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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遭遇祖墳被挖,他卻寫出了千古書法,字字悲憤,堪稱神品

撰文/趙立波

從齊魯大地漂泊輾轉到會稽山陰道上,王羲之飄逸的外表,如雲流水的書法背後卻滿含慘痛,當國破山河在,故土被刀兵撕裂時,他的先人墓地竟然先後被挖兩次,到了五十多歲的時候,再度聞此噩耗,王羲之再也忍不住了,由此在書法史上產生了著名的《喪亂帖》,我們彷彿可以看見已經白髮蒼蒼的他用一支筆蘸著眼淚與墨水在竹簡上哭泣。在蘭亭里,我無數次遙想王羲之用超越悲痛的悲痛寫下了怎樣的難以承受之重。

真正的藝術產生於對現實的強烈感觸,甚至是滲透到骨子裡和血液里的情懷最終才成就了非凡的藝術。王羲之的書法,就是在經歷了大悲歡和大悲憤後才產生的,他生活在兩晉之際的亂世,在與友人的一幅《喪亂帖》中,書寫的墨跡由沉鬱濃重的行書,化為奔逸欲出的草書。這既是羲之情緒的宣洩,也是亂世悲歌中的一曲。 兩晉南北朝時期,為了躲避中原肆虐的戰亂,北人、紛紛南下,自西晉末年的永嘉南渡掀起了一個移民浪潮。

永嘉之亂

背井離鄉的人有多少?囿於史料的缺乏,迄今仍無確切的數字。王羲之便是在此時隨家族自臨沂遷徒至建康。王羲之(303-361年),字逸少,琅邪臨沂人。曾任會稽內史、右軍將軍,故世稱王會稽、王右軍。在書法史上有「書聖」的美譽。他的一幅《喪亂帖》用藝術的極端之美表達了那場紛亂。和王羲之流傳下來的其它書帖一樣,它並非右軍(王羲之曾任右軍將軍,故世稱王右軍)真跡,而是唐人雙鉤廓填的摹本。雙鉤廓填,是將一張薄紙覆於原本上,以細筆勾勒出筆跡的輪廓,再用墨填滿空白。這種方法可以逼真地複製原作的字形、章法,號稱「下真跡一等」。這件摹本在日本聖武天皇統治時期( 724-749年 )傳人東瀛,其時,正是唐朝的開元盛世。後來和同樣流入日本的王羲之《二謝帖》《得示帖》裝裱在一起,初為手卷,又改為軸裝。縱28.7厘米,橫58.4厘米。也就是展覽上所見《喪亂帖》的樣子。

被摹寫的喪亂帖

《喪亂帖》只有短短的8行62字: 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茶毒,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雖即修復,未獲賓士,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頃首頃首。 翻譯過來就是:羲之頓首:時局動蕩不堪,先祖墳墓再次遭到殘害,追念萬分,哀號思幕、傷心至極,痛徹心肝,如此痛苦,還能怎麼辦呢?雖然先幕立即得到修復,但我未能賓士垂吊,悲裒之情愈發深刻,奈何奈何。面對信紙,泣不成聲,不知何言。羲之頓首頓首。 (喪亂帖》是王羲之於水和十二年(356年)寫給友人的一封信札,敘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起變故。「酷甚」「摧絕」、奈何」這些沉重的字眼,如一記記的重鎚,狠狠擊打在觀者的心扉,為之黯然神傷。幾分鐘的觀賞,透過短短的幾十個字,便彷彿看到了晚年王羲之的慘淡與悲摧。

王羲之畫像

不禁令觀者沉思,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令王羲之如斯痛苦? 答案在第一句里,「 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然而,真實的歷史情境絕不只是如這一句般簡單。王羲之的先墓,王羲之的經歷,兩晉之際的時局,這些都是書帖上的浮雲。要讀懂《喪亂帖》,須先撥開這層層的浮.......「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劉禹錫的這首懷古詩《烏衣巷》中的「王謝」,是東晉門閥土士族的代表,其中的「王」,就是王羲之所屬的家族、琅邪王氏, 隨晉室南渡後居於建康(今南京)的烏衣巷。

先墓貼

他的祖上便是《二十四孝》中「卧冰求鯉」的故事的主角。但這位繼母動輒虐待王祥,甚至要用毒酒害死他。王祥的異母兄弟王覽得知後,奪過毒酒就欲搶先喝下。這才使得母親悔悟。王覽爭鴆,也成為了《二十四悌》中的一個典故。兄弟二人的孝悌恭恪,成為後人效仿的榜樣,同時奠定了琅邪王氏的門第家風。而王祥在仕途上的顯達, 則開啟了琅邪王氏門戶興旺之端。王羲之便是王覽的四世孫。 這樣說來,王羲之的先墓便有皋虞和臨沂兩處,是否還存在他者? 王羲之有一幅名為《先墓帖》的書帖,帖云:「十月十七日,羲之頓首頓首:舊京先墓毀動,奉諱號慟,五內若割,痛當奈何奈何。王羲之頓首頓首。」 王羲之第六子王操之亦有一張《先墓帖》,系同日書寫,記述了同一件事情, "十月十七日,州民王操之頓首頓首:舊京先墓毀動,聞問傷惻,痛不可言。未得陳慰, 白箋不備。操之再拜。」 這裡說的「舊京」,是指西晉的國都洛陽。時晉室播遷至建康,於是稱洛陽為舊京。琅邪王氏世代為官,位居高位者死後陪葬皇陵,是歷來的制度。所以洛陽成為了又一個先墓之所在。皋虞、臨沂、洛陽三處先墓,出現在《喪亂帖》中的是哪一個?答案只能是臨沂,因為只有這一處符合前後兩次遭到茶毒,且第二次旋即得到修復的描述。可以說,這個地方見證了貫穿王羲之人生首尾的兩起變故。

