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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之鞏仙:道士的袖裡乾坤

有一個姓鞏的道士,沒有名字,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人。一次,他去求見魯王。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子朱檀封魯王,洪武十八年就藩山東兗州,此後代代相傳。魯王府的看門人當然不給鞏道士通報,這時有位府中的宦官出來了,道士便求他引見。宦官見他又窮又土,就命人將他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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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道士馬上又回來了,宦官見了很生氣,派人邊打邊攆。王府的僕人把他趕到沒人的地方,道士笑著拿出百兩黃金,請追趕的人回復宦官:「就說我不是要見魯王,聽說王宮後院的花草樹木和亭台樓閣是世間最美的景緻。如果能領我看一看,這一生就滿足了。」接著又拿出些銀子給僕人,那人高興地回報去了。

宦官收了黃金也很高興,領道士從王府的後門進去,遊覽了所有的景地。道士跟著宦官登上樓台,宦官走到窗口眺望,被道士一推。他只覺得身子從樓上掉下來,腰被細藤纏住,懸掛在半空中。宦官往下一看,深不見底,頭暈目眩,細藤也隱隱發出咯嘣的斷裂聲。他害怕極了,大聲號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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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內監聞聲趕來,見狀驚恐萬分。見他離地很高,上樓一看,細藤拴在窗欞上。幾人想撥藤救他,又怕藤太細會拉斷。太監們到處尋找道士,卻不見蹤影。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稟報魯王。魯王親自去看,也感到非常驚奇。便令人在樓下鋪上茅草和棉絮,以便將細藤割斷。樓下剛鋪墊好,細藤「砰」的一聲崩斷了。宦官竟然離地不到一尺,大家忍不住笑了起來。

魯王就命人去尋訪這位道士,得知他住在尚秀才家,便派人去問,秀才說他出遊沒有回來。差人回府途中,正巧遇上了鞏道士,便領他去見魯王。魯王設宴款待,請道士表演幻術。道士說:「我是個山鄉野人,沒有別的本事。承蒙您的厚待,就獻一班歌女為大王祝壽吧。」說完,從袖子中拿出個美人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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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美人就向魯王叩拜,道士命美人表演「瑤池宴」,為魯王祝壽。美人說了幾句開場白,道士又拿出一人,那人自稱王母娘娘。過了一會兒,董雙成、許飛瓊等仙女都先後出場。最後織女也出來拜見魯王,並獻上一件天衣,宮裡頓時金光燦爛,一片通明。

魯王懷疑天衣是假的,想要來看看,道士急忙說:「不可!」魯王不聽,拿來一看,果然是無縫天衣,不是人間可以做的。道士很不高興地說:「我實心實意奉承大王,才從天孫那兒暫時借來天衣。如今天衣被俗氣玷污,讓我怎麼還給主人呢?」魯王又覺得仙女也一定是真的,想留下一兩個。可仔細一看,原來都是自己府中的歌女。他又懷疑剛才唱的曲子並不是她們熟悉的,一問之下,歌女們果然連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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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就把那件天衣燒了,然後把灰放在袖中,再搜看時,卻什麼也沒有了。魯王因此對道士十分敬重,想留他住在府中,道士說:「我遊盪慣了,這宮殿就如同牢籠,不如住在秀才家裡自由。」從此道士經常出入王府,但每到半夜必然回去。有時魯王堅決留他,道士也偶爾住下。鞏道士常在宴席間,表演四季花木顛倒時序的遊戲。

魯王問他:「聽說仙人也不忘男女之情,是真的嗎?」道士回答:「也許是這樣吧,可我不是仙人,所以心如枯木。」一天晚上,道士住在府里,魯王叫一個年輕貌美的青樓女子去試探他。青樓女子進了房門,連叫幾聲,沒人答應。她點了燈一看,道士像死人一樣,閉著眼坐在床上。女子搖晃了他一下,眼一睜又閉上了,再搖他,打起了呼嚕。又推他一把,道士又順勢倒下,卧床而睡,酣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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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女子再用手彈彈他的額頭,發出像敲擊鐵器一般的聲音,便急忙去稟報魯王。魯王讓人用針刺道士,針扎不進去,推他也重得搖不動。又召來十幾個人,把他舉起扔到床下,就像一塊千斤重石落在地上。天亮以後去看看,道士仍然睡在地上。道士醒後笑著說:「睡得真死,掉下床來也不知道!」以後這些青樓女子們,常在道士坐卧時按著他玩,剛按時還軟和,再按就硬得像石頭一樣了。

道士住在尚秀才家時,經常半夜不回來。有時尚秀才鎖了門,等天明開開房門一看,道士已經睡在屋裡了。從前尚秀才和一個叫惠哥的歌姬很要好,兩人立誓結為夫妻,惠哥歌唱得特別好,演奏技藝也超群出眾。魯王聽說惠哥很有名氣,就召入宮內侍奉自己。從此之後,惠哥和尚秀才斷絕了交往,雖然常相互思念,卻無法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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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尚秀才問道士:「你在宮中見過惠哥沒有?」道士說:「那些歌女我都見過,但不知誰是惠哥。」尚秀才把惠哥的年齡相貌描述了一遍,道士想了起來。尚秀才求他再去時給轉達一句話,道士笑著說:「我是世外之人,不能替你捎書傳信。」尚秀才苦苦哀求,道士只好展開袖袍說:「你如果一定要見惠哥,就請鑽進我的袖子里來吧。」

