給他的眉眼染上了隱約的溫柔。

「阿眠,我早就希望那個每日陪著我練劍的人,是你。」

我抱著琴,覺得此刻一身白衣的我和他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對於跟顧允離開這件事,師父果然是不同意的。我討好地遞上一杯茶,又討好地給她養的鳥餵了一把穀粒,她的表情還是那麼嚴肅。

可能前面的十幾年我都沒有過什麼傳說中的逆反期,俗話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所以我在此刻第一次展現出了一個少女必要的矯情。

我一臉憤慨地含著眼淚說,「你自己年紀輕輕就躲在這裡,想必都沒有經歷過感情,你懂什麼呢!你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就是在浪費生命!」

師父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依然沒有表現出動容,她甚至連握著茶杯的手都沒動:「葉眠,我本以為我們可以就這樣過完你覺得毫無意義、在我看來其實是最安穩的一生。我不想讓你有沾染江湖風雨的機會,但是有時候,我不得不認為,真的是命中注定。」

師父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別人的故事,她的過往。

3

彼時,她還是華山上那個名喚清河的小道姑,每日跟著師兄師姐上早課,練劍,背道書。生活里最煩心的事情可能就是長老們年末的論道考核,或是去山門長長的台階上掃雪。

——這又是一個積了一夜雪的早晨,偏偏又輪到她掃雪。

台階很長、積雪很多、冰天雪地里小小的身影看起來也很可憐……清河憤憤地掃著雪,再抬頭時面前就站了一個高高瘦瘦的人。

來者雖然披著一身風雪,嘴角卻噙著笑。

「昨夜的雪真大啊,小姑娘,這裡可是華山派所在?」

這個叫何渡的人就這樣走進了她的生活,他說自己來自光明頂,是一位明教弟子。

明教在各大正派眼中就不入流,但因光明頂在極遠的西域,也沒有在中原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二者也就一直相安無事。

何渡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在華山住了下來,他精於異域術法,待人和善,玉樹臨風……導致華山派的女弟子們一時之間紛紛多了一位夢中情人。她也沒能倖免。

如果說這些弟子中還有對他沒有想法的人,估計除了那些在他到來之前便與別人暗生情愫的女弟子、和大部分三觀正直的男弟子,就只剩沏雪師姐了——沏雪乃掌門唯一的親傳弟子,也是各長老親傳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使得一手好劍,美的像華山上的初雪,也高冷的像華山上的積雪。

山中日月難計,就顯得時間過得很快,何渡來了將近一年,這一年裡明教的教眾在中原漸漸多了起來,由西域至江南都發展出規模不小的大小分教;大家漸漸習慣了何渡的存在,甚至沏雪師姐都和他走的近了些;而掌門和二長老在這一年先後得了難以醫治的重病……

不是沒有人把這些事情與何渡聯繫起來,但何渡與大長老交之甚好,大長老也曾出面表示他只是自己的一位故友,況且何渡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所以即便是有所懷疑,也不會有人再站出來說些什麼。

一日與沏雪下完棋,何渡一邊逗著仙鶴,一邊不經意地說,「聽說巴陵的桃花開起來很美。」

沏雪的身體僵了僵,驚訝地轉頭看向他,發現對方也看著自己,眉眼一如既往地含著笑。

「下回一起去看吧,好么?」何渡把鳥食灑盡,拍了拍手。

他知道那是她的家鄉,他這次說的也都是真心話。

小寒這日,掌門的病情突然好轉,據說是因為沏雪師姐請到了避世不問江湖事的神醫周解雲,雖然除了當事人,無一人知曉此事實情,但掌門大病痊癒畢竟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年關將近,掌門康復,華山裡漸漸有了一些喜悅的氣氛,何渡卻消失了一日。次日歸來,沏雪師姐淡淡的問起他,何渡也只解釋說是在山中散步時迷了路,了了揭過。

後來大家才知道,不會武功的周解雲在歸家途中竟被明教弟子劫走——這件事還是他的妻子找上華山之後才為人所知的。當時的周解雲,已經有了一個出生數月的兒子,因為自己的娘親上了華山,他就只能被寄養在了江南的外公家。

其實,在以往被粉飾的太平背後一直都有暗潮湧動,如今,洪水猛獸已然蓄勢待發:華山派大長老二長老反目,本就病重的二長老氣急攻心,竟在短短几日之內歸了西。接著明教大破蜀中唐門、舉兵攻入華山的消息傳來,大長老也坦白早已被明教控制。

明教在中原的勢力漸強,一場衝突已然無可避免。

不得不說明教教主的計劃很慎密,但他未曾料到華山派掌門竟然可以請到周解雲出山,畢竟幾年前這位名醫就宣布避世山中,再也不會醫治任何江湖人士。察覺到端倪的華山派掌門一封密信傳至嵩山,少林得以及時相助,中原武學終是得以在那場交鋒中佔據了優勢。雖說沒有大破明教,卻也將其在中原燃起的勢焰暫時澆熄了下去。

