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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獸」們也懂得做買賣?

我們一直以為經濟行為是人類獨有的,但現在發現,即使是簡單的生物也懂得做生意。

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寫道:「以物易物的傾向在所有人類社會中都很普遍,但在其他動物中至今未見。」這是在1776年,但「人類是唯一能從事經濟活動的物種」這個觀點之前就已經深入人心。從直覺上講,是這麼回事。舉例來說,要能對市場上的供需變化做出反應,必然要求一個物種足夠聰明,能夠進行理性的思考和決策,而人是唯一具有理性的動物。

但事實上,這不過是我們的想當然罷了。隨著我們對地球上無數其他物種的了解,有一點變得越來越清楚,即很多動物都能進行交易,一些物種甚至還非常精於此道,能以自己的私利操縱市場。從活潑的狒狒到在珊瑚礁上提供「魚療」服務的瀨魚,我們在自然界的任何地方几乎都能找到令人驚訝的複雜經濟決策的證據。甚至還有真菌也在做生意,根據最新的研究,這些沒有大腦的土壤居民給人的印象是它們似乎比我們還理性。

這些發現讓我們對合作行為的起源有了新的理解,此外,也動搖了複雜行為離不開發達的大腦的看法。如今我們甚至還要向這些善於做生意的「禽獸」討教生意經呢。

動物之間為什麼會有合作?

任何看過野生動物紀錄片的人都知道,合作在自然界是很普遍的。猴子互相打扮;鬣狗成群捕獵;在螞蟻(或蜜蜂)的群落里,工蟻(或工蜂)辛勤地為蟻后(或蜂后)以及其他同伴服務,而自己卻被剝奪了生育權利……不僅同一物種的動物有合作,合作也存在於不同物種之間:牙籤鳥幫助鱷魚清理牙縫中的殘食;牛背鷺啄食牛身上的寄生蟲……但是按進化論的觀點,生存競爭是自然的鐵律,殘酷的利己主義是動物唯一應該奉行的準則,那大自然為什麼會進化出動物之間的合作呢?

對每個物種而言,永恆的目標無非是提高自己的生存、繁殖以及後代存活能力。這些被統稱作「適應性」。圍繞著「提高適應性」,人們試著從不同角度解釋動物的利他行為,其中就有兩個互為補充的主要理論。

第一種是親緣選擇理論。這個理論認為動物的利他行為通常發生在「親戚」之間。由於親戚或多或少與自己擁有同樣的基因,如果犧牲自我利益可以在未來提高親戚們的適應性,幫助他們播撒基因,那「犧牲小我」最終換來的是整個種群更好的存續。這麼一來,利他就不算虧了。當然,利他行為也不會在親屬間無限地發生,隨著血緣關係變遠(也即基因相同程度變低),動物的利他意願也會逐漸下降。

親緣選擇能較好地解釋螞蟻、蜜蜂等昆蟲中的利他。蟻群、蜂群的繁殖活動通常是由個別雌性包攬的,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有同一個「媽」,因此它們之間的基因相似程度非常高,也就能做出捨生忘死般的利他行為。然而,親緣選擇沒法解釋不同物種之間的利他行為。

於是第二種理論——互惠利他理論便誕生了。這種理論認為,雖然「助人為樂」需要付出一定成本,也即損失自己的適應性;但如果得到自己幫助的同伴,在日後能以某種形式給予回報,那麼自己先前的損失便能在日後得到補償。換句話說,儘管獲利的動物跟自己不一定沾親帶故,可一旦「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利他仍可能發生。以牙籤鳥為例。它們在幫助鱷魚清理牙齒的同時,也收穫了食物,實際上雙方都得了好處。

合作的本質是選擇生意夥伴

但是在野外里,法國動物行為學家羅納德·諾伊很快注意到先前解釋動物合作的理論的局限性。他自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在肯亞觀察狒狒。他發現,當兩隻低等級的狒狒聯合起來挑戰占統治地位的雄性狒狒,以便獲得與雌性的交配權時,它們並不總是像互惠利他理論所設想的,在挑戰成功後繼續互惠合作。情況恰恰相反,同謀者中較狡猾的一隻,為了確保自己的交配機會比合作者多,會不停地更換合作夥伴。因為它知道,群里總有潛在的合作者願意接受更低的「開價」。

由此,諾伊提出,合作關係的本質是夥伴選擇,而選擇夥伴的條件不是互惠,而是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跟人類在市場上做買賣時所秉持的原則是一回事。所以,諾伊把自己的理論稱為「生物市場理論」。