尚秀才往袖子里一看,見裡面大得像屋子,便伏身進去。只見裡面光明洞徹,寬若廳堂,桌椅床帳無所不有,而且在裡面一點也不覺得氣悶。這時道士來到王府內,與魯王下棋。他見惠哥走來,便佯裝用袍袖拂塵,將惠哥裝進袖內,別人一點也沒發覺。尚秀才正獨坐沉思時,忽見從屋檐掉下一個美人,一看是惠哥。兩人驚喜萬分,你擁我抱,親熱異常。秀才高興地說:「今日奇緣,不能不記下來。我們來對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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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尚秀才先在牆壁寫了:「侯門似海久無蹤。」惠哥續寫:「誰識蕭郎今又逢。」秀才又寫道:「袖裡乾坤真箇大,」惠哥續道:「離人思婦盡包容。」剛題完,忽然進來五個人,頭戴八角帽,身穿淡紅衣,都是不相識的人。他們一聲不響,把惠哥提了就走。尚秀才嚇得不行,不知怎麼回事。道士回到秀才家裡,把秀才叫出來,問他在裡面的事情。秀才隱瞞著沒有全部說出來。道士微笑著把衣袖翻過來讓他看,秀才見上面隱隱約約有些字跡。細得像蟣子一樣,仔細辨認,原來是他題的詩句。

過了十多天,尚秀才又求道士帶他去了一次,先後共去了三次。惠哥告訴秀才說:「我已感到腹中胎動,非常擔憂,只好用帶子把腰紮緊。可是王府中耳目眾多,倘若有一天臨產,小孩一哭,往什麼地方藏呢?麻煩你和鞏道士商量一下,見到我三叉腰時,請他設法救我。」尚秀才答應了。回去後見了道士跪在地上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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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扶起他來說:「你要說的話,我都知道了。請你放心,你尚家就靠這一點骨血傳宗接代,我怎敢不儘力幫助呢?但從現在起你不能再進王府了。我所以報答你的,原不在兒女私情呀!」幾個月過後,道士從外面回來,笑著說:「我給你把兒子帶來了,快拿小孩包被來!」尚秀才的妻子非常賢惠,快三十歲了,生了幾胎只活下一個兒子。最近又生了個女兒,剛滿月就死了。聽尚秀才一說,驚喜地走出來。道士從衣袖中取出嬰兒,臍帶還沒斷,睡得正甜。

尚秀才的妻子接過來,抱在懷裡,嬰兒才呱呱啼哭起來。道士脫下衣服說:「產血濺在衣服上,是道家最大的忌諱。今天為了你,二十年的舊物,只好扔了!」尚秀才為道士換了一件新衣袍,道士囑咐他說:「舊衣服不要扔了,燒一錢灰吃了,可治難產,墮死胎。」尚秀才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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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道士在尚秀才家又住了一些時候,忽然對秀才說:「你收藏的那件舊衣服,應當留下一些自己用,我死了你也別忘了!」尚秀才聽了,覺得道士的話不吉利,但道士轉身就走了。隨後鞏道士去了王府,對魯王說:「我快要死了!」魯王很驚奇,道士卻說:「人的生死都是有定數的,還有什麼可說的呢?」魯王不信,強把他留下。

道士剛下了一盤棋,急忙起身要走,魯王又把他拉住。道士請求到外屋休息,魯王答應了。魯王去看時,見道土已經死了。魯王備了上等棺木,按當地禮節把他葬了。尚秀才親自到墳前哭吊一場,這才醒悟到道士原先說的話是預先告訴他的。道士留下的舊衣用來催生,十分靈驗,求尚秀才醫治的人接連不斷。開始只是剪被產血玷污的袖子給人,後來衣袖用完了,又剪領襟給人,也很有效。他想起道士囑咐的話,懷疑妻子日後必定難產,就剪下巴掌大的一塊血布珍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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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魯王有個愛妃,臨盆三天生不下來,大夫都沒有辦法。有人告訴魯王尚秀才能治,魯王立刻召他進府,那妃子只服了一劑就生下來了。魯王非常高興,贈給尚秀才銀錢綢緞,尚秀才全部推辭不要。魯王問他要什麼,秀才說:「我不敢說。」魯王請他說,秀才叩頭說:「實在要賞我,就請把歌女惠哥賜給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魯王把惠哥召來,問她年齡,惠哥說:「我十八歲入府,至今已十四年了。」

魯王覺得惠哥年齡太大,便命將全部歌姬都叫來,任尚秀才挑選。秀才卻一個也不喜歡,魯王笑著說:「真是個書獃子!你們倆十年前就定了婚約嗎?」尚秀才將實情說了。魯王備好車馬,仍把尚秀才辭掉的銀錢和綢緞給惠哥當嫁妝,把他們送到家中。惠哥生的兒子取名秀生,取「秀」與「袖」同音之意。這年秀生十一歲了,尚秀才家時刻不忘鞏仙人的恩德,每逢清明都到他墳上祭掃。

聊齋之鞏仙:道士的袖裡乾坤

有個長年旅居四川的客人,曾在路上遇見鞏道士。道士拿出一本書說:「這是王府的東西,我來時匆忙沒來得及歸還,麻煩你捎去。」客人回來聽說道士早死了,不敢貿然去見魯王。尚秀才知道後替他回奏了,魯王打開書一看,果然是以前道士借去的。魯王起了疑心,挖開道士的墳墓一看,卻是一副空棺材。後來尚秀才的大兒子年齡不大就死了,全靠秀生頂立尚家的門戶,傳宗接代。因此尚秀才更佩服鞏道士的先見之明了。

蒲松齡認為,袖裡乾坤,是古人的寓言罷了,怎能確有其事呢?然而鞏道士的袖子里,怎麼那樣神奇啊!其中有天地,有日月,可以娶妻生子,而又沒有催租逼稅的痛苦,沒有人事的煩惱。就是袖子里的蟣子虱子,和桃花源里的雞犬有什麼不同呢?假設容許人們長期住在裡面,在那裡老死也是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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