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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滿洲旗人家裡姑奶奶和姑爺子的故事

講一段老堡子里的育人民俗故事吧。遼東老營子老堡子里的在旗人家,習俗是寵姑奶奶,敬姑爺子。

這個習俗現在也好理解,就普通的在旗人家而言,姑奶奶想騰飛變鳳凰也不是那麼容易,不過有清以來,遼東老營子老堡子普通旗人家裡,仰仗著某一天姑奶奶一人得道而全家全族雞犬升天,騰飛發達,這樣的故事還真就時不時發生。

老滿洲旗人家三品以上的官宦貴族家裡,每隔三十年二十年都會遇到京城選秀的大幸事兒。大清那會兒有這麼一個規矩,就是每隔幾十年(十年二十年),後宮會在三品以上的旗人家的姑娘中,挑選品貌才氣突出的姑娘入宮,不是做宮女和使喚人,而是貴人的預備人員。說白了就是給後宮補充主子,一旦成功,那真是烏雞變鳳凰。更為重要的是,入宮經過選秀如果不成功,就會成為旗人姑娘中的精品後備人才,相當於現在換屆的差額候選人一樣,會成為京旗和京外旗人大家族公子哥心目中最優先追逐的對象。俗稱大家閨秀才有這個機會。有清以來幾百年,選秀和才女出世的渠道也有了通融和運作,因為八旗體制和旗內上下一體的規矩,有很多時候名義上是三品以上的官宦之家的姑奶奶有資格參加選秀,而實際運作的時候,往往都是大家族近親的姑娘,只要說這姑娘長的好看,人聰明,身體好,才智高,那就都有機會贏取這個機會,當然是先過為大老爺跟前的女兒,過繼姑娘,然後就算是親姑娘,本家姑奶奶參與選秀了。就算是沒有機會參加選秀,也會因為大戶人家出身貴胄,而獲得一個非常錦繡的前程,嫁一個好人家。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滿洲在旗人家的姑娘都受寵,就是因為非常有可能一步登天,非常普遍的是姑娘嫁入豪門而老家跟著吃香喝辣,生活改善。

不過,前面這些並不是故事的主角,老滿洲人家說出來的故事那都是具有教育意義,是育人的。今天這個姑奶奶和姑爺子的故事,不是講姑奶奶怎麼嫁入了豪門,怎麼飛黃騰達。今天的故事講的正好相反,是一個讓人心裡發酸發苦的笑話故事,是講姑娘嫁了一個不好的人家,姑爺子也比較差,這才是滿洲人教育人的深意。

老堡子里的老規矩講究大年初三,老禮這天是姑娘和姑爺子回娘家的日子。滿洲旗人好面子,敬姑爺子,以姑娘為重,希望姑爺子人前有面子,給娘家撐門面。

這個故事是一個傳統段子,也不就是老堡子里的旗人家有這事兒,故事講述的是是非非和道理也來自於孔孟之道,中國人都認可這個笑話中的酸楚。老話說,旗人家姑娘都好面子,什麼是面子,姑爺子就是最大的體面。嫁入豪門就不用說了,那肯定是捧著星星回家。可惜人不能都有那麼好的命,往往也有不少姑娘心高命賤,嫁個姑爺子不如意。家境不好,或者生活困難,或者姑爺子不受待見,回娘家總是怕女婿出醜,給自己丟人,一般都會對姑爺的言談舉止有所要求,事前告訴一點注意事項,說啥話老丈人愛聽啊,說啥話老丈母娘得意啊,吃飯啊,喝酒啊,都有啥講究啊,都要先囑咐好,省的出啥岔子。

