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如驢、牙疼誓……元代人的吐槽功力，不一般

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

在古典的世界裡

有「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的恬靜

也有「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的溫暖

還有御苑深宮之內，陪伴主人嬉戲的閑適從容

小遊仙詩

〔唐〕曹唐

冰屋朱扉曉未開，誰將金策扣瓊台

碧花紅尾小仙犬，閑吠五雲嗔客來

看上去，古人對狗還是頗為喜愛的，但到了元代，畫風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汪

丑如驢

小如豬

《山海經》檢遍了無尋處

遍體渾身都是毛

我道你有似個成精物

咬人的笤帚

——王和卿〔雙調·撥不斷〕《長毛小狗》

除了吐槽自家寵物

元代人還把各種生活日常都寫成散曲

百十字的短小篇幅

唐詩典雅，宋詞婉麗

到了元代

讀書人不能科考

縱情勾欄瓦肆

講話就潑辣起來

油鹽醬醋、起居坐卧皆成文章

見出元人鮮明熱鬧的生活

痛快淋漓的性情

元曲的生命力

也正在這些瑣碎、平凡的喜怒哀樂之中

【1】

人生倒計時

〔雙調·蟾宮曲〕

盧摯

想人生七十猶稀

百歲光陰

先過了三十

七十年間

十歲頑童，十載尪羸

五十歲除分晝黑

剛分得一半兒白日

風雨相催

兔走烏飛

子細沉吟

都不如快活了便宜

人生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了有沒有

盧摯號疏齋，是著名的曲家

他雖然身為顯宦

卻並不流連富貴，曲意淡泊放逸

這種人生倒計時的演算法

放在今天也是妥妥的毒雞湯了

【2】

春困秋乏夏打盹

〔越調·鬥鵪鶉〕好睡

無名氏

莫不是陳摶的姨姨

莊周的妹妹

宰予的家屬

謝安的親戚

華胥夢裡姻緣

邯鄲道上配偶

兩件兒，試問你

可甚愛月遲眠

惜花早起

……

〔尾〕

對蒼天曾說牙疼誓

直睡到紅日三竿未起

若要戰退睡魔王

差三千個追魂大力鬼

特困果然是古今頑症

發誓早起又每天打臉的不是只有我啊！

不過，有那麼多高貴的親戚可以攀附

也差可慰藉

【3】

餃子

〔中呂·朝天子〕嘲妓家匾食

無名氏

白生生麵皮

軟溶溶肚皮

抄手兒得人意

當初只說假虛皮

就裡多蔥膾

水面上鴛鴦

行行來對對

空團圓不到底

生時節手兒上捏你

熟時節口兒里嚼你

美甘甘肚兒內知滋味

雖然作者是無名氏

但大概率是北方人了

畢竟只有每逢佳節吃餃子（並不）

才能寫得這麼饞人吧

【4】

人在畫中游

〔正宮·鸚鵡曲〕

白賁

儂家鸚鵡洲邊住

是個不識字漁父

浪花中一葉扁舟

睡煞江南煙雨

〔么〕

覺來時滿眼青山

抖擻綠蓑歸去

算從前錯怨天公

甚也有安排我處

畢竟是出了元四家的時代

除了插科打諢

元代人描景入畫的本事也一流

寫山繪水，如在目前

這樣的神仙居處

閑來垂釣困時眠

足以令人艷羨了

元曲中不僅有「枯藤老樹昏鴉」的散淡

也有「響噹噹一粒銅豌豆」的桀驁

更有還鄉的漢高祖，待月的崔鶯鶯

古今人物，諸般情狀

都在元人的嬉笑怒罵中，匯成文章

一部元散曲，生氣淋漓，諧趣盎然

呈現出文學史上少有的

通俗、質樸、活潑的風貌

怎能不令人喜愛？

本文轉載自「中華書局」，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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