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發動戊戌政變後，列強派遣衛隊入京意欲何為？

作者：金滿樓

1898年慈禧太后發動戊戌政變後，當時京師一帶流言頗多，而列強方面也有一些異動。對此，刑部主事唐烜即在當年的日記中有所記載。

如九月初一日（10月15日）日記中，唐烜即記錄了列強的異動情況，其中說：

「與同鄉京官談及近日朝事，雲昨日袁慰亭侍郎為榮仲華相國來信，具雲洋人有意啟釁，六國合盟各調兵船，集大沽口，是觀釁而動光景，目下宜豫為防範，並遣新建軍銳士數十人，為榮相公護衛親軍。薄暮閆鶴泉太史到，言亦如之。

緣連日洋兵入京城者，每使館各數十人至百人不等，皆攜槍械並運來洋炮數尊，都下人情惶惑，朝士有遣眷屬回里者，時局至此未知稅駕之所矣。」

這裡說的袁慰亭侍郎即袁世凱，而榮仲華相國即時任直隸總督的榮祿。唐烜提到的列強海軍在大沽口的異動，屬實。

對於唐烜來說，列強派軍艦到天津海面示威還只是聽說，但在九月二十八日（11月11日）時，他可是親眼目睹了列強使館衛隊入京的情況：

「……薄暮往福隆堂，至正陽門外見肩摩轂擊之眾均在兩旁停駐不行，正疑呀間，見步軍統領騎從擁簇而來，冠頂翎者約數十人，皆步行入城。

少頃見二洋官乘馬呼嘯而至，隨後見一金冠洋弁步行率洋兵百餘，皆負洋槍，跨大刀，衣仗鮮明，隊伍整肅，入畢則左右翼總兵護其後。

聞近月餘洋兵入城者約千餘人，皆屯于洋館，每至則步軍統領衙門三堂官均出郭相迎，提督前導，左右翼隨之，京營弁兵各兩旁侍立。

彼之來者皆精選健卒以耀華人，而我京營兵弁先系疲癃老弱者充之。相形之下，未免太不足壯觀矣。」

為此，唐烜在日記中大發感慨，大意是：甲午戰敗後，各國皆來要挾，去歲（1897年）割膠州灣，以致各國效仿，開租界、修鐵路，而成蠶食之勢；

「今春乃有為瓜分之議者，至繪圖貼說，肆言無忌，中朝士大夫一唱百和，其意在乎幸災樂禍，而籍口於憂危忠愛，以聳朝野之聽，而起囂陵之俗。若求其實際，則不過拾西人之唾餘，以開終南捷徑云爾。」

對此，唐烜別無良策而只能求助於傳統：

「夫以四千餘載禮俗教治之中華，二百餘年深仁厚澤之世德，縱相忍為國勢成積弱，而人心固結，彼族亦不至邃為并吞之謀。

蓋千古興亡之局，總不外孟子所云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一節關鍵。若近日之康梁諸人，無論逆謀可誅，即其著書立說，無一非搖動人心，敗壞風氣之漸，不如是不足以亡中國也，可勝嘆哉！」

對於使館衛隊入京之事，唐烜尤為耿耿於懷，其表示：

「嘉慶年間，洋人居中國者不許攜眷，凡有婦人，地方立即驅逐，以後禁防漸弛，自道光末年，而中外不分矣。今日則國體已褻，王室日卑，含垢忍辱，安可勝言！」

為此，唐烜特別指出：

「本朝官制，武臣以步軍統領為最尊，提督九門，京營咸隸麾下，故騶從之盛，雖親王不及也。

自上月初旬，洋兵進城，各先照會總署，由總署咨提督暨左右翼，令其出郭迎候，如延上賓……今日薄暮，在正陽門外西月牆親見此舉，輿中張目，悲憤不勝！」

罵歸罵，作為中下層官員，唐烜在當天的日記中也只能無奈地承認：「小臣無策，所以涕泗滂沱而不能自已也。」

當然，使館衛隊入京其實也不是戊戌年才有。據《中華帝國對外關係史》中的記載：

從1860年列強在中國設使館開始，「每一個使館都設有衛隊，……但是日久以後，這個衛隊減到僅足以作為儀仗隊的數目。

後來，在危機來臨的時候，就從幾個艦隊中派遣海軍陸戰隊去擔任冬季保護的特殊任務，因為這時北京由於天津港口結冰而與外界隔絕；在1894年和1898年底都這樣做了，每次派遣的衛隊都在三月間撤回。」

《中華帝國對外關係史》的作者馬士為美國人，其曾在中國海關任職24年（1874至1908年），以他對當時中外關係的了解，想必不會有誤。

當然，京城步軍統領率京營部隊護衛使館衛隊入城，想必也是怕洋兵惹出事端引發中外衝突，不得已而為之吧。

只是，類似做法對唐烜等傳統官員刺激頗大，而由此引發的仇洋情緒，恐怕也成為之後庚子國變的基本底色之一了。

參考資料：《唐烜日記》、《中華帝國對外關係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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