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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還不如波德萊爾的一行詩

1857年8月20日,法國司法部人滿為患,此時正在開庭審理一起案件。說是案件並不準確,因為被告並未犯罪,法庭審判的,是他的詩歌。

監察官在起訴書中,這樣寫道:「他尤其誇大了醜惡的一面,他為了使人印象深刻和感覺強烈而過甚其詞……這些畫面通過有傷風化的粗俗的現實主義不可避免地導致感官的刺激。」

這段話很拗口,翻譯成大白話就是:下流。這不是我說的,而是當時一位法國批評家指出的:「現實主義,在這句話中是關鍵的一個詞,它標誌著下流。」

最後,法庭宣判,說這位詩人的詩集「觸犯公共道德和善良風俗」,其中有六首屬於「淫穢詩歌」,必須要刪除。這事在當時的影響太大了,連文壇大咖福樓拜都忍不住湊熱鬧,他寫了封信給受審判的詩人,問他到底冒犯了什麼,並打趣說:「告發一本詩集,這實在很新鮮。」

這位「有傷風化」的詩人,名字叫波德萊爾,那本詩集正是《惡之花》。那麼,波德萊爾真的下流嗎?或者說《惡之花》真的那麼不堪嗎?

對於第一個問題,我甚至可以回答你:是的。

《惡之花》首版封面

資產階級浪子

1821年,波德萊爾出生於法國巴黎,幼年喪父,母親改嫁給一位軍官。生父留給他的大筆遺產,很快就揮霍一空,而他繼父仕途順利,一直做到法蘭西第二帝國駐外大使。因此,波德萊爾的成長中,雖然遭遇痛苦,但始終過著優渥的生活。

可波德萊爾自幼就極度厭惡他的繼父,他不滿繼父的專橫作風,甚至厭惡演變成憎恨。這期間,波德萊爾嚮往「自由的生活」,打算當作家,他在閱讀與創作之餘,幾乎逛遍了整座巴黎。他頻繁出入於妓院、酒吧、咖啡館,甚至將頭髮染成綠色,時而貧困潦倒,時而揮金如土。這一階段的波德萊爾縱情聲色、舉止怪異,將自己的反叛精神發揮到了極點。

他沉迷於感官刺激,四處鬼混,他在一篇小散文詩《迸發》里說:「我是個早熟的浪蕩子。」從自己的媽媽開始,女人的香味、頭髮、衣裙都讓他如痴如醉。

別人還沒說他浪蕩呢,他自己先承認了。

或許你會覺得,過去的貴族公子大都如此。那就接著往下看,看看波德萊爾對待女人的態度。首先是他挑選情人的眼光,最開始找了一個長相奇特的斜眼妓女,後來跟一個黑白混血的女人糾纏半生,他的朋友是這樣描述這個女人的:高個子,黑皮膚,厚嘴唇,頭髮捲曲,目光放肆。

尤其是波德萊爾對女性的評價,其觀點放在今天足以讓許多人憤怒。比如,他認為女人是天才作家的必需品,同時也是威脅,「對於詩人暴虐的靈魂來說,她是一塊平庸的牧場」。對於自己的擇偶標準,他公開表示自己只能接受侍女和妓女,絕不要一個長期的伴侶。

或許正因如此,波德萊爾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染上了梅毒。

波德萊爾自畫像

重口味是對庸俗的炮擊

波德萊爾有一首詩,名叫《腐屍》,如果只看標題,沒有人能想到這是一首情詩。除此之外,在《惡之花》里,波德萊爾描寫喝酒、美女、情慾、城市的骯髒、毒蛇跳舞、女巨人沉睡、撒旦、殺人犯……

事實上,波德萊爾是第一個將城市生活引入詩歌的詩人,如他的《風景》一詩,描繪了城市的工廠、煙囪、煤煙和鐘樓。從那時起,巴黎走進了詩歌。

波德萊爾對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承認自己是個酒鬼,是個流連妓院的浪蕩之徒,而且身有隱疾。他的詩具有極強的視覺衝擊力,他用最骯髒的東西去歌頌愛情,部分詩作可以稱得上重口味。

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反對庸俗。「一個浪蕩子決不能是一個庸俗的人,」他說,「他犯了罪,他或許不會就此墮落,但要是這罪行源於庸俗,那麼丟臉就在所難免了。」

我們知道,那時的歐洲瀰漫著奢靡與腐朽的氣息,貴族們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享用錦衣玉食,還熱衷各種藝術以彰顯自己的品位。這一切都令波德萊爾厭煩。

因此,整本《惡之花》形成了獨特的美學,他用詩歌對傳統道德統治下的庸俗,發起了猛烈進攻。就連詩集的名字里「惡」與「花」都是對立的,以至於當時有不少人非常納悶:「花怎麼能是惡的呢?」甚至有人說這根本不是法語。

你們不是喜歡看油畫里的美人嗎?波德萊爾偏偏直言不諱地說:「我厭惡!」

我厭惡畫中的古代美人,

那纖弱的、巧笑的玩物,

她無聊地朝著窗口哼哼,

耀眼的印花布裝飾一屋。

——《理想》

這還不夠,他還要「更進一步」,戳破一切道貌岸然、裝腔作勢的「美」。

褪色的椅子上坐著幾位老妖婆,

畫了眉毛,懶洋洋地拋出媚眼,

顧盼作態,讓衰萎皺縮的耳朵,

為噹噹作響的寶石和金器裝點。

——《賭博》

波德萊爾描寫惡,並非讚美惡,而是要在惡中挖掘美,在惡中盛開的花朵,是病態的,同時也是驚艷的。他是在最卑劣的情慾中尋找美的人性,在最骯髒的環境中尋找美的情感。

喪,是因為理解了現實

了解波德萊爾的讀者,一定知道這個名字非常迎合如今流行的「喪文化」,尤其是在芥川龍之介寫下「人生還不如一行波德萊爾」後,《惡之花》在東亞開始名聲大噪,甚至有人奉其為「喪文化祖師爺」。

是的,波德萊爾不相信世界會越來越好,不相信人性本善,他認為最純潔的人內心深處也有惡的基因。然而在以前,還沒有「喪文化」,人們提到波德萊爾時,首先想到的是「現代主義」。

波德萊爾說:「現代性就是過渡、短暫和偶然,是藝術的一半;它的另一半是不變和永恆。」波德萊爾的詩,卡夫卡的小說,畢加索的畫……現代主義一誕生就將傳統的陳詞濫調掀翻在地,而現代主義所綻放的第一朵花,就是「惡之花」。

無論是現代主義,還是現在人們更熟悉的喪,波德萊爾其實深刻理解了這個世界的現實,他窺視到了自己身處的深淵,《惡之花》中描繪了孤獨的乞丐、麻木的盲人、老邁的娼妓、清晨的巴黎街道,有些詞句甚至有些殘酷。可是,波德萊爾自言,在這殘酷里,他「放進了全部的溫情,全部的信仰,全部的仇恨」。

正如普魯斯特曾評價的:「這位被認為是不合人情的、帶有無聊的貴族氣的詩人,實際上是一位最溫柔、最親切、最有人情味、最具平民性的詩人。」

波德萊爾是一位真正的現實主義者,他接受現實的美好,也接受現實的醜惡,他嘲諷庸俗,正是因為人們總是用庸俗來粉飾現實。而在波德萊爾的詩歌世界中,美與惡並非對立,不然又怎麼能在腐爛的肉體上開出絕艷的花朵呢?

波德萊爾精選《青春是一場憂鬱的風暴》,北京紫圖圖書出品,轉載請標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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