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家可歸的海象被逼上懸崖，卻又狠狠摔下……

幾百頭海象爬到陡峭的山上，只有少數能原路返回。絕大多數，都直接從懸崖上掉落……

海象從懸崖上跌落 | Netflix《我們的星球》

這一幕出現在最近熱播的紀錄片《我們的星球》（Our Planet）。

一般來說，海象並不怕摔。海象，學名Odobenus rosmarus，拉丁文的意思是「用牙齒行走的海馬」。就像拉丁文名所描繪的那樣，一頭笨重的海象會用它那強壯的海象牙，把自己拉到冰面上。海象的脂肪可以達到15厘米厚，當它蹦到冰面、或其他堅硬的表面上時，那些厚厚的脂肪就像一個墊子，給予海象緩衝和保護。

對於這些習以為常的反彈、碰撞，海象們早已應付自如。然而，它們並不知道，在高聳的懸崖邊上，往前一步意味著什麼。

「很多海象都因為撞擊而死，或是落到了之前掉下來的海象身上。有些受了內傷，爬到海里，之後又被沖回岸邊，」 帶領紀錄片團隊拍下了海象墜崖場景的蘇菲·蘭佛（Sophie Lanfear）說。

圖 | Netflix《我們的星球》

「在我拍攝過或見證過的一切東西里，這個場景是最令人難受的，」蘇菲說。

蘇菲過去就曾聽說過海象會從懸崖掉落。她記得一個視頻片段，看著就像是根火腿腸掉了下去。那時，她以為海象可能只是不小心摔下去，最後它們都會沒事的。她完全沒想到，那一幕背後有著如此令人觸目驚心的大規模死亡。

幾百頭海象里，只有那麼六七頭，最後安全地原路爬下去了。看到這樣難得的場景，紀錄片團隊成員都會開心地慶祝。但是，絕大多數海象都沒有那麼幸運。

蘇菲·蘭佛，《我們的星球》幕後 | Netflix

海象為什麼要爬到那麼高的地方？

海象體型巨大，還有獠牙，因此在自然界的天敵很少——僅有北極熊和虎鯨，再有就得算上人類了。但是在海象墜崖的當時，北極熊沒有在追捕它們。而為了避免人類的氣味和聲音嚇到它們，攝影團隊也都刻意地躲得遠遠的。

海象們究竟為什麼爬到那麼高、那麼危險的地方？對此，紀錄片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氣候變化。

「如果可以的話，它們會待在冰上的，」蘇菲說。

為了找地方休息，努力往山上爬的海象 | Netflix

氣候變化，讓海象無冰可棲

浮冰才是海象習慣的「老窩」。

它們習慣這樣的生活——從浮冰上躍入海里，海水溫柔地承托它們上噸重的身軀；一口氣潛到幾十米下，把海底的蛤蜊翻出來美餐；爬回冰上，讓浮冰帶著自己漂到下一個地點，再潛下水大吃一頓。

岸上有人，水裡有虎鯨。浮冰上雖然偶爾也會竄出一頭北極熊，但大部分時候，浮冰是安全的，沒有天敵，不費體力，只有冰和遠方，以及下一站大餐。

北冰洋海域，一隻海象媽媽和它的寶寶正在浮冰上休息 | Sarah Sonsthagen, USGS

然而，近些年，北冰洋的冰一直在變薄、變少。當浮冰逐漸減少時，越來越多的海象們被迫前往海邊的陸地棲息。

過去，這樣的海象陸棲地還比較少見，面積更小，也不那麼擁擠而危險。俄羅斯的極地科學家阿納托利·科克涅夫（Anatoly Kochnev）對海象的研究已有36年之久，他發現，最初只有雄性海象會來這些棲息地，但是現在，雌性和孩子們也都會來。由於過度擁擠，踩踏時有發生。它們很多都在混亂中被踩傷、或被踩死。

海象群通常以性別劃分，雌性、雄性有自己的群體。在夏天，海灘上的棲息地一般是由雄性海象組成的，有時候也會有雌性、小海象，因為它們在海上找不到合適的浮冰。雌性海象可以重達1噸多，因此，浮冰必須足夠厚才能支撐它們。而海象寶寶雖然一出生就可以游泳，但在前三年，它都跟在媽媽身邊。