相關畫面

有一個名詞叫「衣冠南渡」,描述中原文明、士庶受戰亂影響,以渡江淮,向南轉移、遷徙的事件。於是,這個詞平添一種悲壯凄涼之感。所謂衣冠,並不是說普通的衣服和帽子,而是代指士族。唐代史學家劉知幾在《史通·邑里》說:」自洛陽盪覆,衣冠南渡,江左僑立州縣,不存桑梓。」描述的是歷史上第一次衣冠南渡,發生在西晉末年永嘉年間(307-312年),史稱「永嘉南渡」。在這一群狼狽的人中,有王羲之的倉皇身影。

54歲的王羲之在南下時收到朋友關於祖墳被挖的噩耗,一時之間,悲憤傷痛之情怎能平息?遙想永嘉之時,先墓遭毀,正值年幼。不諳世事。而此時已垂暮之年,將老之人對故鄉的眷念有一種莫名的執著,卻聞先墓慘遭茶毒,其痛何深!

於是,滿腔的悲憤與痛苦盡皆傾注於筆端。在書寫首行時,王羲之心情尚是平復,以行書走筆。而當第二行述及先墓遭毀之事,正如常人思及難以回首的往事一般,情緒逐漸滑向崩潰的邊緣,但仍在剋制之中。至「追惟甚」時,字字獨立,尚可留意點劃。但到其後的「摧絕」二字時,筆跡已有些潦草。此後,情感再難壓抑,在筆端奔行恣肆,終由行書轉而成草書。書寫到最後,已經是慘淡經營、勉為其書了。所謂書為心聲,王羲之情緒的轉變,化作紙上一個個奔逸欲出的草字。

相關劇照

再看單字,「痛貫」二字一筆接連,成為一個整體,筆勢激蕩不已,恰與文意相合。書法的表現和文意的表達疊加在一起,令人如臨其境,感同身受。其後的「心」字,卻驀地筆鋒收斂,成內掖之筆,如波瀾起伏,抑揚頓挫。縱觀書帖,前兩行雄強、濃郁,後六行纖細、慘淡。書體以欹側取勢,行軸線呈現連續的折線姿態,造成了視覺上的波動感,正是情緒波動的體現。

明代書法家董其昌在(容台文集》中說:「昔右軍諸帖,半出於問病弔唁,從哀戚中結法,所謂淚漬老筆者,其書獨垂至今。」右軍的《頻有哀禍帖》,無論是書寫情感,還是行筆特點,和《喪亂帖》都極為相似。它與《孔侍中帖》《憂懸帖》合裝,存於日本前田育德會。帖雲:「頻有哀禍,悲摧切割,不能自勝,奈何奈何!省慰增感。」和《喪亂帖》同樣的「哀」、同樣的「奈何奈何」,使得晚年右軍的哀戚老筆躍然紙上,愈加凸顯。

從《全晉文》中輯錄的羲之書信里,可以看到他晚年的心境一片凄涼,孫兒夭命,友朋棄世,「舉目摧喪,不能自喻」,哪裡還有半分當初那個「坦腹東床」的洒脫少年的身影?先墓遭毀,在當時重孝的社會中是很嚴重的事情,非此無以促使王羲之迸發出如斯強烈的情感。但或許《喪亂帖》里的「哀毒」,不止關於先墓的噩運,也浸潤著餘生的悲戚。

王羲之墓

大概人們已習慣了《蘭亭集序》的流暢秀美,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成為了朗朗上口的金句。與友朋聚會、飲酒賦詩無疑是歡娛的,而生活的常態卻是在書信中體現出來。《喪亂帖》中籠罩在心野之上的密布彤雲,遮蔽了王羲之的整個晚年。在人生的最後幾年,辭官致仕的王羲之移居剡(音善)縣(今浙江嵊州)金庭。剡縣相比於會稽山陰,更加遠離政治中心,是一塊難得的僻靜之地。昇平五年(361年),王羲之葬於金庭的瀑布山下,由蘭亭集會的好友孫綽撰寫碑記,兒子王獻之書丹。在這片安靜美麗的幽篁之中,不知道王羲之是否可以磨去曾經受到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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