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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廣:人性的啟蒙,何謂康德的純粹理性建築術?

雖無法「高達蒼穹」,但仍須能使人「家居」。除去知識上似是而非的「幻象」(Schein),也還是「人之為人的規定」(Bestimmung des Menschen) 。理性的綜合不僅藉助「直觀」和「概念」的區分被發現為讓我們知識得以統一的「統覺」,也藉由對形而上學問題的解析被追溯為建構主體自身的「理想」。作為說明理性如何建構的「方法論」,批判也就不僅是說明何謂「科學」的「導引」(Propdeutik) ,也是一個闡明「人之為人」 的智慧的「啟蒙」(Aufklrung)。並且,排除了基於「幻象」所提出來的「家居」家長式的「獨斷」(dogmatisch),還提出了確保理性建構得以實現的「自由公民的認同」(Einstimmung freier Bürger) 。當然,要理解這一人性的奠基,也並不容易。並且,理解的困難就在於批判道出了奠基的不可能。批判從一個「體系」中分離出了「直觀」和「概念」這兩個性質完全相反的要素。如此一來,不僅道出了理性的建構總是受到我們感性的限制,也指出了與「直觀」辯證還會導致對「概念」因而對理性的否定。更不要說,批判也的確缺少一個「概念」建構系統的詳盡演繹,這樣,批判就難免給人一種印象: 它並非一個什麼說明了「人之為人」的啟蒙,而只是一個頂多說明了如何系統化我們知識的一個知識論。

科學:合目的的體系

「建築術」(Architektonik)這一術語並非如其字面所表明的那樣是一門關於如何建造屋舍、修葺庭園等等諸如此類機巧的「技藝」(Kunst)。在此,它與我們的認識能力相關,是對我們系統化我們的知識使之進階為「科學」這一理智能力的描述和提點。對於批判而言,使用「建築術」這一術語也不是因為修辭而進行的一個冒險:將有相似之處然而卻完全不同的兩個領域相提並論,這一術語也並非只是指涉建造這一活動外在的形式和可能;它也涉及建造這一活動的基礎和意義,並且,在這個意義上它呈現出人之於他存在的基礎性意涵。由此,使用「建築術」這一術語不是形容了「科學」 的形式結構,而是深化了對知識的本質認識。因為,對於感性地認識對象的我們而言,也只有串聯起我們雜多的感知,建立起它們之間的關聯,我們才能領會對象。只有與一個主體關聯起來,人們才能為一個事物找到一個絕對的原因。可見,知識不僅與主體相關,並且也只有與主體關聯起來,它才能真正獲得自己的本質。運用「建築術「這一術語,不僅道出了「科學」的形式框架,也形象地傳達出了康德對於「科學」和理性自身的準確把握。對康德而言,理性的綜合不僅表現為發動理性對我們的感知進行整合,使之成為「系統」的「科學」知識,也建立在實現我們「理性自身的諸目的」(teleologia rationis humanae) 之上,是一個我們本質的建構。

理性: 不可能的直觀

「建築術」所傳達出來的見解似乎並不見容於批判。批判不僅首先表明理性會運用於「表象」對象之上,進而也將理性的運用限制在「可能經驗」的範圍,甚至最後還將理性超驗的運用都斷定為「幻象」。如此一來,批判的工作似乎只是消極的: 將思辨的理性運用拉回到經驗的運用上來。不過,這不僅與 「建築術」所呈現的最終格局相左,也與批判所植根的形而上學的訴求相悖,甚至不能涵蓋批判分析的方法所呈現出來的內容。因為,致力於導出 「先驗綜合判斷」可能性的批判,其目的是提供科學體系的可能性,而不是限制理性的架構。因為,形而 上學尋求的就是超驗的原則。因為,區分「直觀」和「概念」不僅表明了理性關切對象,也表明了它乃是出於主體自身的主張,可以為主體自身的規定。因為,它所面對的形而上學的問題,即「靈魂」、「自由」和「上帝」,雖與經驗相關,並構成經驗的基礎,但它們顯然超出了經驗。這些問題的提出恰恰說明:人們不會滿足於在經驗中來認識,而是要超出經驗來認識經驗的基礎、架構和系統。並且,它們也的確給我們劃定了一個主體的領域。因此,形而上學不僅意味著為現象提供一個主體上的根據,也意味著建立一個主體的本質。劃分自身為一個分析元素的「元素論」和一個說明如何建構體系的「方法論」,以此批判也明確地表明了它尋求的是一個主體自身的建構,而不僅僅是一個對客體的綜合。區分「直觀」和「概念」不只是為了說明「知識的體系」(System der Erkenntnisse),而是為了給「人的本質規定」確立一個「立法」(Gesetzgebung)。

