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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在奮鬥,其實可能只是工作馴服了你

1.

在人類歷史上,最初是沒有「工作時間」這種東西的。

20萬年前,人類作為一個新的物種(智人)出現在東非,歷時10萬年時間,智人走出了非洲,向歐洲和中亞擴散,在6萬年前來到了東亞。之後進程逐步加快,他們用了三到四萬年,渡海到達澳洲,最後在一萬多年前,智人從西伯利亞越過了今天的白令海峽,踏上美洲,逐漸把足跡延伸到了美洲的最南端。

智人當然沒有「工作時間」這一概念,但並不代表他們不工作。在這十幾萬年漫長的遷移過程中,原始人類賴以生存的手段一直是狩獵和採集。追逐獵物、採集果實,就是他們的工作。

這是一份繁瑣的工作。為了讓日常採集食物的效率達到最高,他們也需要了解每種植物的生長模式,什麼樣的果子汁多味甜,糖分最足;什麼樣的植物有劇毒,千萬碰不得;哪些植物又可以塗在傷口上,加速癒合。他們也需要了解每種動物的生活習性,群居還是獨處,晚上活動還是白天活動,來決定是單挑解決還是必須聯合狩獵。

他們需要知道季節的變化,怎樣代表著雷雨將至或是乾旱將臨、寒冬將至,以便決定走還是留。他們要留意附近的每條河流、每棵核桃樹、每個睡了熊的洞穴還有每個燧石的礦床。每個人都得知道怎樣做出一把石刀,如何修補裂開的斗篷,如何做出抓兔子的陷阱,還有該如何面對雪崩、蛇咬或是飢腸轆轆的獅子。這裡面任何一種技能,都得花上好幾年的指導和練習。

我們通常覺得原始的狩獵生活奔波又操勞,還容易食不果腹,但實際上採集狩獵人群的生活,比起後來的農夫、牧民、工人或上班族,似乎要來得更舒適。

地廣人稀的環境讓智人有充足的食物來源。可能早餐吃漿果和蘑菇;中餐吃水果、蝸牛和烏龜;晚餐則是來份野兔排佐野生洋蔥。餐餐葷素搭配,營養均衡。至於第二天,又能體驗全新的菜單。

他們絕不為會了工作而工作。就算是在最貧瘠的卡拉哈里沙漠,平均每周也只需要工作35到45小時。就每天花個幾小時採集果實穀物,三天出去打一次獵。這樣的工作時間在一般時期足夠養活整個部落了。而他們的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在樹下享受自己的閑暇時間,聊八卦,談戀愛,不知生活壓力為何物。

最讓現代人羨慕的,是他們沒什麼家事負擔。他們不用洗碗,不用吸地毯,不用擦地板,更不用換尿布。

2.

這一切在大約1萬年前全然改觀。人類生活的方式,從遷移狩獵,過渡到了農業生產。人類開始投入幾乎全部的心力,操縱著幾種動植物的生命。從日升到日落,人類忙著播種、澆水、除草、牧羊,一心以為這樣就能得到更多的水果、穀物和肉類。

但農業革命所帶來的,非但不是輕鬆生活的新時代,反而過著更加辛苦、更不滿足的生活。尤瓦爾·赫拉利在自己的《人類簡史》一書中,將農業革命稱為史上最大的一樁騙局。

騙局的主謀,是極少數的植物物種,其中包括小麥、稻米和馬鈴薯。人類以為自己馴化了植物,但其實是植物馴化了人類。

雖然不需要再擔心野獸襲擊、風吹雨淋、遷移之苦,每單位土地也能提供更多食物了,人類的數量呈指數級增長。但與此同時,人們的工作時間真的變長了。

看看我國古代描述農作生活的詩句。白居易的《觀刈麥》里「農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說農民終年忙碌,五月尤甚;崔道融的《田上》寫「雨足高田白,披蓑半夜耕。人牛力俱盡,東方殊未明」,為了搶種,農民披著蓑衣冒著雨,半夜就來田裡耕作,等到人和牛都累得半死,還沒天亮呢;顏仁郁在《農家》里抱怨「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谷自生」,一般人不知道種田的苦,竟然說田裡的稻禾是自然而然就長成的(氣死我了)。

每段詩句都能擰出一把汗,農業耕種不光對連續工作時長要求高,而且是常年如此。時間長不說,每次都是牛累人也累。也正是因為越來越多的時間都用來種穀物,採集和狩獵的時間被擠壓,至此變成了非主要生產方式。

相較於遷移狩獵的生活,農耕生活的確是富裕又安全,雖然工作時間變長了,但也能接受。而真正帶來質變的,是階層的出現。

動輒數萬人的國家,需要新的紀律、法律與文化,上級命令和貢賦、稅收一起成為了新常態。也有了「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的情況發生。

3.

人類文明發展帶來的技術像是自己為自己挖的坑,一跌進去就爬不上來了。就工作時間來說,在歐洲工業革命之後,無疑是坑最深的時候。

1721年出生於英國的工匠詹姆斯·哈格里夫斯,既是紡織工又是木匠。他在43歲那年發明了珍妮紡織機,效率是普通紡織機的8倍。珍妮紡織機引發了英國棉紡織業提高效率的發明熱潮,眾多機械發明讓英國只用了20年便基本實現了機械化,到1830年,蒸汽動力更是全部取代了人力。這就是工業革命的開端。

在工業化過程中,科技、機器打垮了自然與文化傳統,使得人們把工作與生活分開出來。湯普森於1967年的《時間、工作紀律與工業資本主義》一文中,寫道:「各種成熟的工業社會的共同特徵是節約時間、『工作』與『生活』清楚地劃分……」。進而也有了「工時」的概念。

在工廠上班,絕對是毫無樂趣的,基礎工人只用簡單機械的長時間重複一個動作。在福特發明的流水線之下,工人則徹底成為了流水線上的螺絲釘,卓別林在《摩登時代》里就誇張化的表演了這滑稽又辛酸的一幕。

這麼無聊的工作,也並非是人們自願接受的。1760年的圈地運動,農民失去了土地,為了營生,只得走進工廠。

那些傳統式的靠著在家中或家門口搭個小棚子營業的工作,比如鞋匠、裁縫師、鐵匠等已大量消失,他們的身份統一變成了男性勞工。一大早就出門,然後在工廠中與他的幾位,或成百上千位夥伴一起勞動八至十小時。這還算好的。

1830年的里昂,是法國絲織業中心,有9萬多工人,他們每天勞動長達15—18個小時,並且勞動報酬極低。

也是從1830年開始,法國、英國、德國、美國爆發了多次大規模工人運動,訴求皆有縮短工時這一項。終於在1889年,鬥爭全面勝利,有了8小時工作制,有了國際勞動節。

儘管如此,在美國,每當工廠在新機器上花費了投資,看似更先進的機器更能省時省力,但往往又要靠著增加工人勞動強度、連續生產等方式把投資給彌補回來。到1920年,鋼鐵工人仍得每周勞動63.1小時;而且有些部門的勞工得一周工作七天,一天12小時。

科技發展竟然某種程度上與工人的勞動量成了反比。

以至今日的我們,會時刻盯著手機生怕錯過了領導的信息。不得不感慨《莊子·大宗師》里的「其寢不夢,其覺無憂」這種睡覺不做夢,睡醒不憂愁的生活正離我們越來越遠。

誠然科技讓生產力得到了解放,但人們的生活卻似乎越來越累。我們仍然對目標感到茫然,也仍然總是感到不滿。

不知道是我們馴服了科技,還是科技馴服了我們。

主要參考:

尤瓦爾·赫拉利《人類簡史·從動物到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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