此後,無人再見過何渡,華山派也漸漸恢復安寧。彷彿此前沒有來過那樣的一個人,彷彿,只需要一場大雪,就可以抹去過往的任何痕迹。

更不會有人在意那些隱沒在亂世之中的風花雪月。

4

「阿眠,你可能沒有經歷過愛而不得,所以才覺得只要有感情,就是雙方在一起最大的動力了吧……我師姐平日里從來不說這些兒女情長,但是我與她自小相處,她對何渡的感情,我是看得出來的。」

「華山派雖然沒有被攻下,但元氣大傷,二長老也是死於明教一手製造的內亂。後來何渡回了光明頂,被教主封為左護法,賜婚聖女。」

「我本以為他對師姐也是有情誼的,我到現在都不相信他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們……但是他沒有拒絕教主的賜婚,他們的婚事,隆重的連整個中原武林都知曉了。」

師父嘆了一口氣,「我其實本不想告訴你的,但你若是隨那孩子去了,有些事情是註定要面對的。」

「他是周解雲之子,而你父親,就是何渡,就是那個把他父親帶上光明頂軟禁的人。當初也是因此,周解雲的妻子才會出現在華山,才會葬身於刀劍無眼的那場風波中。」

「可能你要問為什麼你會出現在中原?他們成婚四年之後有了你,偏偏那年明教教主死了,你大概猜得到下面會發生什麼。」

看過那麼多話本,我估摸著八九不離十是因為光明頂內部在誰當教主這件事情上意見不合,何渡為了保護襁褓之中的女兒,自然會想把她送到相對之下最安全的地方,只是我沒想到那個被他找到的人會是我師父。

「……那天很湊巧,我又在掃雪,而他又是日夜兼程地趕來,跟我說,昨夜雪真大啊。」

雖然她知道這句話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或許說話的人早已忘了多年前的相遇場景,但是她還是覺得心臟被抓緊了一下。

當天晚上她給沏雪師姐留了一封信,便帶著我來到了巴陵——至於為什麼選這個地方,可能只是她固執地想給那段往事留下一些痕迹。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當然,我也不希望去面對這種難以接受的事情。所以我又喝了一口茶,故作鎮定:「我們或許可以瞞住顧允。」

師父有些好笑的看著我,表示這種事情就算我們不說,指不定也會有別人說,總不能把知情人士都殺之滅口。我設身處地為顧允想了一下,覺得如果我是他,可能也不太想以後終日都面對間接害死自己母親之人的女兒。

師父似乎覺得事情還不夠嚴重,她有些擔憂地告訴我,周解雲在當年的明教教主死後就被何渡送回了中原,但是深情如他,回到江南得知了妻子香魂已隕,竟大病一場。最後這位妙手回天之人卻沒能治好自己——儘管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不想醫好自己罷了。情深不壽說的不假,他們確實都是可憐人。

後來,我在很多時候、很多地方、聽過很多人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曾經無數次地重新問自己,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會不會跟著我的心上人遠走高飛,好在我的答案一直沒有變過,即便他早已不是記憶中笑意綿綿的白衣少年。

5

巴陵至江南,我們用了將近一個月,顧允雖說家中有急事,卻沒有因為帶了個我拖延了行程而不耐煩,他甚至頗有興緻,帶我看了許多以往不曾見過的風景,偶爾也會經不住我的央求給我說一些前幾年遊歷的見聞。天氣漸漸轉暖,官道邊兒上積雪消融,原本話不多的顧允也變得有點從前的影子了。

文人口中的江南,大都是風光旖旎,有著數不盡的佳人才子、良辰美景,就連這杭州城的春風似乎都要比巴陵的溫軟一些。我忍不住打趣顧允,問他為何不在家鄉娶個貌美如花細腰軟語的大家閨秀,顧允看了我半晌,一臉嚴肅:「在下一心習武,心中怎會有他物。」

看我面色不善,他又悠悠地補充,「你是例外。」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沒有隨顧允一同回家,理由很好扯,比如說此時他家中有事,我去拜訪可能只會添亂。

結果他不在的這幾日,我居然每晚都睡不好。

窗外的白玉蘭映著瑩瑩的月光,把花影婀娜地投到了床前,又是擾的人難以入眠。我趴在窗台上對著一地清霜愣神許久,卻突然看到顧允從街角出現,若不是因為背上那把劍,他看起來就像個真正的翩翩公子。我覺得分明只三日未見,他身形就清減了許多,看起來孤單極了。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顧允抬頭望了這扇窗許久,才朝客棧走來。