辯證: 仍未澄清的概念

正如「元素論」所展示的那個樣子,批判拆解了「體系」。這說明了「體系」的可能,也給認識「體系」和批判帶來了困難。首先,綜合的「體系」湮沒在了「元素」的拆分。拆分帶來一種誤解: 批判並非一個提供了建構一個體系的「方法論」,而只是一個分析了不同元素的「元素論」。並且,這一做法不僅將理性展示為 「出於概念」(Aus Begriffen) 的一個主體的綜合,也展示為一個在直觀中的「構造」( Konstruktion) 。後一種意涵在批判之中被先行地展示了出來,也會導致批判被理解為一個關於「直觀」何以可能的探究,而不是將其理解為「概念」如何建造了一個「體系」的說明。其次,作為點明批判分離兩個元素是為了分離出一個體系的可能的方法論,相較於要素論的面面俱到,過於抽象和支離,也增加了人們理解批判為一個說明建構一個「體系」的難度。再者,康德在辯證論中分別處理了三個特殊的形而上學問題,卻沒有充分說明它們相互間的關聯,也削弱了它說明形而上學問題作為發源於同一個理性而具有的普遍意義的能力。還有,對康德而言,區分「直觀」和「概念」的做法,不僅是一個分離出體系可能的方法,也 是對理性運用的一個限制,甚至因此取消了理性的運用。此外,批判還將形而上學問題揭示為理性自我否定的「二律背反」,並且是取消了理性」理想「的「辯證」。如此一來,批判也就不僅向我們展示了建構一個體系的限制,也展示了一個從根本上取消了建構一個體系的可能。

批判: 啟蒙人性的導引

羅列認識「科學」進而明了「智慧」的諸多困難,並不表明在批判之中洞察這些進展就毫無可能,因而意味著從根本上就否定了批判帶來了這樣的轉變。問題的存在並不意味著就可以為我們的一知半解或者拒絕認識這一轉變提供託詞。因為,困難的存在也意味著進行轉變的必要。對一邊收到感性擠壓、一邊又會被理性引導的我們而言,一個超驗的「理想」我們不僅不會放棄,還會必然地主張(參見Antagonismus)。作為「科學」的「導引」,批判不僅在一個「元素論」中分離出了一個「體系」的可能,也在一個「方法論」中運用「建築術」這一方法論的說明說明了上述方法開啟了這種可能。可以說,藉由「直觀」和「概念」的區分,批判已經向我們明確地展示了: 我們的理性不僅在「直觀」中朝向客體,作為「概念」它也植根於主體,並且建構著主體。在「科學繁榮」(Wachstum der Wissenschaft)的時代,批判不僅立足於科學追求實效這一現代潮流,也揭示出了這種訴求所植根因而引為基礎的一個主體的自我建構。並且,批判不僅體現出了一個以「科學」為特徵的現代立場,也帶出了追求自我普遍實現這一一般的訴求。一個「理想」,而不是客觀的現實,不是全部的可能。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將批判當作一個揭示了理性「立法」的「導引」。並且,是一個對理性「立法」的修正的修正: 區別於因為辯證而主張的「獨斷的運用」(dogmatischer Gebrauch) 和現代懷疑主義的放任自流,批判提出了理性「爭論的運用」(polemischer Gebrauch) ,帶入了一個「世界公民」(Weltbürger) 的視角。對於曾迷失於和將來還會迷失於與「直觀」的辯證的我們而言,作為一個指出我們的本質植根於我們自身的「概念」的說明,批判永遠都不失為一個必要的、能揭示我們本質的一個啟蒙,而且是一個揭示了我們本質普遍實現的啟蒙。

結論

指出我們在世「家居」,就不僅道出了在世所具有的整體狀態,也道出了人的操持是建構這一整體的基礎。可以說,「建築術」不僅呈遞了「體系」這一我們感知的基礎形式,也呈遞了構築這一基礎形式的主體性。正如批判區分「直觀」和「概念」所表明的那樣,能夠賦予存在以整體性的只能是提出了普遍原則的內在的自我意識,而不能是隨時空轉變的外在的周遭世界。相較於「巴比倫塔」式的主張,「家居」還是一個修正,並且是修正的修正: 它不僅排除了引發爭議的理性 「獨斷」的運用,也排除了對理性運用的否定,而以「爭論」的運用方式展示了理性普遍運用的可能性。建築術「不僅綜合了它之前所區分出來的「直觀」和「概念」這個不同的要素,提出了「體系」這個理性可以賦予知識同時也可以賦予批判以整體性的「科學」架構,也因為聯繫到一個實踐的目的論在基礎上改變了「體系」因而也改變了批判的意涵,讓批判由一個說明了科學何為科學的「導引」進階為闡明人何以為人的智慧的「啟蒙」。藉由上述兩個要素的區分,批判不僅排除了引發爭議的理性與「直觀」的辯證,也補足了近代立足於經驗而無法洞察經驗植根於我們自身的普遍規劃之上的不足。這樣,它既賦予了理性運用立足於「科學」的現代形式,也補足了現代對於道德考量的不足,提出了理性普遍運用的可能。

(作者單位:中山大學哲學系。原文發表於《現代哲學》2018年第6期。中國社會科學網 李秀偉/摘)

來源:《現代哲學》2018年第6期

原標題:【文萃】張廣:人性的啟蒙——何謂康德的純粹理性建築術?

責任編輯:陳宣宇排版編輯:陳宣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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