密密麻麻的海象棲息地 | Netflix

「它們是出於絕望，而不是出於自己的選擇，」 大衛·愛登堡在紀錄片中解說道。在這樣擁擠的棲息地上，海象們對彼此都是威脅。當海灘上的同伴越來越多，有些海象就開始另闢蹊徑，爬上一個小斜坡，然後拐到一個更陡的坡，最後，去到了近80米高的懸崖上。

「至少到了那裡，就有地方可以休息，」大衛·愛登堡解說道。到了上面，海象們會休息幾天，等底下空出點地方再下來。

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難。「海象離開水後的視力很差，但是，它們可以感知到懸崖底下的同伴們。當它們餓了、想回海里覓食時，急於返回的數百隻海象就紛紛從懸崖上跌落——它們本不該爬到那麼高的地方。」

引誘海象墜崖的，可能是懸崖下的同伴們離開陸地回到海里的聲音，「它們看起來像是要隨著大群回到海里覓食，」蘇菲解釋說。

但迎接它們的不是溫柔的海水，而是尖銳的岩石。

圖 | Netflix

棲息地日益擁擠，墜崖情況變嚴重

海象掉崖摔死的事，過去就曾有報道，比如1994至1996年的連續三年間，阿拉斯加西北部地區曾有幾十隻雄性海象從懸崖上掉落摔死。但值得注意的是，現在的情況，也就是《我們的星球》拍攝到的情況，比過去嚴重多了，不管是懸崖的高度、還是摔死的海象數量。

海象墜崖背後的原因也許很複雜，但其中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氣候變化影響到了海象。北冰洋海域附近的楚克奇原住民對海象棲息地一點都不陌生，如今，他們也都注意到了氣候變化對海象棲息地的顯著影響。

村裡的很多人都曾見過，那些本該維持整個夏天的冰原都融化了，而且，這裡已經沒有了多年冰（老冰），當地居民弗拉季連·伊萬諾維奇·卡夫里（Vladilen Ivanovich Kavry）說。這樣的改變，意味著海象在它們的岸上棲息地會呆得更久。棲息地愈加擁擠，海象們看起來也更虛弱了。

海象的棲息地正在逼近村莊，因為擁擠而死掉的海象屍體又吸引了北極熊的到來。北極熊自身也因為冰的減少而被迫在岸邊活動……現在，楚克奇與阿拉斯加地區一起合作交流，努力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弗拉季連與北極熊巡邏隊的同伴 | Viktor Nikiforov, WWF-Russia

海象體型巨大，配上長長的獠牙，看著很嚇人，而且又是食肉動物，但實際上，它們並不兇猛。它們喜歡吃甲殼類水生動物，潛到水裡後，會用腮須探測黑暗中的甲殼類動物。雖有偏好，但它們並不挑食，水裡的貝殼、蝦、蟹、蟲子和珊瑚……它們都會吃。

在覓食之餘，它們也需要一個地方休息生活。當海上的浮冰變薄變少，當平坦的海灘擁擠不堪，越來越多的海象爬向懸崖，也爬向了它們的末日。

一頭爬到山上休息的海象 | Netflix

作者：Cloud

編輯：游識猷

參考資料：

[1]The Disturbing Walrus Scene in Our Planet . ED YONG . https://www.theatlantic.com/science/archive/2019/04/why-are-walruses-walking-off-cliffs/586510/

[2]A Netflix Nature Series Says to Viewers: Don』t Like What You See? Do Something About It. https://www.nytimes.com/2019/04/08/arts/television/netflix-our-planet-climate-change.html

[3]Arctic Report Card: Update for 2018. https://www.arctic.noaa.gov/Report-Card/Report-Card-2018/ArtMID/7878/ArticleID/780/SeanbspIce

[4]Fischbach A S, Kochnev A A, Garlich-Miller J L, et al. Pacific walrus coastal haulout database, 1852-2016—Background report. Open-File Report 2016-1108. Anchorage, Alaska[J]. US Geological Survey, 2016.

[5]"Climate Witness: Vladilen Ivanovich Kavry, Russian Federation . http://wwf.panda.org/wwf_news/?134421/1/

[6]Walrus Facts. Alina Bradford. https://www.livescience.com/27442-walrus-fact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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