我披了件外袍下樓去迎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居然鬼使神差地撲到了來人的懷中……顧允看到我本還想說些什麼,然我這一抱可能太過奔放,導致他話沒出口就愣在了原地。只愣了片刻,他就伸出手抱住了我,把下巴輕輕擱在我頭頂,我這才覺得安下心來。

第二天顧允告訴我,最疼他的外公去世,卻沒有給兒孫留下隻言片語,故而現在家中平日里看似和睦的叔伯因為家產問題鬧得有些僵。他此番回去,舅舅告訴了他一些事情,還給了他一封來自十幾年前的書信。

「阿眠,你如今可知曉自己的身世?」

「誰知道呢,估計就是個窮人家養不起就丟掉的女孩兒吧。」我幾乎已經確定他知道了那段往事,但卻不知如何應對,所以只好又扯了個慌。

顧允看著我,欲言又止。

春末的時候,明教弟子開始在中原散布信息,說他們的聖女十八年前流落中原,現教主大人正不遺餘力地尋找這個唯一的女兒。我與顧允本計劃著離開杭州就啟程往雲貴方向,顧允曾說過想去領略一下傳說中苗疆人的喚蠱馭蟲奇術,但還未動身,就聽說了這個消息。

我不知道光明頂上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們想到了當年被拋棄的「聖女」;也不知道是是不是何渡在當上了教主之後花了十八年,才終於穩固了自己的地位,所以敢把我接回身邊。顧允雖沒說什麼,但我辨得出我們的方向已經不再是向著西南,而是向北。

我沒有問他原因——其實以我的性格,早就該跳起來問他為什麼要往北去,但我又清楚,以他的性格,定會主動跟我解釋。我忘了從何時起,開始學會分析彼此的想法,可能我這樣顧慮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

北行幾日之後顧允告訴我,他想帶我去光明頂,因為我的異域樣貌大概能夠裝作那位聖女暫時矇混過關。於是我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又聽他把師父講過的故事講了一遍,只是顧允的故事止於周解雲病逝,故事裡無人知曉光明頂上的小聖女最後被送到了巴陵縣。

周解雲死前留給他的那封信里說,明教於他有弒母之仇,這件事情是不能被遺忘的。顧允把下巴擱在我頭頂,聲音有些沙啞:「其實我一點都不想面對這些仇恨啊。」

我只好心疼地抱緊了他。

6

何渡當初通過接近沏雪知道了周解雲的行蹤,將這個文弱的醫者交給華山下的明教弟子帶回了光明頂,只是想給當時練功走火入魔的明教教主救命。

他們或許本無惡意,卻習慣於把這些無辜的人當成是達到目的的道具,即便周解雲當時已經儘力避免被捲入事端,亂世之中也由不得自己。顧允很少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語調波瀾不驚,眼中卻彷彿有深不見底的漩渦。

「阿眠,我此生只願我的劍,能夠保護我在意之人。」

「只要能為我父親還了願,之後我就帶你浪跡天涯。」

——可是你話說的那麼好聽,卻還不是要利用我接近何渡,把我往你們的恩怨中推。我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畢竟我不是完全無辜的,就像他也本不該為上一代人的仇恨所累,變成現在的模樣。我笑著告訴他我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情,雖然我知道,不僅僅是因為心疼,可能還是因為愧疚。

中原此時已經大約是炎炎夏日,相比之下大漠氣候卻極為惡劣,白天酷熱難當,夜晚卻又變得寒冷。剛過玉門關,就看到關外有三三兩兩的明教弟子,他們其中不乏一些中原人。

顧允一路以來愈發的很少說話,他看到那些帶著兜帽的人,不禁轉頭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把我與他們聯繫起來。而我為了抵禦風沙,此刻頭上裹了兩層紗巾,只露了兩隻眼出來,顧允見了忍不住笑了:「你倒不如去找個他們那樣的兜帽來的省事。」

我在駱駝上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遲早的事兒。」

本來是一句玩笑,可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

因顧允帶著劍,所以我們在聖山下就被守衛攔了下來,問明來意之後那守衛弟子細細打量了我,嘀咕了一句跟教主倒是真的很像。我小心抬眼打量了一眼顧允的表情,所幸他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很快我就被告知可以登上光明頂,教主就在聖殿內等我。

本以為近親情怯這種矯情的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畢竟我沒有任何對親人的印象,可是在門口看到坐在大殿盡頭的那個身影,我竟有些恍惚:那個人擁著狐裘,高高在上,看起來卻很疲憊,沒有任何教主的威嚴。

身邊的顧允看到他也是一愣,因為何渡的臉,跟我實在是太像了。

如果說長相上的相似可以讓人僥倖只是偶然,那麼當我在門口接受完聖火的洗禮,額間被隱去的火焰印記逐漸清晰的時候,就連那一絲微茫的僥倖都不復存在了。

顧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他原本計劃著在我接受洗禮的時候向何渡發難,我知道,顧允想的是大不了魚死網破;我也知道,從此我和他之間終是隔了萬丈深淵。

