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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路:所知障是無知還是無明?

此文主要依《成唯識論》討論,兼及有部意在辨明源流。

雖然《瑜伽師地論》《成唯識論述記》中討論過「無知」,但在《成唯識論》中,並沒有出現「無知」一詞。可見玄奘唯識學裡,「無知」並非無法繞開的概念。

有部《順正理論》中,對「不染無知」進行了分析,說它是阿羅漢不如佛的地方。

「不染無知」,應是從「大天五事」來的,在早期有部學說里,並沒有重要地位。《大毗婆沙論》僅提及一次,還是作為「余師」之說。而二百年後的《順正理論》中,就被派上重要用場了。原因之一是,「習氣」一詞要賦予新的內涵;原因之二,也是更重要的:在有部的心所法里,不能用「無明」(「痴」)來表示阿羅漢相比佛的欠缺。

如果說阿羅漢的不圓滿是「無明」,就意味著阿羅漢還沒有徹底斷除無明。這在有部學說里是說不過去的。

那就只有借用「不染無知」一詞,更作解說。這樣,「無知」就分為兩種:「染無知」,「不染無知」。

染無知,是障覆智慧的無知;不染無知,是智慧的缺少。假如把「筆記本」比喻成「無知」的話,沒有筆記本,是「不染無知」;有個很髒的筆記本,是「染無知」。「染無知」和「不染無知」,在語法上是完全不同的。染無知,應理解為「染即無知」;不染無知,應理解為「不染知之無」。

這樣,「無知」就有一部分和「無明」脫鉤了。「無知」中「染無知」的一類,體仍然是「無明」;「不染無知」的一類,體是較劣的「慧」。實際上,「不染無知」是指缺失了的「慧」,但因為缺失了的慧不能拿來作體,就只好拿已有的不完整的慧作不染無知的體。這裡是有一重曲折的。

「無知」一剖為二,一部分是「無明」,一部分是「明之無」。由此,二乘無學由離了「無明」,是阿羅漢;由未離「明之無」(本質上還是「無有明」,但有部不把「無有明」稱作「無明」),不如佛。困難就解決了。

《成唯識論》則是另外的思路,和有部迥異,不能用《順正理論》的「不染無知」來套。

《成唯識論》完全不需要藉助「無知」一詞。有部之所以不得不那麼干,是因為有部是「有」部,講「三世實有」,斷煩惱,只能從煩惱的縛性上斷,沒有辦法斷煩惱體;《成唯識論》不需要這一重約束,因此,斷煩惱的縛性,就叫斷煩惱障;斷煩惱體,另立為「斷所知障」——雖然「所知障」的表達依然是從有部《大毗婆沙論》借來的,但已經賦予了新的內涵。這樣,就不需要在「無明」之外,另找一個「無知」來解釋了。

無明之體,覆所知境,是所知障;無明之縛性,令有情「執法為我」,是煩惱障。

有縛性,體是一定有的;有體,卻不一定有縛性。

在有部,既然體始終存在,只能從縛性上講「覆不覆」,有縛性,就叫「覆」,沒有縛性,就不叫「覆」。但在大乘,既然體可能斷,「覆」就不能局於「縛性」了,只要體存在,縱然沒有縛性,也叫「覆」。大乘的「覆」,比小乘的「覆」更廣。

因此,作為所知障的無明等煩惱體,本身不是「縛性」,對小乘來說,是「無覆」;對大乘來說,是「有覆」。這種區別,端在小乘之「覆」和大乘之「覆」廣狹不同。大乘並不反對小乘認為非縛性的煩惱體是「無覆」,大乘恰恰肯定這一點,說非縛性的煩惱體「此名無覆望二乘說」。就像一個人在地球上是好人,地球人說他是好人,外太空的人並不否認,只是認為這種說法局限於地球,外太空人說:他在地球上是好人。再如,一個人在家裡叫「寶寶」,在外面叫「張三」,外面的人雖然認為他是「張三」,但並不否認他在家裡叫「寶寶」。

