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恥辱
文/ 龍泉道人 首發/ 雲南道教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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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朋友酷愛跑步，這愛好一直持續了多年，可以說風雨無阻。我有些好奇，問他為何能如此堅毅？他說，就是因為二十年前的一個恥辱。我更加好奇。如果愛上跑步這件事是與興趣有關，或為了健康考慮，似乎更容易理解，但若與恥辱有關，可能就無法理喻了。
原來，二十年前他上大學時，有一次運動會，他報名參加10公里長跑比賽。賽前他信心滿滿，且有無數粉絲前來助陣，怎能令人失望？不料，才跑第四圈，他就有些力不從心，心裡在不斷糾結：是堅持還是放棄？堅持吧，體力有些不支，未必能堅持跑完剩下的21圈；放棄吧，他們多同學、粉絲圍觀，可能會被他們看扁和羞辱。他邊跑邊想，越發感覺力不從心，氣喘吁吁。
於是，他想到了放棄。可是以什麼方式放棄呢？停下來不跑嗎？還是乾脆裝作摔倒扭傷了腳，這樣就不會被人看扁了，也算是一條不錯的退路。想到這裡，他見跑道邊有一個石子，往上一踩，他應聲倒地。很多人圍了上來，將他抬到校醫室。這樣，他終於名正言順地從賽場退了下來。接下來，就是一些仰慕者的噓寒問暖，他心中有些得意。
只不過，他說，那次放棄卻成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恥辱。其實，那個恥辱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別人的心目中，他依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英雄，因為有勇氣參加10公里長跑的人不多。後來也因此被人稱讚，被人仰視。只不過，那個恥辱，別人無法體會，因為他無法面對自己的心。每次他試圖將其從心底抹去，但越想抹去，那個恥辱卻越發記憶猶新，甚至成為人格上的污點。
我說，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把它放在心裡幹嘛？你現在不是很好嗎？家庭圓滿，事業穩定。你夫復何求？他苦笑了一下說：「其實，這些只不過是表面的偽裝而已，一張標準的面具，看似美好，內心卻無比痛苦和煎熬。原來，世間最難以面對的是自己的心。問心無愧才好。」
他喝了一口水接著說，「但從二十年前那次假裝摔倒退賽之後，我已經學會了偽裝，那種偽裝顯得很體面，卻無法逃離內心的自責。而更為諷刺的是，原來我的同學們知道我是裝的，因為真正的痛苦是無法偽裝的，快樂也是。當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時，在別人眼裡或許一目了然，只是他們不說罷了。後來的我更覺得無地自容，更加鄙視我自己，並堅持每天長跑十公里，用二十年的時間，去抹去那個恥辱。」
我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真誠。他沒有絲毫偽裝，因此他的眼神極其清澈。其實，多年前，我也會裝，或者，幾乎很少有人不裝。不過，就像他說的一樣，當我們裝的時候，我們無法遵從內心，而試圖掩飾自己不宜見光的部分，那部分或許就是邪惡的。當我們心懷邪惡，卻又裝得很善時，那種邪惡會成為安眠藥，劑量小不易入睡，而且容易產生依賴性；劑量太大則不僅不易醒來，甚至可能斷送性命。不可不慎。
其實，偽裝就是一種安眠藥，因為，我們原本不需要偽裝，因為偽裝很累，需要殫精竭慮，需要把那些原本不存在的東西當成東西，並對這些無中生有的東西粉飾一番，而粉飾的過程中，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噁心至極。不過，若自己都被這些東西催眠了，那最後可能變得厚顏無恥。關鍵的是，那時候我們不會有任何覺醒。
我在朋友的臉上看到了覺醒。他淚流滿面。他說他從未向任何人吐露過這些心事，但向我吐露了。我問他為什麼願意跟我說那些，他說因為我是一個修行人，不喜歡以大話、空話對人說教，不喜歡趨炎附勢、附庸風雅，卻能隨緣應物、順其自然。聽到他的一席話，我有些自慚形穢。因為，我自己也無法完全做到心行合一。
很多時候，我們會莫名其妙地感覺疲憊、感覺厭世、感覺崩潰，於是我們幻象有一天可以遁入山林，找到一個富有禪意的小樓，然後與明月為伴、與清風為伍。然而，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嗎？答案是：有。那在哪兒呢？答案：在心裡。內心清凈，紅塵也是清凈地；內心浮躁，清凈地也是紅塵。
流浪大師沈巍成為網紅之前，在最喧鬧的地鐵站口、最骯髒的垃圾桶邊堅守著清凈，但最終卻被那些無聊且浮躁透頂的「粉絲」們打回「原型」。其實，當我們努力「做自己」時，卻妨礙了別做他們自己。這種妨礙原本就是邪惡的，所以「小馬雲」因為外形走樣而被公司解僱，被打回原形。
一位朋友說，她想出家修道。我說不妥。她問我為何不妥？難道她不適合修道？我說不是，修道之難，難在恪守清凈、心若止水。她說，既然出家修行，她必定能放下紅塵、心若止水。我說，你當然能心若止水，但你顏值太高，我怕你影響別人無法心若止水。她笑了。
其實，心才是根本。修道無他，守心而已。慈悲。
[2019.4.11 | 圖片源於網路，侵權即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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