清冷的月光透過聖殿的穹頂傾瀉而下,月光下三個人各懷心事。最後還是有人打破了寧靜——顧允從背後拔劍,長劍出鞘帶著清嘯劃破了如水的月光,何渡卻一動不動。我只好趕在護衛出手之前衝到顧允前面握住了他的劍。

「阿眠?」他的嗓音低沉,似乎有些失望,可終究是停住了呼之欲出的劍招。我覺得自己的手在抖,劍刃割破了掌心疼的我聲音好像也在抖,「顧允,你可以替你的父母報仇,那我就也替我的父親來還債吧。」

沉默已久的何渡終於站起身來,他似乎從我們的對話中聽出了什麼,神情看起來有些感同身受。我和顧允看到他起身,都不禁後退了一步,顧允知道錯過了刺殺的最好時機,輕輕掰開我的手,把劍丟在了地上。

何渡無奈地笑了笑,「顧允,我當初做的那些事情,與你如今做的這些事情,可有些許不同?這江湖之中,誰和誰不是相互利用?若非沏雪從我這裡拿到了情報,少林相助的又怎會如此及時?若非她將你父親劫至華山,我又怎麼會偶然間從大長老那裡知道你父親的下落……我們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立場,不得不做出一些事情罷了。」

「你們可知葉眠二字,本是她入華山派之前的名字?說來有些可笑,我分明是忘不了她,當初也分明知道她接近我是在懷疑我,可我無法怪她分毫……」

我看著這個高瘦的男子,月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讓他看起來有些憔悴。顧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默了許久之後輕輕地說,「阿眠,我起初怪過我父親不負責任,覺得他把我拋棄在世上卻要讓我替他記得這些仇恨,對我太不公平。」

「其實我帶你走之前問過你師父關於你身世的問題,她告訴我,你自己是知道的,於是我就選擇了信你。」

「我沒想過你會騙我,阿眠。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我可能真的會失去你。」

「你看啊,我跟你父親,其實是一種人吧?」

他笑的那樣難過,我卻連解釋的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看他撿起劍離開,竟無人阻攔。

7

自從我做回聖女,何渡終於不像往常那樣孤單,他最喜歡聽我彈琴,曲罷還定會誇一句,不愧是親生的閨女,繼承了她爹的美貌與才藝。於是我問他有什麼才藝,他有些羞澀的表示,自己菜燒得不錯。

說起來大漠上的日子其實並不枯燥,何渡給我講了很多他遊歷的趣事,還時常教我一些有意思的小術法;我偶爾騎著駱駝給山下的村民送水送食物,他們會和我一起朝著山上明尊的雕像虔誠地跪拜……

雖然當一名聖女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學的東西也很多,幾乎忙碌到無暇分心,但每當到了夜晚無事的時候,那個白衣持劍的身影都會披著大漠清冷的月光,靜靜站在我的回憶里。

即便有聖火光明,恩澤世人,但春風啊,終是不度玉門關。

後記

「那小子還沒來嗎?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就這麼輕易放他走,」何渡此時的語氣就像個小老太太,「我當初把你送回中原,其實是想借著送你的機會再見她一面。我第一次離開中原的時候就想帶她走,只是她沒答應,沒想到那次她居然也不見我,也沒想到,我女兒也跟我一樣情路坎坷啊……」

何渡說著說著,簡直有要和同病相憐的我抱頭痛哭的架勢。我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這個爹確實很難繼續維持悲傷的情緒。恰好這時門外有弟子稟告,說山下來了個賣花的中原人,堅持要見聖女,我就跟著他快速逃離了那個悲傷春秋的中年男子。

不過提到賣花的……我覺得額間的紅蓮開始突突的疼了……

——因為明教開始試著與中原武林交好,所以最近老是有中原商人前來推銷貨物,其中最多的就是賣花的,因為光明頂之上是出了名的寸草不生。

山路上只有細碎的砂石被風裹挾著無力地滾動,看起來很是荒涼。我止不住地想到若是在中原,此時應是春光正好,巴陵的桃溪邊一定又開滿了桃花吧?我戴上兜帽,在大漠的風沙里有些出神。直到我走到山下回過神來,才發現抬眼竟是一片淡紅粉白。

有人穿過連綿不斷的花霧向我走來。

……這個賣花的真是走心。

那個人走到我面前,目光沉沉如水,他摘下我的兜帽,輕輕把下巴擱在我的頭頂。

「阿眠,這次的重逢,你可還滿意?」(作品名:《春風不度玉門關》,作者:斷川。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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