《成唯識論》沒有給「無知」下過定義,《瑜伽師地論》談到「十九無知」或「七無知」,是對無知的分類。小乘認為阿羅漢有九種遍知,有盡智,甚至無生智,大乘也認可。既然有這些遍知、智,說阿羅漢「無知」,是有些彆扭的,是必須給予限定條件的,如說阿羅漢「於佛無知」則可,但不能單獨說「阿羅漢無知」。阿羅漢知苦、集、滅、道,怎麼能說「無知」呢?

說「阿羅漢無明」,則不需要條件。阿羅漢雖然斷了「無明」的縛性,無明的體還在。未臻全知,即可說「無明」,但不能說「無知」,僅能於未知之境,說「於此無知」。(這裡的「全知」,是知道一切的意思,不用「遍知」,因為「遍知」在有部已賦予種種差別的含義。)

「無明」之體,並不「執我」,體非縛性,因此不障礙解脫。但無明之體,雖無縛性,依然有障蔽所知境的作用(「覆」),因此障礙菩提。

煩惱障,煩惱即障;持業釋。障體即是煩惱。所知障,所知之障;依主釋。因煩惱覆了所知境,將煩惱稱為「所知之障」。所知障的體,依然是煩惱。

對二乘無學來說,不染無知一直都有,因為「慧」是大地法。但對大乘八地菩薩來說,所知障並非一直現行。法空智現起時,就沒有所知障現行,因為「痴與無痴等不相應」。

換句話說,若八地菩薩於此時見諸法空相,則於此時無所知障現行。當然,所知障種子還在。所知障種子,就是煩惱種子。唯識裡面,煩惱種子,是同時作為煩惱障、所知障的粗重存在的。因為二障同體,二障的種子,是最後一併除盡的。

是否要窮盡一切知識,才沒有所知障呢?嚴格地說,窮盡一切知識,是沒有所知障種子。而沒有所知障,只需要在觀察諸法時,見到其空相——不僅「不執法為我」,而且「不執法為實」,這時就沒有所知障。所知障都是依法執而起,沒有法執,就沒有所知障。

想伏所知障現行,只需要「見法空」即可,這是八地菩薩都可以做到的。不能說「只有佛才沒有所知障」,應該說,「只有佛才沒有所知障粗重」。對諸法千差萬別種種相的了解,是舍所知障粗重的事。要到成佛時,所知障粗重才舍盡,這就是「舍二粗重故,便證得轉依」,「粗重」囊括了二障現行、種子、不堪任性。

阿羅漢雖有「遍知」,但佛是「正遍知」。阿羅漢雖可以有「三明六通」,但佛是「明行足」。阿羅漢僅僅斷了「無明」的縛性,佛是究竟滅「無明」體。因此,唯佛是「圓明」。

《述記》說:「極圓者,異前菩薩所依未圓滿故。極明者,行相分明,異前菩薩智,彼不明故。或極圓,簡一切有學。極明,簡二乘無學。」

一個「明」字,可以將諸菩薩和二乘無學都簡去,可見未斷盡所知障種子,就意味著「無明」。

《成唯識論》:「所知障者:……見、疑、無明、愛、恚、慢等……」

又:「二執必與無明俱故。」

又:「若所知障有見疑等,如何此種契經說為無明住地?無明增故總名無明。非無見等。」

綜上,在玄奘唯識學裡,如果問:所知障是無知嗎?

應答:所知障,是所知之障,體是煩惱,有了別之作用,能覆所知境,非無知。(因《成唯識論》沒有給「無知」下定義,這裡的「無知」,就照字面理解為「無了別之作用」。如果無知,怎麼能覆所知境呢?如色法無知,色法不能覆所知境,只能作為所知境。)

如果問:所知障是無明嗎?

應順後句答:依《成唯識論》,無明是所知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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