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隨筆

陽光會試探性的選擇一片橡樹葉比較薄弱的地方，去測試季節轉換的玄妙。這種像極了一根燃燒的煙頭刻意燒焦某處的感覺，造成了整棵樹所有葉片的緊張和興奮。樹葉一旦受到陽光和風的刺激，就會彼此錯亂起來，於是，100年樹齡的老橡樹發出來簌簌的聲音，遠處的晨曦彷彿河流一樣，而一片樹葉和另外一片樹葉之間的關係，和即將完成的最後幾塊積木完全一致。此刻，我就隱身在樹葉里，蜜雀的歌聲四面而來，又四散而去。

距離橡樹林不到三百米，則是一片順著山坡生長的白楊樹林。裸露的巨大岩石偶爾會橫亘在白楊樹之間，這實在有利於像我這樣不按照正常山路走路的人，坐下來歇息一下，——其實更多的時候，是躺在被陽光溫暖過的石頭上，那種直達後背的溫度，正好適合一個有些疲憊的爬山者。山窩朝陽的一面還有一棵野核桃樹，地上至少堆積了三代核桃果，仿照一代人一代人的說法，我這種關於野核桃果實的說法，還未免過於保守。極少有人知道這棵野核桃樹的存在，果實又硬，等到外面那層厚皮徹底腐爛之後，核桃堅硬的外殼依然令所有野生動物望而生畏。我有時候會蹲在那裡，只是為了呼吸那種特殊的經過時間發酵的味道。

我在早晨的白楊樹林里繞來繞去，輕度的頭昏混合著青草的味道，四月陽光的色彩變得一如水晶般脆藍，天空便是我的湖泊。

談到天空一如湖泊的印象，首先要歸功於我時常仰望天空的習慣。跟隨玫瑰鸚鵡漂亮的身影，天空的遼闊變得極富挑戰性，它會讓你忘記自己，過一會又記憶起自己，你就會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進湖邊鬆軟的一側，只要再往前走半步，整個身子將會漂浮在湖泊之中。蜜雀歌唱的聲音會驚動湖水，而被微風謹慎干擾的湖畔留下了偶爾路過的人的腳印……

我在林子里呆了半個多小時，以至於差點忘記回家的小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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