他試著把新理論應用到其他物種上,看看是否能解釋它們的合作行為,結果發現都能奏效。一時間,這個理論吸引了許多年輕生物學家。不過,當時對生物市場理論的檢驗還停留在紙面上,即只局限於用於解釋已記錄在文獻中的動物的行為。法國動物行為學家雷杜安·巴沙里是羅納德·諾伊的一名博士生。他決定走出去,到野外去驗證它。

瀨魚的服務交易市場

他把一種叫「清潔工」瀨魚的小型暗礁魚作為觀察對象。當其他魚經過它的「清潔站」時,守候在那裡的瀨魚會從它們的魚鱗中揪出一條條小寄生蟲,並吃掉。瀨魚得到食物,而「客戶」得了一次免費的「魚療」,這好像是典型的一個互惠利他的例子。但其實事情要比這複雜得多。瀨魚和「客戶」之間也存在利益衝突的一面。原因是,比起吃寄生蟲,瀨魚更喜歡吃「客戶」身上的粘液,而粘液對魚有保護作用。「客戶」在接受「魚療」時,當然不希望自己的粘液被瀨魚吃去,但它們既然有求於它,也只好對瀨魚的偷嘴睜一眼閉一眼。瀨魚呢,也不能無所顧忌,也會對作弊對象和時機有所選擇。

巴沙里發現,瀨魚的「客戶」有兩種類型。一種是「遊客」,它們可以在幾個「清潔站」之間穿梭,這次到這裡,下次到那裡,沒個准。另一種是「老客戶」,它們習慣於只到一個固定「清潔站」接受服務。

巴沙里猜測,在這場買賣中,「遊客」比「老客戶」更具戰略優勢,因為它們可以貨比三家,對這一家不滿意下一次可以到另一家。果然,他發現,「遊客」幾乎總能得到更好的服務,比如每次來總能優先;而且,比起「老客戶」,瀨魚不輕易偷吃它們的粘液。

巴沙里還發現,當有其他魚在旁邊觀看時,瀨魚不太可能作弊,而當「客戶」是掠食動物時,它們從不作弊——誰敢得罪地頭蛇?最近,巴沙里在澳大利亞的蜥蜴島附近觀察時,又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裡的瀨魚已經不再給「遊客」提供優先服務了。他認為原因可能在於,幾次厄爾尼諾現象殺死了當地80%的瀨魚,在這個服務市場中,目前供求關係嚴重失衡,瀨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它們對「遊客」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你愛來不來,我的生意反正都火熱得很!

在這個市場系統里,複雜程度如此之高,這些魚適應市場的本領如此之強,讓巴沙里驚嘆不已。過去認為,只有那些大腦發達的生物才能夠做出複雜行為(比如對供求變化做出反應),而現在腦袋小小的瀨魚就做到了這一點!

沒有大腦的交易者

的確,在過去幾年裡,生物學家已經表明,許多動物都能夠對市場做出反應,包括黑猩猩、獼猴、貓鼬、螞蟻、黃蜂和一種稱為「七彩神仙魚」的小魚。

在最近發現的一個生物市場的例子中,交易者甚至根本沒有大腦。在土壤中,有一種叫叢枝菌根真菌(簡稱菌根菌),它們與植物的根做交易,拿磷換回碳。單個菌根菌像一張網一樣可以連接到許多植物,所以它能在貿易夥伴之間快速變換,一旦發現某個夥伴不划算,就終止跟它連接。同樣,植物也可以從眾多相互競爭的真菌菌株中進行選擇。

生物學家在追蹤這些地下交易的時候,發現了各種各樣的鬼把戲。比如,真菌一般避免與生長在陰涼處的植物做買賣,因為喜陰植物光合作用能力差,製造的碳少,真菌可能認為它們不是理想的貿易夥伴。再比如,當植物對磷需求量大的時候,真菌會以讓植物無法接近的形式囤積磷。通過這種方式,它們可以抬高價格,從植物那裡獲得更多的碳回報。

你瞧,即使是最簡單的生物,當它們在市場中從事交易時,也能給人一種理性的利己主義者的印象。

當然了,動物、植物和真菌的交易行為與人類經濟行為的複雜性還是不能匹敵的——譬如說,它們都不使用貨幣。但它們對我們依然有很大的啟發性。尤其考慮到,現在股票、證券、期貨交易日趨電子化,交易往往在瞬間就完成(即所謂的「快閃交易」),而做出交易決策的,不再是人,是各種相互競爭的演算法和程序。真菌網路通過數億年自然選擇進化出來的在眾多交易夥伴中進行的「快閃交易」,科學家可以非常精確地跟蹤,並通過建立模型跟實際情況比較。而這樣建立的交易模型可用於優化我們今天的快閃交易,所以是很值得人類借鑒的,而且已經引起了金融研究人員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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