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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的意義,是心意的容器

身為一隻挑剔且挑食的吃貨,本宮在大多數情況下,吃東西時是很不給別人面子的。

味道不夠合意的,不吃;過分油膩的,不吃;口味過重的,不吃;放了糖的,不吃;號稱某地名菜但做法不地道的,不吃;被氣場不對付的人翻撿過的,不吃;剩菜,不吃……這麼矯情,活該平時外出應酬時都餓著肚子,然後帶著一臉的嗷嗷待哺,沖回家裡重新覓食——將就?不存在的。

「不是所有食物都有資格被本宮吃」,於是寧可挨餓,從不對外食妥協。哪怕放在面前的食物是同桌人都吃得很香的,如果不想吃,也只會象徵性地動一筷子。熟肉撕一絲,蔬菜夾一根,湯羹舀一小勺,蛋糕挑幾粒碎屑,甜飲料沾一下嘴唇……剩餘的就放在自己面前直到撤席,不怕被說浪費。

但是有一種情況是例外,會讓我心甘情願地吃下所有違背以上習慣的食物——這食物承載著滿噹噹的心意。那樣的話,不管是屬於以上哪個「雷區」的食物,本宮都會盡最大努力吃下去,最好是吃完;若是完全符合喜好的食物就更不用說了,肯定是第一時間迅速麻利地全部解決掉。並且,無論是兩種情況中的哪一種,對於這樣的投喂,是會用極度護食的姿態去「捍衛」的。就算只能慢慢慢慢地吃,連續幾天吃剩下來的東西,也誓死不會把它分給其他人。這心態,想來想去倒唯有《射鵰英雄傳》里一段描寫,最為細膩貼切:

郭靖忽然想起,說道:「我給你帶了點心來。」從懷裡掏出完顏康送來的細點,哪知他背負王處一、換水化毒、奔波求葯,早把點心壓得或扁或爛,不成模樣。黃蓉看了點心的樣子,輕輕一笑。郭靖紅了臉,道:「吃不得了!」拿起來要拋入湖中。黃蓉伸手接過,道:「我愛吃。」

去年5月如月幫忙買到的棒棒雞。哪怕不能吃辣,也歡笑著認認真真地吃得一點不剩

關於「愛心料理」或「愛的投喂」,這些年裡有那麼幾件是印象極深的。

一是剛考下來心理諮詢師三級證後,曾經在一對持二級證的夫婦指導下作兼職實習(見《西紅柿炒雞蛋:家常菜里的暖心回憶》)。督導夫婦人很熱情,平時對他們都是以姐、哥相稱,也曾經好幾次覥顏去他們家裡做客(食客)。記得嵐子姐總和我吹噓趙哥燒得一手好紅燒肉,連家裡的三隻貓聞到味道,都要搖頭擺尾地湊上去,於是當真就在某個周末的晚上到他們家借宿了一夜,轉天上午和嵐子去菜市場選肉、買菜,拿回家裡交給趙哥。趙大掌柜一個轉身,左手拎肉右手抱貓地進廚房去了。弄得在客廳和嵐子閑聊的本宮忍不住往廚房張望了好幾次,生怕趙哥一閃手把肉放在腳底下,然後舉貓上案板。

雖然不是趙氏紅燒肉本尊,但三刻的紅燒肉同樣具有標誌性意義

那頓紅燒肉吃得確實香,但回去後生病了,高燒兩三天,結果竟然就此忘記了紅燒肉的味道。只是從那以後,原本毫無興趣的「紅燒肉」,對本宮而言就有了特殊的意義。同樣被牢記的還有某年小年的餃子。也是我們三個人,圍著桌子邊包餃子邊聊天,三隻貓中的兩隻在桌旁圍觀,還有一隻最會黏人的坐在嵐子的膝蓋上。三個人是三種手法,包出來的餃子個個都能對得上主人。嵐子姐興緻勃勃地說,等會兒餃子下鍋時,要看看誰的餃子破得多。本宮很嚴肅地糾正道,那不叫破,叫掙了!於是嵐子哈哈哈地開始黃鼠狼笑。