有這麼一個老堡子里的瞎話,挺有意思。

說是前清的時候啊,有個姑娘帶著姑爺子回自己訥家,女婿有點傻,姑娘就怕傻女婿露怯,臨到訥家的堡子的時候姑娘就告訴女婿,要顯得有文化。這堡子是老堡子,建築都是大清朝時候的老房子,在旗的人家(滿族人家)的房子煙囪都在東西房檐底下,在牆的外面,從地面一直到房檐頂上,和在民人家(漢族的人家)的煙囪在牆裡面,只有一根煙囪從房頂露出來是不一樣的。姑娘特意告訴傻女婿,看到這樣的站在房檐底下的,高高大大的,像柱子一樣的冒煙的,就是煙囪,別說錯了。

傻姑爺子記住了,為了能把煙囪認出來,顯得自己有文化,進了老丈爺家的院子,傻姑爺子就找開始找煙囪,自己嘴裡還叨咕:屋檐下的,高高大大的,冒煙的。正說著,一眼就看到老丈爺和老丈母娘站在門口迎接他們。老丈爺和老丈母娘手裡都拿著眼袋在抽煙,嘴裡直冒煙,又站在門口,屋檐底下,個子也都是高高大大的,尤其是老丈爺個子高大。姑爺子一看,找到了,趕緊跑幾步,走上前,用手指著個子高高大大的老丈爺說:這個東西我認識,這個就是煙囪,我認得。姑娘氣的,用眼睛挖骨女婿,傻女婿一看自己是說錯了,趕忙說:錯了,我說錯了。用手指著老丈人說:這個不是個東西!我看錯了。然後用手指著老丈母娘說:這個東西才是煙囪,這個是一個小矮煙囪。

老丈爺和老丈母娘氣壞了,姑娘也造個大紅臉,一點面子也沒有。

中午吃飯,為了防止傻女婿吃起來沒有完,姑娘就和自己女婿說:你吃飯的時候抻悠點,慢點吃啊,有點文明相。傻女婿說:我沒有數啊,不知道怎麼樣子吃才算是文明啊。姑娘就說了:這樣吧,你吃飯的時候我在院子里敲盆子,你聽到一聲響,你就吃一口。傻女婿一聽,說:這樣好這樣好!

開始吃飯了,姑娘就站在院子里敲盆,傻女婿就聽著聲一口一口慢慢吃,一切都平平安安。老丈爺和老丈母娘還覺得這女婿有點進步,吃相還不錯。

訥家的嫂子人很壞,平常就對姑娘尤其是傻姑爺子看不上,總是欺負。看今天這姑爺子吃餃子文質彬彬,有模有樣,還覺得奇怪呢。壞人壞心思多,一會兒工夫,壞嫂子就發現小姑子在院子里敲盆,就看出來門道。假裝關心小姑子,就和姑娘說,大姑奶奶啊,你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啊,你就回屋裡去吃飯吧,我在外面幫你敲著。姑娘一聽還直感謝嫂子。

姑娘心眼實,就回去吃飯,嫂子可就使上了壞了,嫂子抓起來一把苞米撒進盆里,把一幫餓了好幾天的大公雞放了出來,這大公雞看到盆里的苞米,沒命地去搶。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雞搗苞米敲擊盆子的生音驟然響起,比放鞭炮還密。

傻姑爺在屋裡炕上坐著吃飯,原本吃的挺穩當,一口一口的,忽然耳朵聽到外面敲擊盆子的聲音越來越快,都聽不出個數,情急之下,撂下筷子,張開雙手,十個手指頭一起開動,滿桌子開始抓,真是十指開動,順手流油,滿嘴滿身都是飯菜,這樣還吃不過來,還跟不上外面敲盆子的鼓點。女婿真急了,從炕上站起來,解開衣服大襟,直接把飯菜就往衣服里倒。

老丈爺火了,說:這傻子怎麼回事啊!

女婿說:大煙囪你不懂,我這是聽你姑娘的安排,我吃不急啊,我著急啊!

這個故事有些酸楚,也是旗人生活中家庭成員關心和地位的映射。旗人故事裡的人,價值觀,還是值得玩味。

作者鳳城白旗三台

滿族文化網出品,轉載請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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