是真的很可惜,那麼沒心沒肺的好時光,終究也過完了。

二是從北京辭職並準備離開的那段時間,公司里關係特別要好的小姐妹11拉我到她的住處玩,說要給我做紅燒排骨。對這件事會有特別深的印象,除了在當時高強度的團隊工作中,和11確實稱得上有「同一個戰壕」的交情之外,也因為家裡對於排骨,萬年不變的做法就是清水白煮蘸醬油,是以從來沒想到過「紅燒排骨」也是可以在家裡做的。那時的本宮還不太會做飯,好奇,外加饞,於是顛兒顛兒地跑去給姐妹打下手。其實憑良心說,11的手藝實在很一般,印象最深的是顛勺的時候還把料汁潑到了廚房的瓷磚上,做出來的成品也是黑黢黢一盤不太好看。但就只為了這頓竭盡所能的踐行宴,本宮那天足吃了四五塊排骨加一個饅頭!

回到天津後,時間彷彿被稀釋過一樣過得很慢,卻也像是被稀釋過一樣流動得格外暢快,於是幾年時間又呼啦一下過去。中間也有一些滿載情誼的投喂,卻再沒有像之前在北京的兩次一樣讓人刻骨銘心——大概是因為北漂時,哪怕看起來光鮮亮麗躊躇滿志,但內心深處始終有一個空洞,讓整個人在工作時雖然也人模狗樣(划去衣冠禽獸),但只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總是像個遊魂一樣棲惶無依。於是,來自外界的善意和溫情就變得至為珍貴。結果如今回頭看時會詫異自己當時竟然如此容易滿足——是不知感恩了,還是終究比若干年前被生活更加溫柔地對待了?

大概是後者。因為,儘管對於來自不那麼重要之人的善待,如今已再也不會耿耿介介的了;但若是真心相待的朋友,對來自對方的每一分給予,似乎都只有比以往更為用力地握緊和感念。這樣的變化,或許可以理解為「將有限的精力用在了更為重要的人身上」吧。比如學長投喂的水果,比如幾位阿姐分給的茶,比如同事(美編妹子)心意滿滿得讓人甚至啼笑皆非的「愛心禮包」(見《立春的烤冷麵:東北老鐵別點進來看》),比如三刻小夥伴們的專程探望和愛心口糧……還有大汪汪的小藍杯,已經說了好幾次,今天不說了。不過,會讓本宮忽然想寫今天這篇文章的緣由,仍然是我汪給帶的好吃的。

真高興關於北站、關於綠皮車的回憶,被新的「記錄」溫和地覆蓋了啊

是乘火車短程公幹的路上。草莓,咖啡,都是自己平時喜歡和習慣了的食物。搭配上明媚陽光中的好心情,就好像要去春遊一樣歡脫,但吃不下那麼多。於是在到達目的地前,汪把剩下的水果都收在自己的包里。原想著「加班」結束後跟他申請帶回家繼續吃的,沒想到的是,飽滿新鮮的水果在包里顛簸了一天,爆汁!不說包里早已一塌糊塗,草莓也慘到了沒眼看的程度。但是,把或扁或爛的草莓抱在腿上,仍然很珍惜地一顆顆吃下去的傢伙……真的……是本人沒錯啊……

沒眼看不要緊,很有胃口吃就行了

那一刻,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在心中滋生。明明知道是錯覺,但又分明覺得久違:就好像時光倒流回那麼多年之前——生活的扭力沒有粗暴碾壓過來的時候——甚至於之後的一切,都在今天的覆寫中被悄無聲息地改寫了。

是錯覺吧,錯覺也好。新的夥伴帶來不一樣的改變。「遺憾」可以假與過去相似之名被稍稍彌補,但我想要記住的,是今日的友人和自己,不是回憶中的「什麼」或「誰」:讓人有勇氣面對現實,有勇氣和過去和解,而後真正背負起一切過往——無論是能接受的還是無法回視的——繼續以欣快的心情向前走去。這是源自「信任」以及「陪伴」的魔力,哪怕經年積累出的熟稔都有可能無法企及。

從冰箱到烤箱,食物所承載的溫度千差萬別,能夠照亮的距離也不同

道謝的話不多說了。今天忽然想以感性到自私的口氣,用「牽袖央告」般的方式弱弱弱弱地哼唧出心愿:

能不能不要再走散?……想一直和你們,在一起。

(微信公眾號、頭條號搜「本宮的小廚房」就能找到我。微博searlfox。每天更新一篇和食物有關的隨筆、回憶或心得。期待它們能為你帶來共鳴,更期待得到任何形式的互動?(?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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